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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他们让你一个人上来?”钢刀在尹天翊的脖子处划来划去,一点也不在乎会伤到人,“那老不死怕了吧?”
“不是怕了,是已经进棺材了吧?”另一人跟着大笑,唾液飞溅。
尹天翊脸色苍白,那刀光也晃得他睁不开眼。
“小子,你带多少钱买水啊?”拿刀的男人似漫不经心地问,上上下下打量尹天翊,尹天翊解下钱袋,犹豫地递了过去。
“我看看……十二、十三……”一数完,拿刀的男人就把钱袋狠狠一砸,“十九两银子?你娘的打发叫花子啊!”
普通百姓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二两白银,十九两银子买两袋水,绝对是天价了。
“可是我就这么些钱。”尹天翊争辩道。
男人冷哼一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只骆驼,“跟我去见老大。”
“哎?”
“快走!”不由分说,两个男人一个拿刀抵着尹天翊,一个牵着骆驼,往营寨大门走去。
黑风寨比尹天翊想像的要大得多,有宽阔的操练场地,高高的寨楼,屋檐下挑着黑色的灯笼,很诡异。
尹天翊把寨楼的大小、位置,还有强盗们的数量、分布都尽量记了下来。进了大堂后,一个穿着黑披风,一脸横肉的男人仔仔细细地打量尹天翊,又望着大堂外的骆驼,阴沉地道:“把骆驼留下。”
“什么?”尹天翊不明白。
“十九两银子,再加一头骆驼,给你两袋水,装了水你可以走了!”带尹天翊进来的男人扯着喉咙叫道:“外面的,把骆驼牵到马房里去。”
“你们怎么可以拿走我的骆驼?!我怎么扛水囊啊?”尹天翊急得嚷嚷。
“老大看不上你,我有什么办法?你扛不下,就把水留下啊,哈哈哈……”男人大笑着离去。
两个瘦巴巴,衣不蔽体的男孩,拿了尹天翊的水囊去井边灌水,这两个男孩一个汲水,一个负责装水,露出的胳膊和后背都伤痕累累。
尹天翊心里难受极了,太过分了,居然把两个孩子打成这样,他咬牙切齿,可又不敢露出破绽,走近男孩,默默地帮他们提水。
男孩们的表情又惊又怕,偷偷地去看盗贼们的反应,见他们喝酒的喝酒,打盹的打盹,才低声说了句:“谢谢少爷。”
“你们叫什么?几岁?怎么会在这的?”尹天翊趁机询问。
“我叫小宁,十岁。”
“我叫小亚,十二岁。”男孩们的声音细若蚊子,“我们都是被抢来的。”
果然如此,尹天翊皱眉,“这里有多少孩子?”
“七、八个吧,最多的时候有十几个,女孩子都被卖了。”小宁红着眼睛说:“我姐姐也被卖了。”
“听好,”尹天翊见一个男人往这边走来,忙说:“今晚会有人来救你们,你们要小心地聚在一起,保护好自己,明白了吗?”
“喂!你怎么还在这里?”一个男人凶恶地大喝。
尹天翊七手八脚地去拖水囊,可是水囊很重,尹天翊使尽力气又拉又拽也不行,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看得盗贼们哄堂大笑!
尹天翊累得满头大汗,四周是盗贼们的嘲笑声、起哄声、谩骂声,还有人朝他扔瓜皮和酒瓶,这些人都喝醉了,正愁没乐子耍。
尹天翊见他们醉醺醺的眼睛都朝向自己,还有些杀气腾腾地,赶紧放弃了水囊,最后看了一眼男孩,迈出了山寨大门。
御帐内,听了尹天翊的汇报,铁穆尔没有取笑他,沉着脸,摊开案几上一卷地图,指了几个地方,“巴图,你和我一起攻山,多杰从右侧山腰走,从山寨后方偷袭,察罕带十骑负责救人,涂格冬留守营地。交待下去,我们日暮整兵,人定突袭,除去奴役和女人,不需要活口!”
“臣等遵令!”一排将士齐刷刷地领旨。
巴图等人一走,尹天翊就说:“我也要去。”
“之前让你去了,我后悔得很。”铁穆尔蹙眉看着他,“谁知道你会被怎么样,今晚你就留在营地,乌力吉会保护你。”
“我不是没事吗?你让我去吧!我总觉得遗漏了些什么……”尹天翊喃喃地,看着地图,“当时没觉得,可现在……”
“你上过战场吗?杀过人吗?”想着刚才自己是那么心焦,铁穆尔的嗓门不由得粗了起来,“我说不准去就不准去!”
“你太不讲理了,一定要杀人才能去吗?”尹天翊坚持己见,“察罕不就是去救人?我也可以救人!”
“好!”铁穆尔勃然大怒的吼声,吓得御帐外的士兵心惊肉跳,“你一定要去是吗?那你就试试看,你敢走出营地一步,就别怪我把你锁起来!”
