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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没什么。』屈平回过神。
东宫离正宫有些偏,不过在接近南面月华门的地方,却能听见正宫那边的嘈杂,隐隐传来“有刺客”的声音。
『是皇甫公子。』周廷见他暗暗皱眉便解释着说道。
『是他呀。』屈平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了他们的声东击西。
『听公主说皇上他每晚……』周廷说了一半突然改口说道,『因为想尽早将大人救出,所以就决定这么做,好让皇上暂时分心。』
屈平当然明白让周廷觉得难以启齿的是什么,可是这点却是他不能辩解也无颜辩解的。
周廷对屈平本就有爱慕之心,刚才的话实属无意,可屈平的无言让他心底已是了然。
但见屈平脸上此刻隐忍的神情他更是觉得万分不舍,于是便故意接下去说道,『大人请放心,那皇甫公子的武功很高,当时我便是和他合力才能把皇上从瑞亲王请的高手手中救下来的。』
『嗯。』屈平不再去多想,事实本就是如此,容不得他说什么。
只是——
『但愿过了今夜,一切都能安好。』屈平仰头望着天际皎皎明月,叹息一声说道。
周廷看着他那被月光映照的皎洁无比的侧脸微微出了神。
月华宫门的尽头,正焦急地等待在那里的是长平。
虽然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可离别之情长戚戚,这一别,也不知道今生能否再见到他。
长平注视着他半响,终于还是忍不住泪湿了衣襟。
屈平将她轻轻地拥入了怀中。
『公主,珍重。』屈平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柔和。
对于像亲人一般的长平,要和她分别也是无奈的。
长平在他的怀里点着头,一时间哽咽的竟然都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屈平缓缓放开了她。
长平看着他那清俊无比的脸容,她忍住了泪水,对他挽起了一抹笑,作为最后的离别。
请你,不要忘记我啊——
屈平。
长平的眼里说着。
屈平深深地看着她,微微点头。他能读懂她的意思。
——祝你幸福,长平。
这是他心底希望的。
屈平不再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去了。
长平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似乎要把刚才他的样子他那优雅的身姿牢牢地刻进脑海深处,一直记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马车此时已经在月华门外等候了,秦儿见到屈平出得宫门来不禁一阵喜出望外,『大人!』
『你怎么还没走?』屈平皱起眉看他。
『秦儿要跟着大人。』秦儿回答道。
『我那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况且日后我也不再是什么大人,不需要谁跟着。』屈平平淡地说道。
『大人当日回府后吩咐秦儿将府内的家仆全都遣散,他们本都有家可回,可秦儿自小就一直跟在大人身边,还请大人成全。』秦儿说着便跪了下来。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娶妻生子好好生活,何必一定要跟着我?』屈平无奈道。
『即使娶妻生子秦儿今生也要留在大人身边照顾大人。』秦儿仰起脸说道。
屈平心知此时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于是俯身将他拉了起来,『随你的意罢。』
『多谢大人。』听到他的首肯,秦儿激动得差点掉下泪来。
『大人,时间不多,快上车吧。』周廷在一边开口说道。
『嗯。』屈平朝他一点头,便提起下摆跨上了马车。
『保重,大人,恕周廷无法远送了。』
屈平微微点头,周廷便将车帘轻轻放下了,车内的身影便被隐了起来,再也无法看清了。
马车渐行渐远,远离了月华门。
屈大人——
周廷的目光变得深远,望着马车远行的方向。
马车一路飞驰,来到城北。
守城的将领也早已换成了严霖,一见到马车飞奔而来,便下令打开城门放行。
至此,才算离开了京城。
东方颢得知屈平离京的消息已过了丑时,联系到这夜皇宫里所有的事,他便知晓一切皆为了屈平。
——屈平。
东方颢眯起眼咬紧牙,『追!』
马车停于那逐鹿江畔。
屈平站于江畔,他的发丝随风轻轻扬起。
『大人,真的会有人来吗?』秦儿问。
屈平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平稳的江面。
身后忽然马蹄阵阵嘶鸣声声,屈平转过身,便见一人金蟒黄袍飞舞,身后跟随着几十名护卫伴着滚滚的尘沙飞踏而来。
『皇上。』屈平的声音纯粹如珠,冷冷清清。
『你一定要走?』东方颢那狭长的眼里满是危险之意。
『是。』屈平的眼波平静如那白茫茫的江面。
『你若走,朕便将昨夜所有牵连在内的人全都治罪。』东方颢的语调平静,可却攸关他人的性命。
『皇上请三思。』
『背叛朕的人,朕决不会轻易放过。』
『包括我吗?』屈平淡淡说道。
东方颢死死地盯着他,抿紧了嘴不语。
『若皇上想治罪,便先治屈平的罪,那日在殿堂之上屈平便早已是死罪了。』
『你敢威胁朕?』
『屈平不敢,屈平只愿皇上能做个天下臣民的好皇上,如此屈平便是死也无怨了。』
晴空之下,屈平的眸还是如此的清静,他便是能放下一切,静的仿佛不存在任何感情,一袭素色长衣,容颜在那苍茫白日之下,显得纯净淡然。
突然间,东方颢只觉胸口痛苦难当。
喉间一阵腥甜狂涌而来。
他硬是将它咽了回去。
只是残留于口腔中的鲜血还是免不了顺着唇角缝隙间流了出来。
『是我负了你,皇上。』屈平闭上眼。
『你可知道,天下谁负朕朕都不在乎,除了你,屈平。』
『屈平知道。』
便是离得这般远,可目光却为何会缠得如此疲倦?
