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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又喝道:“倪长老,你身为八族三大长老,竟不分忠奸善恶,助其为虐,忒也糊涂。”
倪长老颤抖拜伏道:“小臣知罪!”
拓拔野又道:“倪长老,你可知你的幼子倪飞泠是怎生死的么?”
倪长老听他提及爱子,登时老泪纵横,颤声道:“他……他数月前私自前往众兽山狩猎,遭遇雪崩……”
拓拔野道:“错了!他是被这楚宁所化的妖兽桡杌生吞活吃,化作虎伥,做人不得,做鬼不能!”
众人哗然。倪长老对寒荒大神深信不疑,又惊又怒,颤抖着站起身来,嘶声叫道:“楚宁!你这恶贼!”
楚宁脑中灵光一闪,想到纤纤当日在众兽山目睹倪飞泠伥鬼冤魂,想到她适才得意欢喜的笑声,突然了悟。心中惧意登时烟消云散,暴怒放狂,起身哈哈狂笑道:“倪长老,你好生糊涂!你道他当真是寒荒大神么?这奸贼潜伏水中,胡言乱语一番,你们便信以为真吗?”
拓拔野毫不理会,厉声道:“倪长老,你不过死了一个儿子,便这般痛心。你可曾想过那千名童女的父母?想过这几个月来寒荒百姓所受的万千苦痛?可曾想过一旦稀里糊涂地与金族开战,又要枉送多少性命?身为寒荒长老,你便是八族百姓的父母。你这般对得起自己的万千子女吗?”
他字字惊雷,震得倪长老瞬间清醒,心中羞愧苦痛,恨不能一头撞死。诸长老中,有受楚宁等人利诱胁迫的,听了这一席话,也大觉惭愧,齐齐惨然道:“大神圣灵!”一时间众人拜伏,齐声高呼。
芙丽叶公主惊喜难抑,微笑道:“拓拔太子……好生了得!”
姬远玄目光闪动,微笑道:“不错!率领大军攻城略地不算什么,能化干戈为玉帛才是本事。若能兵不血刃,平定乱局,那才更加了得。”
武罗仙子眼波流转,瞟了他一眼,露出浅浅的微笑。
倪长老蓦然跪倒,颤声道:“大神圣灵!小臣明知女丑、楚宁狼子野心,却受其蛊惑,甘为爪牙。眼见他们勾结外贼,戕害忠良,却昧心不闻不问,甚至助之肆虐,引得天怨人怒,大劫卷至……小臣……小臣实在罪该万死!”
众人见他自承罪孽,无不轰然。与楚宁、女丑有染的诸位长老也纷纷拜倒,颤栗请罪。
楚宁狂怒已极,厉声长笑道:“你们这一群老糊涂,当真蠢如石头!”突然面目狰狞,大喝道:“来呀!将这些老鬼尽数拿下!”
众神卫兵中大多是冰龙教徙,齐声应诺,刀戈晃动,潮水似的朝神女殿前的众长老涌去。惊呼尖叫声登时迸爆,众长老愤愤大骂。
拓拔野哈哈笑道:“奸贼,被拆穿阴谋,恼羞成怒了吗?”
楚宁闪电似的冲到纤纤身旁,手掌飞舞,抵在她的后心,厉声道:“狗贼,再不出来,我就将她打成肉酱!”
众长老此时见他凶相毕露,心中再无怀疑,恼恨愤慨,高声喝骂。众神卫兵齐声喝止,将刀戈架在众人脖颈。芙丽叶公主蹙眉欲语,见姬远玄微笑摇头,便止住不说。
却听拓拔野哈哈笑道:“奸贼,我便让你见见我的法身!”湖面轰然冲涌,白浪旋转翻飞,如雪蓬层层绽放,一个白衣女子冲天而起,衣袂飘飘,殊不沾水。
众人登时寂然,鸦雀无声。月光下,碧浪翻涌,那女子翩然御风,清丽不可逼视。雪衣鼓舞,周身上下彷佛笼罩着淡淡的光晕,柔和静谧,光彩夺目。众人脑中空茫,紧绷的心弦突然放松下来,变得说不出的恬静愉悦,心中都升起一个念头:“世间竟有这等美丽的仙子!”
“叮叮当当”之声大作,众神卫兵瞧得痴迷,杀气尽消,手中兵器纷纷落地。
楚宁蓦地清醒,厉声喝道:“你们疯了吗?快将兵器捡起来……”话音未落,身旁湖面忽然迸炸溅射,一道青光轰然怒舞,霍然击中他的肩膀。楚宁痛吼一声,鲜血喷射,瞬间冲天倒掠。女丑尖叫声中,御风踏行,紧迫而去。
一道人影从湖中电冲而起,哈哈笑道:“不错,我不是寒荒大神,我不过是路经此地的过客。”翩然站在巨石之上,将纤纤轻轻横放。那人青衣飘舞,神采飞扬,右手悠然旋转,将断剑插入腰间竹鞘。
“龙神太子!”众人无不讶然。纤纤格格娇笑,正自欢喜,但瞥见踏浪飞来的姑射仙子,俏脸上突然阴云笼罩。
楚宁站在神殿飞檐上,以法术愈合伤口,厉声道:“你们瞧见了吧?这小贼冒充大神,挑拨离间,罪该万死!”
