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是没遇上过想抓拿他回家的人,江流水到是从容不迫的把他们统统赶回了老家。然而夜路走多了难免遇上鬼。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一只大大的鬼。
“你想怎么样?”
“明日午时,东边的天陷。”
江流水哼了一声:“你怎知我会去的?!”
“因为我说你的剑使的糟。”
江流水已经在狠狠的磨牙了:“可是,你赢了,我随你回去,你有一百两。若是我赢了,没有彩头不是不公平?!”
“这样吧,你赢了,我告诉你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
“那我给你一百两。”
“算数?!”
“君子一言。”男人露出一种势在必的笑。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江流水磨光了牙。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啊?!想过要趁这个机会逃跑,只是真如对方所说,不能跑。在很多的交战下,他的剑一直是骄傲的、光辉的,从来没有被逃跑所玷污。
不论是谁。
他的手,再一次死死的握住了剑。
风陵渡的东边有一条天陷。天陷没有名字,也不是太宽,但是很多人知道它。上穷碧落下黄泉,那天陷深深的直通地下,就是黄泉之路。
江流水睡了一觉,清晨,满腹心事的晃到了天陷。
男人还没有到,江流水就闲散打量起来这里。这是在一处树林中。微微的绿的树木依旁着伤疤一样丑陋的大地的裂痕,还有一树火红的花,树下有个坐着的老汉。
他走过去。
“请问—”
老汉抬起头。
“这花叫什么名字?我从来没有见过。”
“不知道。”
“不知道?”
“很希奇么?!”老汉半笑着哼了一声,自袖筒中抽出一只没有放烟丝的乌黑烟斗,放到嘴里叼着。
“那这天陷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还是不知道?!”江流水睁大了眼睛。
“一定要有名字么?!像俺,”老汉磕了一下烟袋,再继续叼着,“俺姓张,大家就‘张老头’、‘张老头’的叫,叫到现在俺连自己本是叫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过孩子,你知道俺叫什么么?”
“我怎么知道你叫什么!”
“那就不要问了……反正俺也有许多不知道的。”
原来是个痴呆老头。
“孩子—”
江流水没有应声。
“孩子,你看看那树红花,你看到了什么?”
江流水又看了一眼红色的花。
这样的花啊!无名的,红艳艳的,似乎没有期待。只一树,没有亲戚,没有知己,天涯零落,孤零零开在这天陷的身边,守护着同样孤零零的天陷。
树干上还有两个崭新的痕迹——相知。落笔稚嫩,没有力量,是稚子的手笔。或许是哪个竹子般英挺的男孩对着一个梅花般娇艳的女孩真心一笑。放马红尘,笑弄蛾眉。
这些,在这个年纪的江流水是无法领悟的。他看到的仅仅是生机勃勃的春,灿烂无悔。于是,伸手折下一枝花,放在衣袖里。
“放好,放好。保证你将来娶个娇妻美眷。”
“老伯—”
“不是俺说的虚啊,整个风陵渡的人都知道,想保佑和喜欢的人天长地久就一定到这里折一只花。”
“管用么?”流水的心动了。
“其实呢,”老汉拍拍酸累的双腿,“是你的因缘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不来。”
“我不明白。”
老汉笑道:“俺也不明白。天下的人都这么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老汉的笑是带着长者特有的宠腻和沧桑,这种宠腻和沧桑是从骨子里对死亡的渴望和惧怕而生的。所以江流水看着看着,忽然的觉得有些辛酸。
“老伯—”
“恩?”
“这里不大安全。你先回避一天好么?”
“啊?这里不安全?!俺在这里那么多年,也没见不安全。不避,不避。”
“一会儿,我会和人在这儿决斗。”
老汉瞥了眼前的少年人一眼,叹了口气:“怎么现在的小孩子都那么不要命了?!动不动就要打打杀杀?!”
“这是江湖的尊严。”
“少跟俺谈什么‘糨糊尊严’!俺卖糨糊那年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娃娃在哪里呢……”
“您……!”
“俺什么俺?!去去……别打搅老汉。”
哭也不是,笑着也不是。江流水半笑半哭的瞪住悠闲自得的老汉。好心当成驴肝肺。
老汉也不理他,任由他瞪去。
日光游弋,越是接近正午时光。
老汉还在叼着没有烟草的烟斗,自言自语的嘀咕:“现在的人真是不识好歹。听说几百年来,总有那么几个好奇的人想下到天陷里面,可这一下去,就再也没有人上来。这里住的只怕是山神吧。”
“我又不是想下去!”江流水咬牙切齿。
“扑哧”。
还是那样一声笑。
树林深处一条细长的身影,依旧如前日相同的场面。只是这一次男人的头顶带了一只大大的斗笠,深绿色,是那种长期使用才产生的颜色。
江流水咬着下嘴唇看到那个姗姗而来得男人:“你每次都很巧啊。”
男人摘了斗笠:“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江流水啐了一口,不再说话。
“你看,”男人瞥了一眼还是坐在树下的老汉,“我们是早点解决,还是到了午时再说?”