『你没有负我,屈平。』东方颢忽然说道。
『皇上——』
屈平抬眼。
『太傅,你走吧……』
东方颢闭了闭眼,说道。
屈平静静地注视着他。
『此生便是因为有了你,朕才是朕,即便你走到天涯海角,朕也会惦着你念着你的。』
屈平的心也是一痛,身子轻颤,他无奈地垂眸。
这份深情,如何让他不感动如何叫他不动容。
可偏偏也是他承受不起的。
『皇上,请你珍重。』这六个字说出口着实不易。
这时江畔不知何时漂过来一艘孤帆。
那撑篙之人轻哼着小曲儿,待到岸边便出声问道,『客官可要搭船?』
天地苍穹间,隔了这一汪江水,屈平在船首卓然而立,却见那岸上之人不知何时下得马来,与他隔岸相忘。
——颢儿,珍重!
此番别离,不知何时再见。只是他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会将他牢牢地放在心里,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忘却的。
东方颢沉默着,那帆船早已失去了踪迹,可他似乎还能望见他的身影。那人影分明,笑容依旧,连他平时对自己的宠溺,对自己的疼爱,都还历历在目。
他深知自己身上仅有的温暖仅有的情感都随着他远去了,从此再也没有往昔的二皇子,也再没有了那个偶尔会露出顽皮笑容的颢儿。
秦华阁不再有他的身影,皇宫里也不会有自己的欢笑。
他想大声喊,想放声吼,想狂笑,也想痛哭。
只是一切其实皆无意义。
东方颢明了,他一直不放他走,便是因为这分离带给自己的痛已让他此时连站着也是无力。
那压抑那痛苦向着他生生袭来,他却无处可逃。
他转身重新上马。
回宫吧……
他对自己说着。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人言此地,夜深长见,斗牛光焰。我觉出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
峡束沧江对起,过危楼、欲飞还敛。元龙老矣,不妨高卧,冰壶凉簟。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问河人、又卸片帆沙岸,系斜阳缆?”
戴着蓑立、一身蓝色的布衣的男人摇晃着篙撸,悠悠唱道。那声音华丽,词意豪迈,人也逍遥,随着在江面轻轻摇晃的小船,总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潇洒。
『……千古兴亡,百年悲笑……』屈平仍然伫立船头,这时他听着男人的词曲,口中也吟诵起来,然后他缓缓转身望着那摇撸的男人淡笑道,『好一个千古兴亡,百年悲笑。叔父,别来无恙啊。』
那男人也是一笑,只见他将斗笠摘下,露出一张极其英俊端正的脸庞来,那眉目乍一看虽和屈平有些微的相似之处,可再仔细打量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气质。前者有着放浪和洒脱,后者却是内敛而沉稳。
『平儿,和你一别又已有三年了吧。』
『是啊。』屈平叹道,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看着他脸上那种闲适的笑容和轻狂不羁的神态,真有一种说不出的狂放和张扬。
『平儿,你变了。』男人看着他笑着说。
屈平听了他这话不由微微怔住。
『你的眼里似乎有了某种和过去不一样的温度……』男人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他轻轻问道,『离开那里,你不后悔么?』
屈平回头望向刚才自己一直注视着的方向,他低声说道,『……也许吧。』
男人看着屈平的侧脸,微笑不语。他这个侄儿向来是个对感情淡薄之人,像极了他的哥哥。可此时,他见屈平原本淡然的表情里多了一丝难掩的情愁,不禁觉得有些欣慰了。
男人思及此便又随口吟唱起来,“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男人将这句反复地唱着,却不知是有意亦或是无意。
屈平似是痴了。
衣带渐宽……衣带渐宽……忽然想到那一夜的纠缠和忍耐,想到东方颢那滚烫的唇畔和火热的肌肤,回忆起那时的肌肤相亲,那时的耳鬂厮磨,竟是恍然若梦。
——离开那里并不会后悔,可离开了那个人,却是会感到心痛的。
屈平深知。
镌镂浮雕,沥金飞兽,鎏珐琅瓦,重檐飞阁,琉璃影卧着蛟龙,藻井上舞着祥云。
乐声袅袅群莺环绕是为了庆贺那李太后的寿辰。
『儿臣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东方颢撩起衣摆堪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