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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没课的下午,我待在住处上网,心血来潮,特地去bbs站搜寻‘alone’的文章,他的文章被收录的不多,不过他的文笔真好,我还发现他一项特点,alone的笔触牵动着人性悲观的黑暗面,我想他一定是个忧郁的人,而忧郁通常拥有吸引人的特质。
文章看到一半,小芸回来了,她的样子怪怪的,丢下背包,蹲在客厅,把脸埋进膝盖之间,没脸见人似的。
‘小芸,你干嘛?’
‘恩佩,我好糗喔……’
她冒出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我也在她面前学着蹲下。
‘你糗什么?’
‘……我今天又去加油……’
又去?她大前天才刚去过的耶!这小妮子当加油站是她家开的呀?
‘然后呢?’
‘然后,然后那个男生一看到我就说,你又来啦?怎么你的机车这么容易耗油……他都能认出我了,我是不是做得太超过啦?’
呃……当暗恋的男生记得你,应该是一件好事啊!
‘就这样?’
‘嗯!我当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恩佩,我觉得以后不能再去那里了。’
‘为什么不去?去,他认得你最好,你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跟他聊天啦!’
小芸终于肯抬头,露出她羞懦的水汪汪双眼:‘真的?我不想让他认为我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三八女生……’
‘做得漂亮一点就好了。’我自己其实也是个菜鸟,没资格说教,但我太想鼓励小芸了:‘聊些最平常的事情啊!我觉得第一步先成为朋友很重要喔!’
‘嗯……’她抿抿唇,我见到一点点可爱的小梨涡:‘差点忘了你是前辈。’
‘什么前辈?’我搂住她颈子,我的额头轻靠她的额头:‘我帮你加油,好让你快点加入死会行列。’
‘呵呵!死会,听起来有点可怕耶!’
我和小芸就坐在客厅地板,地板已经快一个礼拜没拖了,不过我们不在乎,她枕着我右边的肩膀和手臂,喃喃诉说单恋的甜蜜与苦涩,我则轻轻回忆我和高至平从前的甜蜜与苦涩,电脑持续播放着疗伤系的流行歌曲,坚强的歌词中流动感伤旋律。
我和小芸认识将满二个月,那是我们感情最好的时候。
期中考快到了,我各科的出席率几乎达到百分百,通常老师会在这个非常时期体贴地帮学生画重点,但那个国文老师却不会,要学生靠自己,不得已,我每堂课都准时报到,至于那个林以翰自从和我大战之后,也没翘过一堂课,他总是坐在我前面的位子,我曾经怀疑他是要藉机报复,可是到目前为止世界还是和平的,我不想再被赶出去罚站,他大概也是。
同学们都说林以翰是个神秘的学生,他不跟人来往,只知道他一个人住在外面的公寓,我想也是,那么冷的人能有多少朋友。
然而,有天中午到学生餐厅吃饭,却让我目睹到他神秘面纱的另一边光景。
我点了餐,坐在靠窗位置细嚼慢咽,快要吃完的时候,见到林以翰端着餐盘在我前三排的桌前坐下,他好像没发现我,而且他当然是一个人。没多久,一位穿着雍容华贵的妇人从我身边经过,她的高跟鞋在布满油烟的地板敲出响亮的节奏,身上散发一股好闻的香奈儿香水味,可惜戴着一副雅致墨镜,我猜她应该长得不错。
妇人走到林以翰旁边,她的手一放在他肩膀并开口说话,林以翰立即停下用餐动作,他并没有看那位妇人,由着她自己唱独角戏,彷彿他们早已认识。
我仔细观察垂着头的林以翰,他的脸又沉又严肃的,拿筷子的手始终搁在桌缘动也不动,面带和蔼笑容的妇人简直是在对牛弹琴。
他们交谈几句话(事实上林以翰根本没吭声),妇人便从另一道侧门离开,林以翰独自坐了半晌,忽然端着餐盘起身,然后把他才吃了两口的午餐通通倒进回收筒。
就算林以翰把自己搞得再神秘,我也不会想要知道他的任何一件事,不过今天的情景却勾起我的好奇心,这人一定不单纯,而且,他把午餐倒掉的叛逆动作,不知为什么,我莫名奇妙地萌生同情的情绪。
下午,我去新闻社社办递申请书,我决定参加社团了。
离开社办后,帮小芸买了一些面包,又遇见林以翰。他独自坐在长方形的露天亭子下,亭子上铺满九重葛,丛丛簇簇的桃红花朵倒缒,宛若鲜艳的屋檐,林以翰孑然的身影几乎就要被盛开的花海淹没,怎么说呢?他实在太孤僻、太淡泊、太…太寂寞了。
远远望着他一会儿,低头瞧瞧捧在手上的面包,我直觉他在浪费一顿午餐之后一定没吃东西,现在的林以翰在我眼底就像一只没人要的小狗,而且是不会向我摇尾巴的小狗。
‘哪!’
在石椅的另一端坐下,我向他递出一个面包,他先半惊半疑地看我,再看面包,然后用不冷不热的语气问:
‘给我这个干嘛?’
‘你不是没吃午餐吗?’
