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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颢的出现,其实已经代表了一切。
这些话不用说,东方轩辕也早已明白了。
他不由深深叹息,『没想到皇上早就作了万全的准备,甚至还借故出宫,再有太傅的从旁协助,今日我东方轩辕败得彻底也输得无话可说。』
『不愧是九弟,够干脆。』东方颢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东方轩辕不由闭上眼苦笑。
此时,胜负成败,皆已成了定局。
『将瑞亲王和一干人等全部押入天牢,等候听审。』东方颢冷冷地吩咐身边的侍卫说道,然后他看向屈平,『太傅,你随朕进宫去吧。』
屈平看他转身就要离去,突然出声说道,『皇上,臣有话要说。』
东方颢回过头,见他神情甚是严肃,不由呆了一呆,然后挥手摒退了众人。
待书房终于只剩下他二人的时候,东方颢刚才冷硬的神情已然软了几分,他的声音更有着疲倦,『太傅想和颢儿说什么?』
屈平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到那卷《辞别》前,掀起那幅画,又开了暗阁中的机关,然后取出了一个黑色的铁盒子,将它摆放在东方颢眼前。
这个盒子和案几上放着的那个竟然是一摸一样。
东方颢盯着两个盒子半响,方才抬头看屈平,眼底竟多了一份阴冷。
『皇上果然知道诏书的事。』屈平虽然不觉得意外,可仍然忍不住叹息道。
东方颢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看着他。
屈平拿出钥匙,将盒子打开了。
盒子里躺着的赫然就是一份完整无缺的诏书。
『曹公公没有听错,可他只听了一半。』屈平看着东方颢,缓缓地说着,『先帝因不愿废了嫡长子继承这一规矩,曾经写过一份诏书,要立太子为帝。可太子原事事都比不过皇上你,所以先帝也犹豫着迟迟没有诏告天下,最后在病重那天将废太子和立太子两份截然不同的诏书一并交给了家父。』
东方颢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在听到这里的时候,他低头又瞥了一眼案几上的那份诏书,再抬头的时候,眼神又阴沉了几分。
屈平没有忽略他的沉默,可仍然继续说道,『家父拿着两份诏书,就像手持一把双刃剑。这时却逢各地藩王趁先帝病重叛乱四起,于是家父便明白他应该做什么样的选择了。』
屈平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后面的事他已不用再多说了。
后来,便是东方颢称帝,废太子灭藩王,坐稳了天下,可却独留下了那么一份诏书。
对于这些事,屈平也是当曹公公出现了以后,将那盒子打开,在看了父亲留给自己的一封信时才知道整个原委的。
今天的事他也只不过是故布疑阵,毕竟没有谁真正见过诏书的存在,也不能让它的存在立于世上。
况且,关于立庶子东方颢为帝的怀疑不是没有,景天王爷那时找他问的便是这些事,宫中一向人多嘴杂,东方颢也必定早有耳闻了。
东方颢注视着屈平良久,他的心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当时的情形也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如今这份诏书竟然没有毁去,而是被先帝最信任的臣子堂而皇之地藏在了府里,要说他不心惊那是假的,毕竟这是能动摇他皇位之物。
看着屈平,他无法怀疑,可事情明明白白摆在眼前,又让他怎么能不多心?
东方颢拿出那份诏书,看也不看,只是走到熏炉旁引了炭火便又将它扔回了盒子里,眼看着它越烧越旺,最终化为了一片灰烬。
『今日之事,朕就当没有发生过。』
东方颢只说了这一句,便推开书房的门头也不回地甩袖走了出去。
待东方颢的身影消失不见,屈平方才扶着几缓缓坐了下来,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欣慰还是无奈。
皇上始终是皇上,早已不是当年的二皇子了。而他,却把自己的退路给封死了。
——父亲,我这么做,您一定会笑我傻吧。
淡笑轻轻溢出了唇角,他闭上眼。
皇上,不要让我失望啊……
幕十三
二月一过,春的气息便悄悄的来临,花骨朵飞上了枝头,轻雅一片。冬日的雪也已渐渐散去,整个皇宫浸沐在一片春暖花开之下。
青云冉冉,锦瑟年华——依旧是那秦华阁。
得知昨日东方颢一回宫,便叫大内禁军把所有牵涉在这件事情中的人全部捉拿收了监,显然已是怒极,偏偏今日……
屈平苦笑着收回了视线,窗外春色如絮,可却与他丝毫无关。
『大人的伤势好点了么?』
『是你啊。』屈平只抬眸看了一眼,声音平淡如初。
皇甫倾擎救驾有功,如今已被封为晋北侯,官至二品兼任晋州刺史,隔日便要去晋州负任。
『大人还没有回答我。』
皇甫倾擎的眼神,竟像极了他眼中的那种执拗。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屈平回过神。
