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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黄土层 周国春著-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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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宝和甜瓜生了儿子,我桂花干妈让把那儿子给了虎娃了,说是叫虎娃是大,就要给虎娃养老送终哩,她日后升了天,也就不会有心事了。大宝说,第一个儿子就该是虎娃哥的,他是哥哩。丁胜笑了。山里人的故事,最能开人的心。
  “你咋不见李北?一个女人走一百八十里山路容易?你的良心让狗吃了?”茅缸替李北抱不平。别看丁胜在坐牢在遭难,他也不能饶了他。
  “她为什么还不回燕城呢?”丁胜抬起头来问,那人中正对着茅缸的眼睛在蠕动着。多么希望茅缸回答他,李北吗?她就要走了。
  “还回燕城呢,公社如今也不干了,回咱大队了,在大队当了个妇女主任。”茅缸的话说出来,丁胜愕然得目瞪口呆。
  “你不要眼睛瞪那么大,还不是铁了心要跟你,在生产队等着你,说是等你刑满回队里,你是社员,她也是社员,你们俩儿呀一个样样的,这叫什么,对,她说这叫对等,要让你产生一种心理上的平衡,到那个时候,她要给你当婆姨,你就会接受她的。那天黑里,说得我大都落了泪。我妈说,这样铁了心的女子,那丁胜还能说甚?”茅缸说着,很有些愤愤不平。这世道咋就是这个样子的,众人都向着他丁胜。要是他茅缸的那个兰兰像李北那个样待他,他立马扑上去抱住不再撒手。可丁胜倒好,屁股后头有个秀秀为他生下儿子,又有个李北觅死觅活要跟他,他连见都不见人家。此时的丁胜,已经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力量了,他没有想到北北竟会如此痴情,他的心在绞痛。他难受,他难受,他要发泄,要发泄。
  他压抑着,压抑着。他感到自己是那样的虚弱,不知道是不是还能重新撑起男人的那半边天。也许,他真的还不如一个女人。
  “你还不见见人家?”茅缸在想,一席实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硬的汉子也该耷拉下脑袋,回心转意了吧?
  “不,不见,我不见她,你告诉她,我丁胜从来没有说过要娶她做婆姨。”丁胜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没有说过要娶李北这样的话。
  他不能心软,他要横下一条心,要让李北彻底地绝望。只有她绝望了,才不会再等他了,不会了。
  “我没有见过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我看还是李北能看透你后生,她说你这个人认死理,认了死理不会回头。这不,知道你不会见他,让我给你这双鞋,还有这两件新衬衣和三个本子。这儿还有我大和我妈给你捎的白糖、红枣和南瓜子。大宝他妈给的两条洗脸的手巾,猴娃给你的两块肥皂。”茅缸叹了口气。
  三个红皮本子是北北的日记本,丁胜见过的,但不曾读过。北北把日记本给他,让他读吗?她现在怎么样了?还那么瘦吗?北北,为了你,不要怪我。这一切,我是会说清楚的,会的,只要你离开我,离开我。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抱起了茅缸给他带来的东西。茅缸注意到,他最先把那三个红皮本子揣进了怀里,嘴唇抿得死死的,最后看了一眼茅缸,苦笑了一下,跟着管教走了,没有再回头。茅缸长长地出了口气。人家不见李北他有啥法,东西收下了,他就如释重负,有了轻松感。
  和李北走了。李北的眼泪大概早流干了,人也更成熟了。
  这一次,她没淌一滴泪。丁胜不见她,也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也许,他觉着对不起自己?现在说不清楚谁对不起谁了。毕竟是她害丁胜坐牢。现在,为了赎罪,要她李北下油锅子,她都不会眨眼的,不会的。她有深深的负罪感,因为他爱丁胜。为什么会爱到如此痴迷迷的份儿上?因为他救过自己?不是,起码不全是。她说不好,天底下又有哪一个女人能说得好呢?爱,像是一个模糊体;爱,往往又是糊糊涂涂的;爱,足以令人沉醉到辨不出东西;爱,可以是神,也可以是魔鬼。她在为爱付出。
  在只有丁胜一个人的时候,他把那三个红皮本子贴在了胸口窝,像是用心在亲吻他的北北。他哭了。但是,他没有打开它们。
  他不敢读李北的日记,他怕
  茅缸和李北探监不久,就进入了秋天收获的季节。农场里的庄稼今年长得很好。上山干活的犯人们,十有八九是农民,干起庄稼活儿干脆利索。只是这些人穿着一半粉红色一半白色的囚服,推光了头,一色的男人,老了的,正年轻的,俊的,丑的,胖的,瘦的,杂乱的成了一体。不然的话,他们拉开架势真和山里人是一模一样的。他们也一样打情骂俏,唱信天游,吆号子。只可惜身边没有女人,他们像是些出家人。听说有女人来看丁胜,他却不见,人们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小子艳福不浅,吃进了一个山里的嫩女子,蹲了大牢,又追来了一个洋女子,听说是燕城的姑娘,和你一样,是个知青,可你为什么不见呢?是不是这个洋的那盘子不如那个土的亮呢?那也不至于太他妈绝情,没女人,你受得了吗?你要知道,女人的模样可以俊可以丑,可是上边不一样,下边还不是都一个样样吗?你又不是没有玩过女人,还体会不出来吗?”人们一阵怪笑。这是一个说话流里流气的人,叫胡飞,原来是一个司机,常去一个窝点玩暗娼。公安局端了那个窝点,他也按流氓罪服了法。进了这里丁胜才知道,在中国的大地上,娼是不曾绝迹的。他在人们的怪笑声中,像一根木桩,没有任何反应。他讨厌胡飞,讨厌他的肮脏,讨厌他的下流。他不愿意看胡飞那一对三角眼,笑起来,像是长短不齐的毛笔头点出来的带刺的左一点和右一点。
  “你们笑得也太难听了,人家都不理你们,你们还好意思笑!