话一出口,我马上作出‘后悔莫及’的表情,该死!许恩佩,怎么那么心直口快啊?
果然,他聪明地警戒起来了:‘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在学生餐厅看到你。’
‘喔…’他苦涩地笑一下:‘所以你也看到我妈了。’
哇!那个贵妇是他妈妈呀!怎么母子感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不太愉快的家务事,我不便再追问下去,迳自把纸袋中另一个红豆面包拿出来,拨下薄薄的塑胶袋,咬了一大口,林以翰很没礼貌地看着我吞下去,才吐我槽:
‘你没在面包里下毒吧?’
‘我这不是在试毒给你看了?’
他又笑一笑,不过这一次气氛不是那样阴阳怪气了,他的笑容满清爽的。
面包里的红豆馅发出甜甜香气,感觉特别好吃。
奶奶,我正照你的话努力地做,不去在乎不好的事,我做的还不赖吧…?
我和林以翰一起坐在亭子下啃面包,他给我的印象渐渐不是那么坏,虽然我还是有点介意那条驼色围巾和教室外的罚站。
‘你要回家了吗?’他主动关心我的去向,好像我们不再有深仇大恨了。
‘可能先去晃晃书店吧!我想买本书。’
‘什么书?’
‘你也看过的啊!就是我上次拿的那本“如果没有太早遇见”。’
他吃掉最后一口面包,把装着面包屑的塑胶袋揉一揉,握在手掌中,静静凝望冷清校园,林以翰有一绺浏海特别长,总会颓废地盖在他读不出思绪的眼前。
‘我有一堆,送你吧!’
‘什么啊?’
‘书。’他站起来,有些大男人主义地邀请我:‘不介意去我住的地方拿吧!’
这人真的好可疑,要送我书也就罢了,干嘛还说他有一堆?
我满腹怀疑地打量他漫不经心踱开的背影,还是启步跟过去。真的不是那么想要书,我其实是想看看他到底能搞什么鬼,难怪奶奶说我的个性应该适合当名记者。
林以翰住的公寓就在学校附近,步行五分钟就到了,他在一幢大厦前停住,可有可无地问:‘要上来吗?’
我反瞟他一眼,摇头:‘我在这里等你。’
他一听,把我从头看到脚,微弯的唇线透露出他猜到某些端倪,我很不喜欢那种卖弄聪明的小动作,于是霸气地插起腰,表示我开始等得不耐烦了。
后来林以翰自己走进大门内,我无聊地在路边等,偶尔估量他住的地方,这大厦虽然有点旧,不过有管理员和警卫,房租应该不便宜吧!他也许是位富家子弟。
不跟他上楼,是因为想到了高至平,我兀自了不起地笑笑,拍拍自己头顶:
‘好乖。’
这时,身后传来林以翰的声音:‘你有毛病啊?’
我迅速回头,面前霍然出现一本‘如果没有太早遇见’,他真的有!
收下书,书皮的触感还很完新,不过之前曾被重物压过的样子,扁扁的。
‘那没办法,’他解开我的疑惑:‘二十本书叠在一起,自然就变成这样。’
‘二十本…?你说你有一堆,是指有二十本这本书吗?’
‘是啊!’
‘可是为什么…’
我倏地住口,为什么你要买下二十本?不对,不该这么问,应该是………
‘帮我签个名吧!’我又要把书还给他。
‘为什么?’
‘你就是作者吧!那二十本书是出版社送的?’
然后,这次林以翰的笑容不仅清爽,还十分地柔和:‘你好聪明。’
他嘉许我聪明,但我在他深邃的眼眸补捉到才华的光芒,无法遮掩。
说老实话,我从没想过他会是写下那本书的人,或者说,根本不会去假设作者就在我身边,可是,在他面前我不想表现得太吃惊,那显得我很蠢。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你早知道,是不是就会对我另眼相看?’
他兴味地反问我,我现在不想跟他较量嘴上工夫,便把书递得过去一点:
‘快签啦!作者在送出去的书上签名是一种礼貌吧!’
林以翰把书拿走,真的找出一枝笔来,边写边说:‘我不晓得,这是我第一本送出去的书。’
我原本还在留意他独特的签法,他这一说,害我敏感地抬起头,换句话说…我是第一个拿到他的书和签名的人了?
‘好了。’
他把书交给我的时候,自然而然对上我失措的视线,我很快把书抽走,回避开来。
‘谢啦!’
连再见都没说,我匆匆跑走,此刻的心情难以形容,成为别人生命中的第一个,不论是什么事,我总认为那‘第一’的意义非凡,不能轻易就拥有,林以翰真倒楣,不小心就把他的第一次给了我这个死对头。
我跑了一段路才不再跑了,转过两三个街角,他不可能再看得见我。我打开封面,林以翰在第一页的空白处签下他的笔名,alone。
他写的英文字比我的还漂亮,alone书写得很有艺术感,我靠在某户人家的方形砖柱顺作休息,秋阳很高,风很轻,路上人潮和车流熙熙壤壤,我在喧闹城市的一角端详起那墨黑的笔迹流利地在苍白纸面滑出一道鲜明的孤寂。
0725egg2004…09…07; 20:24
我和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