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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手
赵海虹
人类啊,你了解自己吗?
资料一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美国加州的科学家首创用“裂脑术”治疗癫痫病,
割断连结左右大脑的讲服体,使癫痫发作时症状控制在病人的半边身体。这一组
被称为“加州系列”的外科手术成为世界癫痛病治疗史上的里程碑。然而,让医
者始料未及的是:裂脑术虽然减轻了癫痫病发病的程度,却又引了一种怪病——
-“异手症”。患者发病时感到左手不听使唤,做出种种完全出乎本体预料之外
的举动。
众所周知,人的左右脑主管不同,左脑主管语言、意识、分析计算以及右侧
躯体,右脑是主管整体感知、空间想像力、音乐绘画以及左侧躯体。
二十世纪末,日本科学家发现右脑也具有语言功能。但一般情况下,左脑在
两个半脑中占有相对优越的地位。异手症真正的重要性在于它向我们提出了一个
可怕的问题——人有两个心智么?
——整理自二十世纪末科普电视节目Discovery
资料二“2007年10月7日至10日,‘环太平洋火山带休眠火山问题’
国际会议在N国首都C城召开……
由中国专家马兰与N国专家洛亚。
卡尔博士带队,连同阿里娜教授、卡尔普研究员等六位专家组成的考察队将
于10月中旬先后赶赴中国长白山,进一步观测白头山天池自然保护区近来日益
频繁的火山活动。
卡尔、马兰夫妇按计划将于10月日第一批赶往长白山,做好各项前期准备
工作。一一摘自《中国地质学报》
资料三2007年10月13日下午3点31分,车号为T38961的’
菲亚特‘房车在G9号高速公路上由南向北以每小时120公里左右的速度行驶
途中,突然违规向左后方急转弯,与后方驶来的车号为G39825的’莲花‘轿
车相撞,并引发了一系列交通事故。由于’菲亚特‘撞车后油箱爆炸起火,车上
的四名乘客除后排右座的中年女性外全部丧生,’莲花‘的主人当场死亡。经查菲
亚特房车内的四名乘客都是世界著名的火山研究专家,其中惟一死里逃生的阿里娜
教授仍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摘自C城警署交通司报告文件
资料四“10月13日下午,本市阳光宾馆1312房和1318房发生了
两起骇人听闻的血案。下午二点25分,住在1312房的火山问题专家,47
岁的尤。卡尔普研究员被凶手用剃须刀割断颈动脉,因流血过多而死亡。5点零
7分,卡尔普的同事,1318房的伽菲洛教授被推下阳台,当场死亡。两处杀
人案现场都留下了激烈搏斗的痕迹,然而警方却完全找不到凶手留下的任何线索。
由此,C城人认为我们有根据怀疑我市警备系统能否担负起保护市民的使命。
————摘自《C城论坛报》
“呼——”我向左手心哈了口气,满口的牙齿不由自主地“格格”打战。好
冷呀!这里是海拔1600米左右的针叶林带,闻名于世的白山林海在夜间
令人生畏。
电筒的光柱渐渐融化、渐渐德俄,不知是电池快完了,还是因为我太累,以
至于头昏眼花。握电筒的手已冻得没有知觉了,而背上的行囊愈走愈沉,几乎要
把我拽倒在地。
悔意从心底悄悄探出头来。自告奋勇抢了这样一宗差事来做简直是吃力不讨
好。或许我要找的N国联邦调查员专案组美的没有进山?保护区管理员虽然这样
告诉了我,我却死活不信,认为是他阻止我进入保护区的托辞。
现在好了,偷偷进入禁区,又冷又累地在这个黑熊、东北虎的老窝里转悠。
做记者并不见得总要把性命放在刀刃上磨的!我真怨透了自己好冒险的脾气。
停下疲惫的步子,我关掉了几乎起不到作用的电筒,直起腰、挺起背,作了
一个后仰深呼吸。已经跋涉了两天两夜,中间也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主要是不
熟悉这里的环境,总怕睡过去了会有危险。可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搞不准什
么时候支撑不住了,倒下去“托体同山阿”,从此世上少了陈平这个闲人。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前行,手指不时触到冷冰冰滑腻腻的树皮。据称针
叶林对阳光的阻截率超过95%入夜,不论月色还是星光便都无法透进来。我小
心翼翼地迈步,小心翼翼地呼吸,皮肤与黑暗的接触让我感到原来黑暗是一种物
质、一种浓稠的液体。
渐渐地,仿佛向墨汁里不断注入清水,眼前的黑暗开始稀薄起来,有了一点
光亮,此外还有了一些声音。脚下的路也一点点地亮起来。
一抬头,陡然见到了久违的天空。一轮皓月高悬,周围没有一丝云彩。我的
前方是一个隘谷。由于火山熔岩冷缩原理,长白山有很多狭窄的巷式河谷(隘谷),
虽然不宽,却有十几米至二十米深。河谷两岸是巨石和高耸入云的松树,河水在
大石之间翻滚,无休无止地轰鸣着。所有的景物:积雪的山头、傲岸的岩石、茂
密的松林、流淌着月光的河水……都笼罩在无垠的夜色里,泛着一片青白色的光
辉。
然而还有别的什么,搅扰我困顿的精神。那是从河谷对岸的松林里飘来的声
音,隐约的歌声,与流水与月光交融,同这清凉的空气一般,沁入我的肌肤,浸
透我的肺腑。
就好像有人在我头顶猛抓了一把似的,我所有的感觉都被突然惊醒了。它们
从四肢百骸流聚到我的胸口,凝成碰硬的一块,横亘在那儿,又像是一个有生命
的活物,在那里翻腾着。
在我自己发觉之前,眼泪已滴了下来。
“章啊。”我唤出一个旧朋友的名字。
月华如霜,这是古人的比喻。我找到章时,他正坐在这样的月光里唱着歌。
从没想到我们会在王摩洁的诗境里重逢的。
“啊……你好吗?”我倒不是不想多说几句话,可刚一张q,就仿佛有太多
感情要决堤而出,慌忙叹声,连看也不敢看他……
不知为何,他也好一阵儿发呆,才问:“你怎么来了?”