『大人不用瞒我。』皇甫倾擎的表情很是认真,对于屈平的伤势他再清楚不过了,想到屈平那时的担忧,他又道,『如今皇上已安然回京了,大人应该能安心养伤了吧?』
屈平抬眼看他,微微笑着说道,『皇上的事真是多亏有皇甫公子你,至于屈某的伤势还请皇甫公子不必太过于挂心了。』
皇甫倾擎听了这话也不再说什么,他只是注视着屈平,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今日皇甫倾擎来见大人,是来向大人辞行的。』
『嗯,也是。』屈平看着他点了点头,忽然他想到什么,于是又开口道,『不过你妹妹大婚在即,你没和皇上提过么?』
『本想和皇上说的,可似乎不是时机……』皇甫倾擎说到这里便皱眉没有再说下去。
知道他在迟疑什么,屈平只是淡淡笑道,『一事归一事,这点皇上还是分得清楚的,你就放心去说好了。』
皇甫倾擎不禁苦笑,『大人虽然这么说,可我不是大人你,可以无视皇上的怒气。』
『是么?』屈平听后不由一愣。
此时他不禁又想起了刚才在那大殿之上,两人所起的争执。
『所有的大臣都无异议,为何你却要保他们?』东方颢看着屈平,冷声问道。
『臣只是不希望皇上背上弑兄的罪名。』屈平的语气依旧平静。
『是他们负朕在先。』东方颢背负着双手,居高临下地站在金銮殿上,『如此的欺君犯上,为何不能判处死罪?』
『还请皇上三思。』
『三思?难道朕还要给他们第二次机会吗?』东方颢冷哼一声反问道。
屈平无视他脸上的冷然,一双眼微波不兴,『若皇上一定要将两位皇子处死,那就请皇上也赐屈平死罪。』
『你——』
东方颢一瞬不瞬地盯着屈平,紧抿着嘴,终于还是不发一言的离开了大殿。
『也许吧……』屈平怅然道。
也许他那句话,说得是有点过分了。
他不是没有看见东方颢眼底那隐忍的怒火,可毕竟他也有他的理由,即使逾越了君臣之礼,这件事他还是要阻止的。
但是,东方颢终究还是皇上。
屋内一阵沉默,皇甫倾擎静静地看着屈平,只觉他脸上的神情甚是难解,虽然蹙起的眉依稀带有着一丝烦躁的情绪,却也不知他在烦恼着什么。
『我去见皇上,你的事我有机会顺便帮你提一下吧。』忽然屈平打破沉默站了起来,对皇甫倾擎说道。
皇甫倾擎微微一怔,只得点头。
也许——
那关键还是在于皇上吧……
皇甫倾擎看着屈平的离去的背影突然这么想到。
东方颢这时正坐在轩阳殿上翻阅着这半月多来的奏折,每看一本,他便觉自己的心情烦躁一分。看着折子上这些圈圈点点的批注,他似乎能够想象到屈平一个人坐在秦华阁,仔细地做着批阅的情景。
屈平低头写字时的神情一向最是专注和认真,就连他周身的空气也会变得轻缓起来,东方颢每每都不忍去打扰,只是安静的在一旁坐下,静静地陪伴着他。
这些日子他远在京城之外,身边少了他总觉得心里也落了空,可不料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却和他之间有了这般的矛盾,想到这里东方颢的眼神不由黯然,他烦躁将手中的折子随手一扔,于是,“啪”的一声,折子便飞到了地上。
空旷的大殿被这一声响打破了原本的静寂,站在他边上的小六子被吓了一跳,赶紧走上前去,刚弯下腰便听见一人叹息着说道,『皇上还在气臣么?』
他捡起折子转头看去,正是屈平。
屈平步入殿中,取过了他捡起来的奏折,对他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
屈平停在原地,见东方颢深沉的眸盯着自己一声不响,他只微微欠了欠身便正色说道,『皇上,今日早朝之上是臣说的话太重了,请皇上恕罪。可臣还是想请皇上顾惜手足情谊,饶恕了那太子原和九皇子的性命。』
东方颢看着屈平,忽然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人便懒懒地靠向了椅背,闭上眼睛说道,『罢了,就听你的吧。』
『这几日的奔波皇上定是累了,大婚在即,就请皇上好好歇息吧。』屈平又淡淡说了一句,然后走上前将折子轻轻摆放在了长案上,看了他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东方颢听着屈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将眼睛缓缓睁开,感觉到殿内那寂寥万分的空气,他不由扯出一抹苦笑。
过了两日,便是东方颢的大婚之日。
婚庆礼仪在那时一向极其讲究,皇帝就更加不能例外,排场也很是宏大壮观,贵族臣子一个都不少地来旁观礼庆贺。
时辰一到,只见那金椅撵车缓缓来到东上阁,施步障,降车,铺了席道,东方颢便牵了皇甫衾的手带她入了昭阳殿。
整个婚典从寅时开始准备一直持续到申末时分,过了申时又有婚庆筵席,此时便没有了白天的严肃,而是多了几分放浪喧嚣。
酒席中的人各个脸上都带了喜气,纷纷举杯向皇上庆贺。
东方颢一眼望去,却独独少了屈平。
他起身离席,走出了宴会厅。
厅外也是熙熙攘攘的官员,就着那庭院的春景,夹着渐渐亮起的盏盏琉璃宫灯,灯火阑珊,各自聊着天饮着酒。
屈平其实刚离席不久,只因他伤势未好,这一整日下来也着实疲惫,更加难以应付官员们的敬酒,于是便打算提早回府。
只是他刚穿过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