尹天翊气得全身发抖,转身冲出了营帐。
深夜,天骤然冷了,呼啸的风从土矿山陡峭的山脊猛刮下来,整个山谷都在飒飒作响,似狼嚎、似鬼哭,附近的村民早早地就熄了灯光。
铁穆尔骑着赤骥,高大而威猛,他率领一支精锐骑兵,迅速而又静悄悄地走在蜿蜒的羊肠小道上。
大苑马体质粗壮结实,肌腱发达,能耐风寒,行路稳健,因而虽然山路狭窄崎岖,又多碎石,丝毫没有影响到铁穆尔军队行进的速度。
这是一支擅长黑夜奇袭战的队伍,就像动物一样轻松地融入到危险的夜色中。
不被敌人察觉地爬完了一段陡坡后,精兵来到了尹天翊被人截住的地方,铁穆尔停了下来,从这里可以看见黑风寨高耸的哨亭,火把的光在大风中忽明忽灭。
铁穆尔扬起马鞭,做了一个包抄的手势,队伍即刻把这个命令传达了下去,兵分两路,一队进攻大门,一队去堵侧门,悄声疾行,训练有素。
离山寨不到一里路时,地势已然开阔,前去探查的轻骑也有回报说,山寨东、南、西、北四座高台哨亭,只有东和南的驻有弓箭手,每座一名,东大门处是两名带着长刀的看守,营地里有传来碰杯划拳的声音,不过零零落落,估计大部分盗贼已经入睡。
铁穆尔点点头,轻声地问巴图,“多杰上后山了吗?”
“禀可汗,多杰一向迅速,已经到了。”
“好。”铁穆尔拿起千斤之重地巨弓,拉成满弦—
咆哮的风声掩盖了离弦之箭的声音,也吞没了处于高耸哨亭上男人的惨叫,一个黑影从高处无声地跌落!
“杀!”简短而有力的一个字,刹那间,那悄无声息的军队沸腾了起来。
“喔……呵!”呐喊杀敌的声音震耳欲聋,简直就像天边的惊雷,数百骑大苑战士冲破山寨大门后,像翻滚的浪潮一样涌进了山寨操练场,手起刀落,砍杀那些酒气冲天,衣衫不整的盗贼,比砍菜切瓜还容易!
四溅的鲜血,熊熊的烈火,倒塌的小屋,压倒一切的奇袭,铁穆尔的脸上、手上、身上都是血,不过那不是他的,而是那些贼人的。
看着那些哭喊、叫骂的男人一个个倒下去,铁穆尔的眼睛就像寒冰般无情,他杀过太多的敌人,也不会放过面前这些欺压百姓的盗匪!
咻!又一箭,正中一盗贼的咽喉,看到更多的人正提着裤子从寨营里冲出来,铁穆尔将手上的武器换成了长鞭,策马疾如迅雷,冲入山寨内部,啪!一鞭子就抽断了一根木梁!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气急败坏地举着大砍刀疯狂杀向铁穆尔,可铁穆尔看都没看他一眼,嗖嗖又是飞快地两鞭,支撑营寨的石柱竟应声而断成三截!
顷刻间,营寨东南角往下倾斜崩塌,危如累卵!
看着吓得脸色灰白,屁滚尿流地想从二楼往下逃生的盗贼们,铁穆尔更是冷冷一笑,最后一鞭子狠狠甩上主梁,匡啷一声巨响!石块、瓦砾、黄沙等物轰然倾倒了下来。
铁穆尔两膝仅夹住马鞍,压低身子,在此起彼伏的哀叫声中,冲了出来。
被彻底摧毁了的大屋外,可以看到勇士们在不顾一切地拼死厮杀,这些流匪都有些武艺,除去一些犹如没头苍蝇那样四散奔逃的喽罗,剩下的很快利用山寨的石洞、哨亭反击起来。
铁穆尔面不改色,指挥若定,加上都尉多杰从山顶上冲杀下来,乱了他们后方,大局已定。
“轰!匡—”
突然地,十数匹马倒了下来,大苑骑兵队伍毫无预警地塌了一角,铁穆尔闻到了刺鼻的火药味,前方是灰茫茫翻腾的浓烟,身旁的人马一下子都看不见了。
赤骥受了炮火的惊吓,步伐屡屡错乱,铁穆尔刚勒住马绳,轰!又是一声巨响,大苑的骑兵队被人从中间炸开了花!
金阈人的火药,铁穆尔在与贺兰隆打仗时就已经领教过,“后退!”他当机立断,指挥两队人马散开后撤。
多杰被火球中飞出的铁片击中了额头,满脸是血,狂吼着寻找那放火药的人,很是骇人!
“快杀呀!”
一个大汉突然从倒塌的廊柱后面冲了出来,大刀一砍最近的大苑骑兵,噗,只看见刺目的鲜血从那人的胸膛喷出。受了那贼人的鼓舞,抱着就算死了也要找个垫背的心理,盗者们一个个从草垛后,角落里,哨亭冲了出来,不分敌我,乱杀一气!
看到一个来不及逃命的女人命丧乱刀口,铁穆尔的脸色十分阴暗,盗贼们的乱砍乱杀,让那些女人和奴隶也混乱起来,四散奔逃,凄声尖叫,而那不时轰然炸响的火球,让铁穆尔无法集合起军队,一时间竟处于劣势。
铁穆尔紧蹙着眉头,一边杀敌一边大喊着整顿队形,可就在他集合起一支小队的时候,旁边一个人就被炸弹飞出的铁片击中,连人带马摔倒在地!
铁穆尔气得咬碎钢牙,锥子般的目光刺向那炸弹投来的方向,可是那么乱,怎么知道是谁在扔炸弹?
突然地,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影撞入铁穆尔的视线,那个人正沿着荒凉的山腰,和许多逃命的人一起,头也不回地往山上爬,铁穆尔惊得心跳都停顿。
“天翊!”铁穆尔大吼,可是风声掩盖了他的声音,尹天翊没有听见!
铁穆尔二话不说,策马去追尹天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