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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绮罗才睡醒本就昏晕,猛地耳边又是一阵竹筒倒豆子似的劈里啪啦,此时更是觉得晕眩难耐,一下子跌坐回床上,抚著额头直喊〃哎哟〃。
他是真的被人宠惯了,稍有不适,就要拉著身边的人撒娇,三分疼痛都能被他装出个十分来,何况现下他是真的眼前一黑,脑中嗡鸣。
沧海被吓到了,以为真叫自己给说中了,慌忙扶著凤绮罗躺下,转头就冲了出去,不多时就拉著个老大夫进来。
老大夫号过脉,很快就开出方子,原本也不是什麽要不得的大病,无非是著了些凉,又没吃东西,气血不足罢了。
凤绮罗目送著沧海阴沈著脸出去又进来,端了碗细米莲子羹,还有几碟时令小菜。他现在胃口大开,倒也不用人伺候,自己就利索的全吃了去。
饭饱人舒,沧海却不许他下床,把他赶回床上,捂了个严实。凤绮罗暗自叫苦,後悔方才不该将小恙装成大病,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杨箫呢?怎麽不来看我?〃小侯爷一不高兴,就喜欢连名带姓的唤著,半分温婉体贴也不讲。当然他高兴时,杨箫说什麽做什麽都是好的,便是不好也是好的。
〃夫人一早就出了门,说是得了线索,和苏七一起寻人去了。〃
他们人虽才到金林,要找人的事可不是才开始的,昨日各方的探子就都陆续送回了消息,不过都是由杨箫经手的。然而这麽快就得了线索,却是出乎意料的。
小侯爷一激动,人又坐了起来。〃怎麽不叫上我?!你们这是有意瞒著我麽。〃说著就要翻身下床。
沧海两眼一剜,双手叉腰做夜叉状挡在凤绮罗的面前。〃侯爷还是躺下吧,养病最重要,药已经在煎了,待会儿就该吃了。〃
凤绮罗闷闷不乐,心道这是怎麽了,便是他一直惯著沧海的脾气,也少见她这麽对自己说话的,完全是认了死理,连通融转圜的余地都不留。
〃沧海。。。。。。〃尾音拉得老长。
〃不行就是不行。〃
〃沧海,到底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我的话你都不听了麽。〃小侯爷见软磨不成,便想来硬的,只是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他是在使性子,这个中威严自是荡然无存。
〃当然侯爷你是主子,不过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为的就是伺候好主子,说的做的自然也全是为主子好。〃到底是这几年长进了不少,沧海的行事作风越来越有凤素娥月明当年之遗风。
她叹了叹,又道,〃侯爷若能想得起,自己是如何回到这房中的,又为何而回来,让侯爷出门也不无不可。〃
凤绮罗怔了怔,他还真是想不起来。他只记得自己合著衣睡在了秋素商身侧,然後半夜时有些冷,就信手多扯了些被子盖了,再然後。。。。。。醒来时就这样了。
〃侯爷是在今早被夫人裹著被子抱回来的。〃沧海再叹了叹,想著今早的事就颇为头痛。〃我和夫人去时,侯爷身上就搭了被子一角,手足胸都露在外面。而秋公子更惨,连被子都没得盖,都冻得缩成一团了。〃
这话不言而喻,自是昨晚有人扯了全部的被子去盖,後来又自个儿蹬了去。
〃秋公子现在正病著呢。大夫说是受寒体虚引发高热,现下药已经服了一次,热度退了些,不过人还是很虚,也睡著,有碧莲在那头看顾著。〃
难怪沧海一早就这麽火大,难怪大夫来得这麽快,怕是药方子都开得与秋素商的那份差不多,连重新抓药都省了。
小侯爷这才知道心虚,乖乖地爬回床去躺著了,不敢再提出门之事。
晌午过後杨箫回来,得知凤绮罗还是病了,心下又气又怜,暗暗打定了主意,日後就是说什麽也不能放凤绮罗一人睡了。当然因了这事,凤绮罗也没少被教训,杨箫即便是不会多加苛责,约法三章之类的还是有的。
但好在小侯爷的病著实是不值一提,被强逼著灌了几碗药,到了下午就又活蹦乱跳。只是秋素商就没那麽好运了,他本就体虚,这下病来如山倒,哪也去不成,只能安心躺在客栈里养病了。
16。
谁能料想的到,当年名动天下的国手匠人金林,如今竟是这副凄惨地模样。
姑且不论那只能用一缕缕布条勾连在一起来形容的褴褛地衣衫,也不提那身上的污泥黑垢是怎样的好比泥巴上墙一层层糊上去的,单就说那湿湿黏黏伏贴在脸上有如隔了夜的糊面条般的头发,就没人能把眼前的老乞丐与世人口笔相传中〃青衣布履纫兰佩〃的金林联系在一起。
〃你确定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小侯爷一脸古怪,盯著眼前的人直发楞。莫说他怀疑不敢信,就是沧海苏七,也是存了七分疑忌三分困惑。
杨箫附耳道,〃种种线索都指向他了,是或不是,也待试过才知。〃