一句话差点没把我噎死。好歹也是去年在非洲采访时并肩作战的同行,共过
生死的,失散之后虽然一年多米联系过,我却一直把这个人放在心里好好地存着。
想像中他应答的方式该和我一样才对,如同高鹦笔下的宝黛戏。
“这话该我问你,”我有些赌气,“不是战地记者么?怎么会到这深山老林
里来?”
“陈子。”他的声音醇厚如酒。
“咽?”我抵抗着倦意凝神听他说话,隐约有一丝期待。
“你马上回去。”这几个字好似他从牙缝里进出,火星四溅。
“扑顺。”我跌坐在地上,木然说:“撑不住了。”
“你留在这儿有危险——火山爆发就是几天内的事。尽快离开保护区,回N
国去吧。”
我的头像灌满了错,沉沉地向后倒。
“白头山最近有异常反应,火山专家初步推测:即使大规模爆发,最早也应
在一个月后,但这种推测并未将非常因素考虑在内……,我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你说完没有?“
章一愣。
“好,你完了该我说了。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拜托你别老自以为是。我到这
儿来是为了工作,还没开始怎么能放弃?”
“你……你怎么一点儿也听不进去!”章恼了。
他的脸在月光下似戴着一个青白的面具,都不像是我原先认识的那个章
了。我有些害怕,期待已久的重逢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曾哽在胸口的那个硬块变
大了,变硬了,让我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倒下吧,倒下吧,任疲惫与困倦的潮水把我淹没。我这样想着,就要倒头睡
去,耳中忽然捕捉到奇怪的“呵呵”声。
我努力撑开眼帘,恍惚看到章正弯下腰去拿人只睡袋。袋里睡的人在不停地
扭动,还不断发出那种野兽般的喘息声。
“陈平,帮帮忙!”章的语调混合了无奈与尴尬。
“啊,来了!”我很咬了一下舌尖,强打精神站起身,直奔到睡袋旁。
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我帮着章把那个似乎是被梦魇住的熟睡者从睡袋里抱
了出来。
眼前的这个人仍处于昏睡状态,双目紧闭,可是嘴巴却张得老大,喉头发出
急促的喘息声。最奇怪的是,他的左半边身体——主要是左臂,似乎在和右半边
的身体扭打争斗,就像有一个独立的灵魂在支配它似的。
“连昏睡剂都不管用么?”章喃喃自语。
“他到底得了什么病?”我急了,“先得把他捆起来才行,我去找绳子。”
“不行,那太不人道。”章的声音闷闷的。他一边说,一边张开双臂,像铁
箍似的紧紧抱住那人,任凭那人怎样凶暴地扭打也不放开。
我发现自己已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只能默默望着章。他的脸被抓得血淋淋
的,却连哼也没有哼一声,似乎任何痛苦都无法改变他此刻岩石般坚毅的表情。
这一刻,我又看到一年前的那个章,那个永远为别人着想的章了!胸口梗阻
的东西暧融融地化开了一片;而他眼中燃烧的意志之火那么灼人,我有意无意地
别过头去。
不远处的另一个睡袋吸引住了我的视线,我缓缓走近;辨认睡袋外露出的那
张脸。
明月朗朗,我认出来了!
进山之前我看过不少资料,眼前的人就是世界著名的火山问题专家马兰教授,
洛亚。卡尔的妻子!
那么;章死死抱住的病人就是洛亚。卡尔——我骤然抬头,被自己的推断唬
得心跳不已。
可是,卡尔博士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未及再往下想,那种古怪的“嗬嗬”声又在我脚下响起。我惊得一跳。
“陈平!”章话音刚落,我已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