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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已经………
高至平的手离开我的头,放下来,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我的,我怔怔,陌生的暖流飞快窜到体内,我的心因此打了个颤,他彷彿也僵硬起来,动也没动。
高至平修长的无名指叠在我的小指指尖上,他看着左边空旷的夜晚,我望着右边潺潺的银色流域,世界…好像只有那条是溪是动的。
那一晚,我们谁也没看谁,谁也没先把手抽走。
风没有来,我的脸烫烫的,脑子一片空白,不过我现在不用思考也没关系,他让他的手停留在我这边,那不言而喻的意思我好像知道了。
有一些事情,应该不能问为什么的吧!例如,为什么我们两个老爱吵架?为什么他不愿意帮阿勇约我出来?为什么偏偏是他?
没有为什么,也是那种情感的特质之一。
所以,我想…我已经喜欢上高至平了。
0725egg2004…09…07; 20:23
倒数的第二天,大人都不在,不知相约去哪里谈后续事情了,我已经准备好要跟奶奶说一整天的话,例如在台北顺利找到了赁租的公寓及新室友、将来打算加入新闻社……好多好多事情要和奶奶分享。
那天午后,我拎着小背包走进病房,奶奶的床位靠窗,她醒着,正在观看窗槛上的麻雀,精神不错的样子,我一走近,啄食中的麻雀立刻飞走,天空响起第一声夏雷。
奶奶病床旁边有不少机器,她转头欢迎我时,我觉得那些精密的仪器和奶奶一点也不搭调,奶奶适合和古意盎然的家饰为伍,奶奶不该在病房里的。
望着变得消瘦虚弱的奶奶,我那一堆原本好玩的趣事数度哽在咽喉,突发的哀伤中还掺夹着急的情绪,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把奶奶留下?
‘佩佩。’奶奶打断我的聒噪,露出一抹淘气微笑,从她枕头下拿出那封信,递给我:‘念给我听。’
不知怎的,我就是不想动手接取。奶奶推推手,示意我照作,我迟钝地把信拿来,饱受风霜的纸张干皱得像落叶,随时都会粉碎一样。
摊开它,蕴含古老情怀的气息迎面扑来,我在轰隆雷声下阅读还没看过的内容,那也是信里的最后一个段落。
‘佩佩,上面写什么?’奶奶期待地追问。
我不愿意把信念完,似乎一旦念完,奶奶便要走了。
一声雷!石破天惊地打下,撼得我抓紧信纸,抬头看奶奶身后天空,单薄的阳光还在。
‘佩佩?’
这一次奶奶轻摇我的手,我颔颔首,表示就要念了,然后把信纸抚平,不再陌生的笔迹,书写着以‘死亡’为开头的最后字字句句。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而是生命的一部份,就像爱你,是我幸福的一部份。我爱你,现在的你好吗?
我的声音一停,空气也跟着静止,然后是无声无息的时间,只有风时停时起地吹着。我连拨开脸上发丝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偷瞟床上的奶奶,她依旧维持方才聆听的姿势,安详的视线落在我看不见的远方,皱瘪的嘴勾勒起我不能会意的笑,淡淡,淡淡的。
良久,奶奶闭上眼,吐出长久以来的挂念得以完结的叹息,长而深,一切正好圆满。
8月9日,奶奶过世了。
奶奶走得比医生预期得还要快,早知道我就别把信念完。
奶奶的儿孙齐聚病房,痛哭失声,没想到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奶奶的离去还是害我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掉不停。死亡,就是这么回事吧!地球不会因此停止转动,但对于在乎奶奶的我们来说,这个世界就是少了一个人,已经不在了。
病房外的长廊,我缓慢地走,带着奶奶要我代笔的回信。
奶奶这辈子没离开过她成长的村子,奶奶不曾再嫁,她的执着……到头来是一场心甘情愿的等待吗?奶奶是严谨的女性,在挣不出中国传统的束缚下,奶奶用一种安静漫长的方式反抗,矜持多年,她终究只让最亲的我知道,等我认识的字够多了,一共花了八年的时光把那封信读完。
对奶奶而言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想,我的年纪还没大到足以明白的时候。
搭着电梯下楼,来到医院大楼外的广场,早晨起了一场大雾,到现在外面还是白清清的,走近,才看到高至平在那里,他一个人,无聊地踢起水泥地的小石头。
‘你在干嘛?’
我先开口,他听见时有些惊讶,好像我会好端端地出现是件不寻常的事。
‘我在等我妈。’他又诡异地瞥我一眼:‘你倒是最早出来的。’
‘里面的空气不好。’
不好的不只有空气,还有我的心情。
我反问他,挑衅的意味:‘你呢?你为什么都不进去?’
‘因为你们会哭得淅沥哗啦。’他倒很老实,也很讨厌:‘难看死了。’
‘谁难看呀?’我想起自己曾在他面前号啕大哭,不禁恼羞成怒:‘你这个人才冷血咧!哼!不对,我说你一定偷偷躲在这里擤鼻涕、擦眼泪。’
‘我在等我妈啦!国语你听不懂喔?’
‘台湾国语是听不懂啦!’