“有什么区别?!”
“晚一点,你就能多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不是么?”
“不必!”江流水拔出了衣下隐藏的佩剑。
真个好剑。
剑长三尺整,通体银白。剑身上“流水”二字真若流水,流水如剑,剑如日光。
入眼逼目。
一旁的老汉被剑光晃了眼,用手掌遮着光芒,高声叫道:“好锋利!好锋利!可以和我当年宰猪用的刀媲美了!”
“闭嘴!”
男人也拔出了剑。同样自衣袍下。
江流水嘴角一摸了然。
两把剑,第一次在空中相撞。
男人发觉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江流水尚年轻。他临战的经验尚且不足,他手腕的力度尚且不够,所以他拔剑的速度并不快,于是别人就能在他拔剑之前制住他的手腕。可是,他有一样能弥补他的不足。那就是他的技巧和灵活。一旦你错过制止他出剑的机会,你就会大大的感觉你犯了一个错误。
——男人就是这样想的。
这个年幼的少年有着风一般的出招速度。剑花真是浪花,白浪连天,一朵艳似一朵,一朵快似一朵。他不停的变幻着位置和招式;他上窜下跳,招招轻车熟路;他心情激荡,但是不失谨慎。
男人忽然笑了,笑在心底。
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那么多想绑他回会里的人都没有成功,终于知道为什么前一天少年会干脆的答应。原来他晓得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原来他占尽了先机。
看来,戏弄是行不通的。
剑与剑,第十次相交。
脆生生的一声,江流水向后跃开一步,手腕酸痛,头上大汗淋漓:“江鄂!你让让我会死啊!”
“你知道我是谁?”男人毫不诚恳的问。
“废话!”我一招江家的剑过去,你一招江家的剑回来!白痴再看不来!
“那您也知道,我若让您,大少爷那里我交代不过去。”
那少年人噘了嘴,一双含着水的眼睛却不看男人。
“小少爷—”
江流水用左手抓了抓头发,满是负气、气愤和自认倒霉:“我和你回家……”
然后,他的右手比风还快的动作了。
如果说他前面的招式是幽雅的浪花,那么他此刻的剑就是钱塘的大潮。白浪滔天,遮天盖日,处处都是汹涌而来水珠。
这是江家的招式中最华丽也是最危险的一招,四处的剑光,毫无破绽的一招。这本是要用竹篙使出来。但是,此时此刻,江流水用剑舞了出来,丝毫不减它的气势。
“我和你回家……也要看你能赢得过我!”
沧浪之水。
男人的心里叹了口气。
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男人右手抖动,也学着江流水将沧浪之水的招数用剑挥了出去。
剑与剑,第十一次相碰。
漫天的浪花。
男人从来没有这样使过剑,男人不够娴熟,所以男人的剑终究竟是被挑飞了。男人不是输在工夫不行,而是输在对方出其不意将竹篙的篙法变成剑招和奇快的速度。
江流水这一次向后跃的更甚,下坠的力度甚至仍旧没减。他赢了没有?!其实他也不能算赢,因为尽管他投机取巧,他仍然感觉到男人实战的应变经验和男人浑厚的力度。
他挑飞了男人的剑,男人却震飞了他的身子。
谁赢谁输?!究竟谁赢谁输?!
已经无暇细想了。江流水下落的身子竟然直直向天陷口落去,连挣扎都没有的奇特。
男人一个飞身,鱼鹰一般的冲去,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江流水的握剑的右腕。两人同时摔在崖边。
“幸好……”男人牵了一下嘴角。
江流水想笑却笑不出,任凭男人把他拉上来。
“你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江流水一呆,在那下坠的瞬间,他梦到了自己的梦。那个纠缠了自己平生的梦。梦中的自己笑着握住一只风筝。他在梦中合上了双眼。
男人却不关心江流水的思考,他径直向前,捡起他的剑。再向前,手中的剑架在了树下老汉的脖子上。
“你是有武功的人吧?”他说的本是问句,可他的嗓音是肯定的。
老汉不理他,抖了抖烟斗,继续坐着。
男人问:“什么来历?”
老汉咋吧了一口烟斗,不徐不急:“味道真好,就像孩子他妈的那里……嘿嘿……”
“或许我猜的着。”
“或许你猜的着,你猜的或许不错。”
“那么就是敌家。”
“或许。”
男人拔剑后撤,也是江流水曾经使过的“白浪惊鱼”。但他的动作很慢,不像是出招,到像是跳舞。小巧的水珠儿在江面上随着鱼嬉戏。
不同的人使相同的剑法,总是有不同的诠释。天下没有完全一样的剑招,如同天下没有完全一样的浪花。——这是江鄂曾对江逐云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