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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
我又开始骑脚踏车,起初,高至平骑着他的单车跟在我后面,以防上回的意外再度重演,到后来,我会突然加快速度,嚷着谁先骑到小溪那里就赢,输的人是猪头。
骑车的时光是最快乐的,我们像是两道追逐的气流,在蓝天下、在田野间快速滑行,萍萍曾因为听见我们玩闹的笑声而跑出屋子看,但我们就跟风一样,一下子就不见了。
或者,我们也有懒洋洋的时候,就轻轻踩着脚踏车,绕进栀子花巷道,压过一地早谢的白色花瓣,也压过一片夏末芬芳。
很快,我回台北的日子到了,前一天,我和高至平逛倦了村子,他问我要不要到他家坐,我说好,当他习惯性地递给我一支红豆冰棒时,我隐隐一阵感伤,大概…大概是舍不得高伯母特制的红豆冰棒吧!
她晓得我明天就要离开,今天特地陪我们聊天,高伯母说时间过得好快,总觉得我像是昨天才刚到,马上又要走了,然后她提到村子里的来来去去,年青人一心想往大城市发展,大家都是这样。
‘就连你奶奶,差一点也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奶奶啊?’
我不禁竖起耳朵,而且想起早先的那个任务,追查那封信的由来。
‘我也是听我婆婆说的,她跟你奶奶一起长大,她说你奶奶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次机会可以离开这里,她本来也要走的。’
就我所知,奶奶这一生都未曾离开这个村子,原来她曾经兴起过不同的念头吗?
‘那后来呢?’
‘我只晓得中间发生了一些事,你奶奶没走成,最后还是留下来了。’
哇…好戏剧化喔!会跟那封信有关吗?好!我一定要找机会把那封信找出来重看一遍。
我在高家留到接近晚餐的时间,才匆匆告辞,高至平送我到门口,他还要负责把出去玩家家酒的妹妹找回来,不能陪我太久。
我牵着脚踏车,高至平在我身后出声,他很少在我们都静默的时刻主动开口。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也许…早上十点吧!’我打住脚步:‘那也得看公车什么时候会来。’
‘说的也是。’他暂停片刻,扯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听说台北的冬天很冷。’
‘是啊!有时候还下雨,会更冷。’
‘是吗?’他不怎么相信,接着扯了第二句不着边际的话:‘那台脚踏车怎么办?’
‘放在这里呀!明年我来还可以骑。’
‘对喔……你明年还会来。’
‘什么意思?不能来啊?’
‘我没说不可以,反正不管我有没有说,你都会出现。’
‘对啦!对啦!我就偏要来,怎么样?’
‘那就好。’
我那原本高扬的愠意,顿时烟消云散,他那单眼皮的细长眼眸也正定焦在我身上,瞳仁很黑很黑,饱含情感,我早就发现他一双温柔而坚毅的眼睛,只是从没机会好好端详。
高至平错开我困惑的视线,转向一旁西下的夕阳,继续说:
‘今年是西瓜皮头,明年不知道会是什么水果。’
可恶!我就知道狗嘴吐不象牙!
‘我不要跟你瞎扯了!肚子饿了,拜拜。’
我快速甩过短短黑发,骑上脚踏车,踩起喀啦喀啦的踏板,原本还希望他说几句道别的话也好,到头来真是浪费时间。
‘拜拜。’
他的声音像阵不大不小的风,窜过来,消失在耳畔,我些微发怔,却没有回头看,脚踏车徐缓地走,被他嘲笑过的短发轻拍我的脸颊,有些扎刺,跟此刻心中的感觉相仿,远方地平面的夕阳过于火红,直射得我几乎睁不开眼,我和脚踏车的影子一定在后头拖出长长的尾巴来,而那个地方有高至平在,我相信他还没走,说不出为什么,他在看着我,我觉得夕照好暖和,在心底渗透、融化,犹如他递给我的红豆冰棒,化作一滩晶亮浓蜜的水。
回台北当天,奶奶送我上公车,我甚至向她发誓明年一定会再来,直到公车开动,我都没见到高至平,他不像是会送行的人。下了公车,我转搭火车,还有四个钟头才会到台北,为了打发无聊时间,我把手提电脑打开,今天已经是九月五日,应该有新的月历桌面可以更换,但,当我见到那‘向左走,向右走’的萤幕时,我定睛着,一个女生骑着脚踏车向左,一个男生骑着脚踏车向右,那天的绚烂晨曦和单车愉快的奔驰,浮现脑海,好久好久,想想,还是留着好了。
绕进栀子花巷道,压过一地早谢的白色花瓣,也压过一片夏末芬芳。
0725egg2004…09…07; 20:19
第 四 章
我升上高三,压力随着课业的忙碌而加重,每当夜深人静,独自在台灯下苦背文艺复兴时代的特色,偶尔会想起奶奶悠闲地坐在摇椅上对我喃喃低语,带着几分遗憾,‘我们那个年代女孩子不能读书,我又很喜欢念书,常常跑去教室外面偷听老师在上课’。
为了连同奶奶的份努力,我振作起来,继续孤单的夜读。
短暂的秋天过去,我曾利用空闲的时间去图书馆查查奶奶那个年代的资料,可是派得上用场的不多,还是得问问村子里的人比较实际。我很少想起高至平,唯一一次想到他是在圣诞夜,刚好遇上星期天,我和同学相约去逛街,晚上要一起吃耶诞大餐,几个女生嘻嘻哈哈地讨论谁要在这个浪漫的节日告白,还有谁新买的大衣很好看,正适合耶诞节的气氛。走过一框框温馨明亮的玻璃橱窗,周围的光线暗下来了,我不禁好奇抬头,原来这附近没商店也没路灯,夜空有几颗透着微小光芒的星子,一闪一闪。
‘哇…有星星耶……’
我小声惊叹,没有人听见,她们还在商量哪家的简餐好吃,我立在原地,欢喜而虔诚地观望台北上空的亮点,呼出白色雾气,想起高至平不知道台北冬天有多冷,不过我也不知道他那里会有怎样的冬天。戴着手套的手下意识摸摸侧背包,可惜今天忘了带数位相机,不然我可以把今天的夜空照下来,告诉他台北冷得下雪了。
过农历新年的时候,我寄张贺年卡给奶奶,跟她说很想快点去找她。等到甄试放榜,确定考上了政大新闻系,我开始倒数暑假的来临,今年,我便可以读到那封信的最后一段了,而且一定要把握机会把全部内容重新看清楚,好期待喔!