其余有可能的人他们已事先排除过了,就剩这老乞丐,半疯半癫半真半假,却是最有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话是不错,可这要怎麽试?难道让他当场做个东西出来麽?〃凤绮罗本想上前瞧个仔细,可实在是经受不住老乞丐身上散发出的阵阵酸臭味,还是站在了原地不肯动。
他捏著鼻子以手扇面,而後又抽出绢巾半蒙著面,最後还是难以忍受的背转过身去,嗡声嗡气地道,〃还是先把人带回去洗干净了再说吧。〃
杨箫瞧他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忍俊不禁道,〃你不是一直吵著要来麽,怎麽才来就想走。〃
凤绮罗闷哼了一声,自知理亏,再不作声。
杨箫已上前拱手行礼道,〃在下杨某,途经此地,有一事相询,不知能否请老先生过府一叙。〃
老乞丐坐在一方破草席上,嘴里哼哼唧唧,闻言朝杨箫咧嘴一笑,将手上的破碗朝前一递。〃大爷赏几个钱吧,小老头腹中饥寒,耐不住饿啊。〃
凤绮罗朝沧海使了个眼色,沧海便放了一枚碎银在老乞丐的碗中。〃老先生若不肯去我们府上小歇,那可否回答几个问题。若先生肯赏脸,定当重金酬谢。〃
如果此人真的只是寻常乞丐,重诱在前,少有不动心的。
杨箫已捧了琵琶出来,这是经由高明的木匠仿造而成,与东荆河上碧莲假扮秋素商时所捧的那一把同出一人之手,几可以假乱真。
〃老先生不妨看看,这把琵琶有何异常之处,是否暗藏机巧?〃
老乞丐摸出碗里的那锭银子攥在手里,掂了掂,又放进口气咬了咬,突然猛地往地上一砸,骂道,〃你们这些混人,欺负小老头目不识丁,居然拿个假银子来诓我。可怜小老头流落至此,饥寒交迫,今日还得遭你们戏弄取乐,莫说答上几个问题,便是有八抬大轿来抬,小老头也不去。〃
老乞丐声音嘶哑,似有痰涎哽於喉间,因而即便是当街叫骂,也不大引人注意。他骂了几句,哆嗦著搓了搓手,往破草席上一躺,就不再理人了。
但杨箫已留心到,老乞丐至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他手上的琵琶,只在躺下时眼角的余光稍稍带过。
沧海微红了脸,又重新摸出两锭银子放在老乞丐的碗里,回头就埋怨道,〃这银子还有假的?!拿什麽说事也别拿我挑刺啊,他要是真想多要两锭银子,只管开口便好,给他个十锭八锭的都成。〃
凤绮罗一听就乐了,嗤笑道,〃沧海啊,还好我的侯府里不是你当家,不然若是照你这般出手阔绰,我还不被你吃穷了。〃
其实以乐平小侯爷的万贯家财而言,哪有可能因为几锭银子就被吃穷。曾经有段时日凤绮罗喜欢玩石,珍乐斋的一块玉石卖到上万两银子,他一气就买了五六块,结果日後不是沈了箱底就是打赏了下人。若真要论败家之人,小侯爷才是首当其冲的一个,只不过出面的都是沧海罢了。
杨箫沈思片刻,瞥向苏七道,〃你看如何?〃
〃果然是个假乞丐。〃苏七等的就是这一问,他眼力过人,方才不过须臾功夫,他却连不易察觉的细微处都注意到了。〃他的双膝手肘处都没有老茧,显然并不常常跪乞钱物,倒是指腹指节处老茧深厚,是一双木匠的手。而且他骂人时实在太过文雅,连丝毫泼皮乞赖的感觉都没有,只怕这还是他第一次假扮乞丐。〃
杨箫拊掌笑道,〃与我所想一处,应该就是他了。〃
老乞丐假托银子是假,实指琵琶是假,一番指桑骂槐,实则是向他们证实了他就是金林。如此看来,他们能如此顺利的找到人,想必是金林得了消息有意送上门来。
翌日,一行人再去,老乞丐果然仍在原处。
只是与昨日卧席乞讨不同,今日老乞丐架了土灶铁锅烧了沸水煮芋头,扑鼻的香气惹来野狗数条,这下就连沧海也躲得远远的,唯恐被野狗蹭了身。
秋素商被碧莲搀著,略略不安道,〃这是在哪?怎麽有沸水翻滚的声音。〃
其他人不语,也实在是有些摸不清状况,各自腹诽,这老乞丐葫芦里卖的什麽药,昨日还好端端的,怎麽今日就愈加疯癫起来。
老乞丐也不理人,兀自哼唱著一首不知从哪来的乡野民谣,古里古怪,只大约是与芋头的吃法有关。
〃滚水,剥皮,抹酱,一口吞一个,香喷喷呀乐呵呵。。。。。。〃
杨箫反复听了几遍,心念一动道,〃把琵琶给他吧,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琵琶怕也是出自他的手。〃
秋素商心里一紧,迟疑了下,还是把琵琶递了出去。
老乞丐抬起头盯著秋素商,混沌地视线立马就变得清明,晶亮如明月照清泉。他面部肌肉抽搐,喉间发出诡诘地一阵喋笑,猛地抓过琵琶就扔进了锅里,操著木棍鼓捣了一阵,硬是将那琵琶同芋头一起在沸水里煮了半刻锺,这才捞起来又扔进另一锅冷水里再泡了半刻锺。再重新捞出时,琵琶的全身已变得如落日余晖般晕红。
老乞丐摆弄了一阵,抽了中间的一根琴弦,以指尖捏住卍字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