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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说,高至平因为用功,考上一所很棒的大学,她记不得学校名字,只说高至平那孩子开学后也要离乡背景。
我不表示任何意见听着,汤匙中的绿豆汤不断朝碗里倾淌,奶奶又丢一句‘以后你来就很难见到他了’,我回神,吸掉汤匙所剩无几的汤汁,佯装专心享用这道甜品,见不见他又不关我的事,而且,见不到最好。
晚上,我爬上奶奶为我铺好的床,放下蚊帐,电风扇左右来回吹送凉风,我平躺在虫鸣不绝的夏夜,莫名有了失眠的预感。
真奇怪,我始终惦记自己将不再回到这个地方,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见不到那家伙。
如果我真的见不到他了,会怎么样?应该不会怎样,只是…我很在意。
早上在公车上那奇怪的感觉又回来了,似乎我们应该会一直这么打闹下去,似乎离别还在遥远的地方。
我还是失眠,我把今晚的睡眠给了不曾珍惜的童年回忆。
0725egg2004…09…07; 20:20
上午,陪奶奶到一公里远的人家探望一位生病的欧巴桑,年纪看起来比我妈妈还要大一些,平时话不多的奶奶今天也是简单慰问‘身体好一点了没有’、‘有没有按时吃三餐’,我站在斜后方看她们,不太了解,奶奶看上去又比去年消瘦,她为什么可以走这么远的路来探望病情不是太重的老友?
‘我们不是医生,帮不上什么忙,来看一个生病的人,起码她知道身边还有人在,可以让人安心也是一件了不起的小事。’
了不起的小事?我对这兴味的字眼觉得好笑,我认为了不起的是奶奶。
早知今天要探病,我特别穿上粉色系的洋装以示礼貌,有气无力的欧巴桑看见我,说我变漂亮了,我顿时应不上话,真惭愧,我压根儿不记得她,奶奶微微回头看窘迫的我,我想她知道我的无助,于是慢条斯理地提醒我:
‘你小时候绑的那些漂亮缎带都是阿婶做的,我每次跟你说要带你来这里,你就好高兴。’
然后,她们聊起了从前有趣的往事,我并没有因为解围了而开心,反倒有点难过,为什么有些事…上了年纪的人总是记得比我们清楚?那些回忆不会老去,就收藏在他们唾手可即的身边,随时都能拿出来反覆回味曾经拥有过的美好点滴。
不知道将来我也老了,会累积多少这样的回忆?
下午,我骑着久违的脚踏车要去树林那里看小说,路上,遇到高至平和他的一干朋友,当然,那个女生也在。
那个女生不绑马尾了,她将几乎到达腰际的长发放下,脸上原本浓厚的稚气脱去一些,不变的是那双眼睛和对我的敌意,炯然明亮,跟高至平说话的时候那光芒则添了份温柔,她是不是…成熟多啦?
生病的阿婶说,恩佩变漂亮一定是长大了,有女人味了。我不晓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此,但那个女生的情形或许是这样没错。
现在和高至平他们面对面地撞见,几经犹豫,我还是下车,牵着脚踏车走过去,毕竟,他曾经是我的恩师。当我走近,他身旁的男生们鼓噪起来,太明显了,我不得不去注意。
‘你要去看书?’他淡淡地问。
‘对呀!你们呢?’我瞧瞧他手上的钓竿:‘喔!这里有地方可以钓鱼喔?’
‘这里什么都有。’他忽然像极了国王在炫耀自己丰饶的地土。
不期然,那些男生不很高明地对高至平低声窃语:‘欸!邀她一起来嘛!’
我接着看见那个女生大辣辣摆出不耐烦的姿态,而那些男生再度瞅着我看,挂着我印象中不太好的笑容,那种嘴脸在学校也遇到过,一群男生推来推去,结果其中一个最害羞的男学生被推到我面前(差点撞到我不说),然后不管人家要不要就塞来一封信,根据死党的说法,那叫情书,我只认为那是一篇有错别字又语句不通的作文,很有拿红笔批改的冲动。
‘你要来吗?’
高至平还是刚刚那种漠然的口气,听上去并不怎么想要我去。
‘不要。’
听我这么回答,其中一个人霍然扬声:‘一起来啊!我们可以教你。’
我客气地道谢,为了避开失望的男生们,我把高至平叫到一边去,小声询问他:
‘喂!他们为什么突然跟我很熟的样子啊?’
高至平不予置评地瞥瞥他们,再若有所思望着我,那眼神好像我应该要知道才对。
‘你会不会想太多?人家哪有跟你熟?’
‘我想太多?分明是他们怪怪的。’
‘你该不会以为他们喜欢你吧?丑女多作怪。’
什么?!我张大嘴,不敢置信他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跟我杠上!这家伙难道一大早嘴巴就吃…吃…吃便便吗?(我还是没办法说得太粗鲁……)
‘你才是丑八怪啦!不想理你了!’