我的头发,在初夏来临的时候已经长到了肩膀以下五公分。
我从城市坐车来到乡下,城市的变迁日新月异,而这里的时光却走得特别缓慢,风景看上去和往年差不多,那辆公车倒是变化最大的,外表愈来愈老旧,一开动听起来像要解体支离,后来习惯,便昏昏欲睡,忍不住靠着喀啦响的玻璃窗,醒了又睡,迷迷糊糊之中,路边一个熟悉又不太熟悉的背影进入我的视野,破破的上衣和不穿鞋的脚。
我赶紧坐起身,推开半卡住的窗,公车经过那个人的身边,果然是高至平,他在飞扬的沙尘中抬眼,八成也望见我,停住,惊讶地定焦在开远的车窗,错愕和感动的氛围一时之间充塞在湿热的气流,除了压紧头上快飘走的帽子,我什么也没做,直到看不清楚了才回身坐好,一种奇怪的感觉,回想去年,明明我们一度很要好的样子,怎么今年再来又多分疏离?
下了公车,灼热的阳光迎面来袭,这才想起忘了上防晒乳液,我急急忙忙就地从背包找出UV外套,穿上了才安心,这时,高至平也来到附近,他脚程真快,我想是因为他腿长的关系,咦?会是错觉吗?他似乎又长高了些,这个人会不会一直长,长得跟大树一样高?
他见到我并没说什么,只作出‘你来了喔’的眼神,我也不要热脸去贴冷屁股,拖着小行李箱走我的路,他就在不远的右手边,我悄悄度量,这会是两公尺吗?
我们就这样走了大约十分钟,他没开口,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除了尴尬,还是尴尬,我暗暗懊恼,早知如此,一下公车我就应该走快些的,或者,他就别选择和我同路嘛!
‘今年是拖把吗?’
咦?有人讲话了吗?
我打住,莫名奇妙地看他,他依然安份地等候,无动于衷注视我的脸。
‘我没听清楚。’
‘我说,今年是拖把吗?’
‘……’
为什么他一开口就是我听不懂的话啦?
‘什么拖把?’我四下看看也没看到什么拖把。
‘把拖把倒立,那些白色布条不是都会垂下来?’
‘那又怎样?’
‘你原来的西瓜皮头不是挺好的?’
‘……高至平!’
我不教训他就不叫许恩佩!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看他这辈子戒不掉了啦!
他一直跑,我一直追,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横越和平的乡间小路,直到我气喘如牛地在奶奶的三合院外停下,心里真是恨透了这模式,为什么每次都要这么狼狈地来见奶奶?
不过,过了今年暑假,我就是大学生了,学校在台北,离家有段距离,爸妈答应让我在学校附近租房子,我可以独立,再也不用来这里寄人篱下,虽然舍不得奶奶,可一想到从此能摆脱这个宿敌,还是忍不住要欢呼,这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夏天。
‘平仔!你又送我们家佩佩来喔?’
奶奶慈祥的身影出现在菜圃,我‘哈’一声,他立刻掉头瞟我,我狡猾地用唇语再向他讲一遍,平仔,他很不甘心地把脸别过去。
然后,一切都是老样子,奶奶招呼我先进去喝绿豆汤,她自己在园圃里待着,不畏毒烈阳光,弯着身工作,其实就算她不特意弯腰,奶奶的背也驼了,而那头白发反较往年银亮,整齐的发髻、一支玉钗,看久了,她在菜圃的光景犹如被框进一幅静止的水彩画。
我以后就看不到了。
眼眶一湿,我匆匆低下头,搅搅混浊的绿豆汤,这时奶奶扬声和我聊天,幸亏聊的是高至平,我的愠意可以暂时驱离伤感。
奶奶说,高至平因为用功,考上一所很棒的大学,她记不得学校名字,只说高至平那孩子开学后也要离乡背景。
我不表示任何意见听着,汤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