  总以为人家跟你们一样是下流胚子?胡飞呀,唱上首歌,你唱歌比说话好听。”说话的人叫唐平,是他们这一干人里最大的官,当过黄峁县革委会的副主任,因为主管的一个水利工程施工质量出了问题,冲了两个村子,淹死了几个人,被判了七年徒刑。犯人们称他作“大干部”。他不仅长得马大三粗,很有派头,而且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为人处事很大度,犯人们都很尊重他。果然,他两句话一说,胡飞唱了起来:
  “三月的那个太阳,红呦的那个红,可怜咱受苦人呦,这样命苦。
  我想起那个我家,好心的那个酸,不知什么时候呦,才能回转。”
  众人与他合唱起来。这是一首赶脚人唱的歌,曲调悠扬,有吆喝,有叹息,拿捏好腔调,好听哩。胡飞算得上一个歌手,嗓门可以拔得很高,声音又大又亮。犯人们很喜欢唱这首歌,他们对亲人的思念可以越过黄土墚墚,传得很远很远。于是他们唱得十分投入,不少人是动了真情的,尤其那个胡飞。唐平是没有说错他。他的歌儿唱得真好。据说,这首歌是爷爷教他的。爷爷是个赶脚的,一年四季在弯曲的山道上走,没有成过家。在山间的一个客店,一位姑娘羞答答地迎他送他,那是一只野鸡。赶脚的要么没有妻室,要么有家难回。他们走得累了,歇下的时候,需要女人的抚慰,于是,会有野鸡飞进他们的怀里。野鸡往往并非倩女,少真情,多是逢场作戏,但是,终究能解了男人那难耐的干渴和饥饿,又有了赶脚的力量。这野鸡给了胡飞爷爷一个男人的欢喜和自信。后来女人生下了一个男娃,说是他的,他不信。从客店经过的人太多了。他摇一摇头,我不是你的情哥哥,我只是一个过路客。在一个漆黑的夜里,他又一次路过了那个客店。姑娘不在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那个娃娃留在了客店里。他的驴驮多了一个娃娃,他赶他的脚,找曾经属于他的那一只野鸡。娃娃一天天大起来,眉眼像他,脾气和他一样的倔强,真是他的种。那是一只有真情的野鸡,是黄土山里的情妹妹,他悔之莫及。他老了,没娘的儿子大了,在儿子平二十那一年,他为赶脚的儿子娶了花一样的婆姨,那是个十八岁的俊女子。儿子不能再活成老子,找不到爱过的那一只野鸡,领着一个没有娘的苦娃。媳妇为这个家添了一个丁,就是胡飞。但是胡飞和他大一样,从小没了娘。他的妈妈在他刚会走的那一年离开了他的家,妈妈说,我在这里守活寡哩,我守不住了。两个大男人养大了那个小男人,赶脚人养出了一个开着解放牌卡车去运货的人。
  这个人哩,生出了他走进茶山监狱的故事。
  丁胜从唐平嘴里听到了这个故事,又听到说,被胡飞恋着的那个小暗娼,来看了他几回了,一心一意等他哩。胡飞也发了誓,飞出茶山的那一日,娶了她好好过日子。从感情上,丁胜不再那样的厌恶他。他有恶习,肮脏过,但是,他苦啊。他,也在变哩。
  唐平则是丁胜很看得起的人。丁胜听过他的忏悔,他说:
  “唉,人死了,惨啊,有娃娃,有婆姨,有后生,有老人,是我没有把好质量关。实际上,质量问题就是个技术问题,我不懂。
  我只有小学文化程度,解放初是县委的一个小通讯员。因为腿勤,手勤,眼勤,嘴勤,脑瓜儿也勤,被县委书记从乡里的青年干事、乡长、县团委书记,直到文革中的县革委会的副主任,一级一级地提拔起来。可是因为文化水平低,负责工业,咱这个瞎猫逮不住耗子。负责农业,搞个广种薄收,修个梯田平个山头,还是能玩得转的。可是搞个精耕细作就不行了,咱不懂科技。负责水利工程,咱连张图纸也看不明白。说到底,咱这没文化的工农干部,扑腾起来难啊。”
  一次,他那个县上的一个犯人任五(这是个逼死了婆姨的人,那婆姨虐待他的老人,在村里乃至公社都是坏得出了名的,他气急了,逼得这恶女人上了吊。他到了茶山,还常常喊叫,为什么虐待老人,公家人的法就管不到)开他的玩笑:
  “大干部,听说那年蒿子坪公社要盖个厕所,想让县里拨点儿钱,就请你喝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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