拓拔野哈哈笑道:“冒充大神?却不知是谁几次三番假借大神旨意,犯下累累罪行?我这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面容一整,肃然道:“寒荒大神不在这天镜湖内,也不在那密山之上,而在诸位的心里。扪心自问,便可知道大神的神愉。”
众长老面露羞愧之色,纷纷掉头,对着楚宁、女丑怒目而视。
楚宁放声狂笑,苍白的脸通红扭曲,厉声道:“老糊涂!现在金妖大军压境,你们以为立地投降,金妖便会放过你们么?金妖一旦进城,便会将寒荒城人畜花草,毁灭得一干二净!”
忽然“轰”地一声巨响,围住众长老的数十名神卫兵惨叫跌飞。姬远玄昂然振臂,恢复原身,微笑道:“大巫祝此言未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各位长老,请再看看山下。”
众人惊疑,不知这轩昂少年又是何方神圣,但听他语含玄机,纷纷奔行数步,朝崖下眺望。
明月清辉朗朗,薄雾消散,群山历历,谷壑了了。众人瞠目结舌,木然怔立。先前漫山遍野的金族大军竟突然踪影全无,彷佛刹那间蒸发得一干二净!
拓拔野心念一动,己知所以。姬远玄微笑道:“众位长老,多有得罪了。在下土族姬远玄与鄙族圣女武罗仙子……”众长老齐齐惊呼,纷纷恭敬行礼。姬远玄躬身回礼,续道:“……路过宝地,听闻贵国有奸人作崇,妄起干戈,不得已之下,想到一个唐突之举。借助‘炼神鼎’之力,以幻法术造出千军万马的声光影像,逼迫这奸人楚宁就范。”
众人登时恍然,这才知道那惊天动地的万千军马,竟是他们以神器施放的障眼法,又是敬佩又是惭愧。当时夜色昏暗,观之闻之,实是栩栩如生。但最重要的却是,众人心中都极为担心金族大军到来,是以一见这等景象,登时便慌乱失措,不及细想。便连拓拔野与姑射仙子,也被瞒了过去。
拓拔野心道:“姬兄果然稳健缜密,即便在密牢之中,也不急于告诉我那金族大军亦是障眼法。他这一招实在高明,略施小计,占尽先机。”想起当日他在阳虚城内,面对险恶逆境,从容不迫,诱敌入瓮的情形,心中更起敬佩之意,忖想:“若论智谋,他实在我上。”
姬远玄道:“不想这奸人孤注一掷,竟想杀害少昊太子,妄图藉此逼得两族势同水火,水无化解之日。远玄无奈之下,方与仙子乔化为长老,潜入密牢,将少昊太子救出。”
众长老听说少昊已被救出,无不轰然,又惊又喜。倪长老朝着拓拔野与姬远玄伏倒在地,大声道:“多谢两位少年英雄、武罗仙子慨然相助,将我等糊涂老朽点醒,使得八族黎民免受无妄之灾!”众长老纷纷拜倒,齐声道谢。
拓拔野、姬远玄等人连忙回礼,一一搀扶而起。
群山之间,突然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想来是寒荒士卒、百姓听见之后,欢腾雀跃。众长老心下惭愧,均想:“老百姓日子过得好好的,谁也不想造反。倘若当真中了那些奸贼圈套,生灵涂炭,那这罪责可就大了。”
楚宁、女丑站在檐顶,眺望那空荡群山,方知被姬远玄戏耍得团团乱转,心中惊怒欲狂。又见众人视他为无物,殊不理会,心中更加怒不可遏。蓦地哈哈狂笑道:“好!好!好小子!你们当这般便能赢了我吗?”
拓拔野微笑道:“阁下此言好生奇怪,难道你竟要以万千人命做为输赢的赌注吗?”
楚宁冷冷道:“性命?倘若是忘祖忘宗,像牛羊一样的苟活着,这样的性命有何足惜?我正是要让八族百姓知道如何才是珍惜自己的性命。”
灰眼凶厉闪光,傲然道:“拓拔野,我听说你与那蚩尤带领汤谷群囚造反,发誓打败水族,要重建自由之城,心里还以为是多么了不起的英雄,将你视为有胆有识的同道中人。今日一见,才知也不过是奴性十足的猥琐匹夫!”
拓拔野一楞,心中微怒,哈哈笑道:“不错,我们的确立誓重建蜃搂城,建立一个自由和平的荒外世界。但我们光明正大,从不用卑鄙无耻的阴谋诡计,更不会牺牲自己兄弟姐妹的性命来达成目的。你这般自私卑劣,将万千性命视为卑贱之物,由你创建出来的世界又会是自由平等的世界吗?况且,即便当真脱离了金族而自立,你以为便不会陷入水妖的摆布之中吗?”
芙丽叶公主淡然道:“拓拔太子说的极是!阁下口口声声说要建立自由平等的寒荒国,但你不问寒荒八族百姓愿不愿意脱离金族臣邦,不问八族百姓愿不愿意卷入战端,就自以为是,独断专行地牺牲万千百姓的性命与幸福,来达成你一人的目的。请问,这便是阁下所要谋求的自由和平等吗?”
众长老纷纷点头,眼中均露出激赏的神色。芙丽叶公主又道:“你听见适才城里的欢呼声了吗?眼下八族百姓安居乐业,谁想要卷入战乱之中?你既然奉求平等自由,便当尊重他们的意愿才是。倘若有一日,金族当真压迫得百姓们怨言四起了,长老会自当商讨是否分立。那时即便是刀山火海,八族百姓齐心协力,又有什么怨艾?以民心为我心,那才是真正的平等。”
她不紧不慢,淡淡说来,但条理明晰,均在要害,众人听得大点其头。拓拔野微笑不语,心道:“她矜持害羞,但关键时候勇敢果决,颇有大将之风。”
姬远玄鼓掌笑道:“好一句‘以民心为我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