‘敬谢不敏。’
还口出成语咧!这混蛋!最好他写作文也这么厉害。
我跳上脚踏车,气呼呼骑走,隐约还听见那群男生纷纷责怪起高至平来:
‘欸!你干嘛跟她吵架啦?’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之间真的比去年我规定的两公尺还远了,是时间的关系吗?还是距离?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应该会更好才对。
坐在树下,风不再那么清爽,蝉鸣吵吵的,我的视线落在感人肺腑的文字上,我的思绪还在咀嚼方才高至平不带善意的言语。他到底为什么非要找我吵架不可?
大概是失望大于原先的期望,一个人在树下,我有一点点…一点点的伤心。
过没几天再遇到高至平,我信口问他考上哪间大学。
他看起来不太想告诉我,思索一会儿,傲慢地回答:‘反正是你考不上的那间。’
天地良心,我绝对跟他誓不两立到底!那是高至平自找的!不过,当我这么下定决心,命运偏在我们身上印证了‘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
我被奶奶告知要跑一趟高家的时候,差点要跪下来求奶奶开恩,这节骨眼去高至平的家,除了吵架之外,我想不出还会有第二种结果。
但,奶奶坚持这罐新酿的梅酒一定要送到高家,好谢谢他们上回某个我已经忘掉的礼物,有时候我对乡下这种互通有无的习性感到无聊,各式各样的农产品在每户人家送来送去的,不烦哪?
后来,是高伯母帮我开的门,不幸中的大幸,我把酒味四溢的透明罐子交给她,她显得非常兴奋、喜欢,我一面应付她对奶奶手艺的赞美,一面等候接下来她会要我带什么贡品回去。
高伯母迅速想一想,拍手说道:‘对了,上次我先生抽中一个六奖,是无线电话喔!可是放在我们家里也没用,你拿回去给你奶奶,她那支电话太旧了,又不方便,你带回去给她。’
电话?这倒挺新奇的。我随她上楼,她在房间找半天找不到,感到不能理解,我跟她说不用了,心里其实想早点离开,不料高伯母又突然拍手叫道:
‘我想起来了,电话放在至平那里啦!他说他要看说明书就带走了。’
天啊!跟在高伯母后面,我暗暗千拜托万拜托高至平那家伙不在,去抓鱼还是去放羊都好,就是别让我碰上。
‘至平喔!幸好你在,来,来,赶快把爸爸抽中的那支电话找出来给恩佩。’
那家伙好像正在书桌前看书,听见我来,只移动一下身子,高伯母健壮的体格把我挡住一大半,我故意盯住墙角的垃圾筒,不与他四目相交。
那家伙倒是听话,乖乖起身搜寻那支宝贝电话,只是跟他妈妈一样,刚开始也找不到,这时楼下门铃大作,高伯母抛下我们匆匆忙忙走开了,前方登时少了遮蔽物,我强烈感受到赤裸裸的不安全感,可还是咬紧牙关,不轻易妥协。
‘你随便坐吧!不会那么快就找到。’
他平淡地说,依旧没理我,继续弯身在一个矮柜翻东西,我无奈看看四周,只好意思性地往前走几步,当我的注意力不再在铺着蓝色塑胶袋的垃圾筒上,便自然而然观览起他的房间,男生的房间,我第一次进来。
他的房间,比我想像中简单干净,没有床,一张单人素色床垫依着房间角落,同样素色的凉被没有折,一橱子的书,书柜上摆着三具机器人模型,他的书桌是深核桃木的颜色,面向窗口,有只装满文具的笔筒搁在边角,单薄的窗帘并没有束起来,所以时而随风飘动,帘子边缘与翻飞的书页相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我立在原地,好奇眺望,高至平刚刚在看的书是‘谁搬走了我的乳酪’,我也有看过,同时惊讶他会读这种励志书。
我的视线再往左边稍稍移动,停住,桌上有张似曾相识的手帕,房间里只有手帕是折叠整齐地摆着,我把头歪偏个四十五度,试图辨认出那个只露出一半的图案,啊!是史努比!手帕是我的!
认出的瞬间,我想起自己将手帕塞到他掌心的那一刻,他流了很多汗,我在他背上,扭伤脚,担心自己身上的泥巴弄脏他的衣服,而他只是把手一握,手帕就被紧紧握在尚未褪色的岁月里。
我呆呆站着,凝望自己的手帕放在高至平的书桌,它的位置不意竟如此合适、安好,彷彿…彷彿我的一部份一直都留在这里,没有离开。
‘喂!找到了。’
他如释重负地出声,我吓一跳!是心脏差点从嘴巴跳出来的那种惊吓,高至平愣一愣,手上还拿着那具电话机,说:
‘你见鬼啦?’
‘才…才没有咧!’
他从我身边经过时还一脸怀疑:‘怪里怪气的。’
窗外吹进的薰风习习,调皮的浏海三番两次挡住视线,我伸手拨开它,还是舍不得让视线离不开那张手帕,看着,心底甜了,风里有芒果的清香。
‘拿去。’他把电话装在纸袋中递给我:‘你会装电话吧?’
‘当然会,别小看我。’
现在没事了,不过他没有要结束话题的打算,心不甘情不愿地问下去:
‘明天,你有没有空?’
‘要做什么?’我不会脸红心跳,因为无法想像这家伙会约女孩子。
‘我那些朋友又要去钓鱼,一定要我邀你去。’
咦?他的脸又变臭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