‘听不懂就不要听,懒得说!’他居然凶起来。
‘你以为我爱听呀?土星上的包子和地球人本来就有代沟,土包子!’
我也不客气地反击回去,而且骂得比他过份,我承认,不过今天情绪真的坏透了。
我一骂完,便对着天空呼出一口怨气,他也不再作声,继续踢着石头,把其中一颗踢得老远,撞上那边围墙,‘啪’一声,我因此侧目瞄瞄滚到车轮下的石子,再瞄瞄一旁的高至平,忽然发现他向来不爱穿鞋的脚竟然套着一双爱迪达球鞋,不只这样,他还穿上水蓝色的衬衫和牛仔裤,衬衫钮扣扣到颈上第二颗,乍看之下竟还有点(只是一点点)…帅气,这家伙…竟然从野猴子进化成人啦?
逮到机会正想出言讥讽,却也在同时恍然大悟,高至平他…是刻意穿着整齐来跟奶奶送别的吧!
如果要说高至平和奶奶的感情比我好,我也不能否认。今天,他一定也很伤心。
‘啊!’
才回神,我掉了手中对折的纸条,刚好飞到他脚边,他弯身捡起,走到我面前,我困窘地将之接过来,听到他柔柔低语,感觉并不糟:
‘你奶奶…过世,我不应该跟你吵架,对不起。’
我没听错,一向目中无人的高至平向我道歉!我被吓到了,许久不能动弹,他见我不答腔,便再说下去:
‘刚刚我一个人在这里,本来…本来已经想好一堆叫你不要难过的话,不过……’
高至平的话还是没讲完,我懂,却也笨笨地沉默着,气温不太高的早晨我和他面对面僵持好久,这是我们头一次相处这么久而没有吵架的记录,我还染上了莫名的紧张。
‘哪!还你,啊!手帕和雨伞忘了拿。’
他交出一直提在手上的纸袋,我打开一探究竟,有十几个旧旧的缎带花在里面。
‘这是我的东西吗?’我完全没印象。
‘那是…就是…’他变得心虚起来:‘以前从你辫子上抢走的东西,我没丢,你不记得了?’
依稀,那天奶奶的话语犹在耳畔,暖和的音色,平仔是好孩子………
‘放暑假之前,你奶奶就说过,这是你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年,你奶奶还说…她很舍不得。’
我的鼻子狠狠一酸,我也很舍不得奶奶。
‘喂…我问你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考上台大?’
我问,高至平迅速抬头:‘你怎么知道?’
‘你妈说的。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
他为难地四下游移目光,逼不得已:‘你要是知道我会去台北念书,一定不高兴。’
除了紧张,我还多了分羞涩地望住他,他熟悉的侧脸在散开的白雾下清晰而真实,我霍然深深庆幸,庆幸自己出生在自由的年代,而自由给予勇气义无反顾的力量。
读完那封信的奶奶决定回信,大概是她这一生做过最勇敢的事了。
我从小背包拿出史努比的便条纸和原子笔,在一辆车的引擎盖上写下地址和电话号码,给他,他一头雾水。
‘那是我家和我学校公寓的地址,我爸妈你都熟,可以写信给我,还有,手机我也留了,反正将来我们住得近,打电话会比较方便。’
就在8月9日的那一天,高至平很轻柔地笑了,那笑容意外的好看。
‘那么,我打电话给佩佩。’
他个性不会啰嗦,所以只是简单承诺,于是我又发现第二个从未注意到的新大陆,原以为奶奶是唯一会喊我‘佩佩’的人,奶奶走了,还有一个高至平。
奶奶的后事处理完毕,爸妈要带着我一起回台北,前一天,我在一家小小文具店买了俗气的信封,把奶奶交待我的纸条放进去,那是奶奶给对方的回信,我找高至平一起把信寄出去。
我们在奶奶的菜圃,把那封信和奶奶的回信摆在一起,点燃打火机,绚烂的火苗不到三秒钟时间就侵噬了信纸,静静看着那一段过去的故事和刻骨铭心的情感随着熏黑的灰烬消逝,风来的时候,碎片纷飞,奶奶曾经悄悄的守候、名字有‘杰’字的那个人……以后不再有人知道。
我很幸福。
爸爸开车载着我和妈妈离开的那天,高至平就在桑树下送我们,我从后座大片玻璃凝着他不穿鞋的身影、我难忘的暑假、即将过去的夏季,愈拉愈远,成为一个模糊但色彩鲜艳的小方框,我把手帕和苹果绿的雨伞留给他,那两样东西有我们的故事,而我希望故事可以在这里延续下去。想起他在医院外小心翼翼把我写给他的便条纸对折、再对折,谨慎地收进皮夹,然后对我快乐地微笑,我晴朗如镜的心底清楚,不用太久,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当我因为他的幸福而感到幸福,我终于明白奶奶当时微扬的嘴角……是一种美满。
当我因为他的幸福而感到幸福,我终于明白奶奶当时微扬的嘴角……是一种美满。
0725egg2004…09…07; 20:23
第 八 章
属于我的绚烂的夏天,在奶奶过世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