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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道:“好、好,大姑娘,劳你帮……帮个忙。”
李员外看着绔红一步步的走近掌柜的,他的心腔已到了喉咙,心里猛喊,我的姑奶奶,
你赶快停止那幼稚的举动吧!那老混蛋现在叫你大姑娘,等下可就要叫你大妹子啦!你这个
白痴,猪啊!世上哪有你这么蠢的女人……。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绮红是个聪明的女人,虽然她有颗纯真、不知人心险恶的赤子之心,但在她离老掌柜尚
有一张桌子的距离时,她蓦然记起书中的话。
她更是个喜怒哀乐立刻表现在脸上的人,她的犹疑不决已引起了老掌柜的注意。
“大……大姑娘,你可是快点来呀!妈个巴子,疼死我老人家啦……”
在衣裙下摆撕下了一块布条,绮红丢了过去道:“掌柜的,你……你可以自己包扎,
我……我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为……为什么?”
为什么?老小子你还真敢问,李员外距离较近,他能看到掌柜的手已然摸到一截断了的
桌脚。
“你……你的伤并不严重,或者……或者你先解了他的毒……我再给你包扎。”
李员外简直要为这个女人喝采,他真高兴她能看出危险。
掌柜的如泄了气的皮球,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临时变卦。
“我……我保证一定会解了他的毒,大姑娘,你……你何不先过来为我包扎?”
摇了摇头;绮红坚定的说:“不,你先告诉我解药在什么地方。”
这掌柜的已看出绮红坚决的态度,他摇晃的上前两步,一手指着绮红后面道:“在……
在你后头的瓦罐里……”
绮红扭头后望的同时,李员外闭上了眼睛,他在想:这么简单的声东击西你都能上当,
真是笨到了家啊!
桌椅又是一阵翻跌声,李员外已能想像出那个女人被掌柜的从后头一木棍,砸得头破血
流的样子。
完了,完了,他紧闭上双眼,心里念道。
是完了,只不过当李员外忍不住半天没声息的好奇,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掌柜的完了。
绮红在扭头的刹那,一种本能感觉出背后挟起风声,她迅疾的横跨一步,偷袭的人却因
势子用猛,收腿不住,一连撞翻了桌子椅子,然后一头踣倒在地。
现在,她望着地上动也不动的老掌柜,眼里透着惊骇喃喃道:“掌柜的,掌柜的,
你……你是不是死了?……”
死亡对绮红是种难忘的体验。
她惧怕死亡,因为在她的父母相继死亡后,留给她的只是一辈子的凄冷与孤寂。
所以当她看到掌柜的动也不动一下的身体,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死亡。
无论这个人是好人或坏人,“死”已让她勾引起惨痛的回忆。
她退后,再退后,她娇躯有种抑制不住的轻颤……。
她回身欲逃的时候,却整个人已撞入了李员外的怀里。
于是人仰椅翻,她全身压在了李员外的身上,面对面的。
二张面孔是如此的接近,绮红可清楚的从李员外黑而亮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脸,当然她
更可看到了他的疼痛和无可奈何。
有种惊喜,绮红道:“你……你还有知觉?”
李员外眨了一下眼睛。
“你……你还好吧?”
李员外又眨了一下眼睛,心里却叹道:“你要再不起来的话,我可就不好了。”
泼了一杯冷茶,经过一阵折腾。
绮红从掌柜那逼出了解药,李员外很快的中毒现象已消,全身的僵硬亦逐渐不再。
有些站立不住似的,李员外把掌柜的扶到椅上坐好,然后面对着他哑着嗓子道:
“妈……妈个巴子,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风水转啦!格……格老子的你看我怎……怎么
来整治你……”
掌柜的是个寻常百姓,不但老,而且鬼。
现在他二次闭过气差些死掉,脸上更是血迹模糊,把一张老脸涂抹得不成人样,颤抖的
道:“小……小哥……你……你就饶……饶了我吧!”
“饶了你?!”李员外仿佛跳起来叫道:“娘的,刚才你可没饶我呀!我……我打死你
这个财迷心窍、见钱眼开的老不死……”
一连几个耳光,掌柜又再晕厥。
什么时候雨已停?
什么时候阳光再现?
李员外牵着他那匹被人形容为九十岁老太婆的马,走在雨后初晴的阳光里,心里却久久
不能释怀。
因为他是江湖人,他了解江湖中任何阴险狡诈的鬼把戏。
结果却险些栽在这么不起眼的寻常糟老头手中,他当然不能释怀。
绮红走在他的旁边,忍了许久才说:“你是不是因为我说饶了他的性命才不高兴?”
李员外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只是想发明钱的人,到底是个魔鬼?还是个天使?”
笑了笑,绮红道:“你果然是个专说奇怪的话、专做奇怪的事、以及麻烦不断的‘活
宝’。”
“是吗?你怎么那么了解我?你怎么也会称呼我‘活宝’?李员外一面走一面道。
蓦然——
他停下了脚步,眼睛睁得好大好圆。
“‘活宝’?这……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我,你……你是谁?你怎么也这样叫
我!?”
绮红定定的看着他,是那么的诚挚,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一个故事,一个你
和另外一个人的故事,我希望你能耐心的听我讲完它。”
“我……我不想听故事,尤其是我自己的故事,你只要告诉我那个混蛋在哪里,我要到
什么地方才能找到他就可以了。”李员外的脸倏然变得阴沉。
叹了口气,绮红说:“为什么你连一点雅量没有?”
“妈的蛋!什么雅量?你不是我,如果你是我,你就知道一地之大却寻不到一处容身之
地的那种痛苦,这些全是那个混蛋所赐,你说我这个量要如何雅法?你知道他在哪里?你知
道的是不?”李员外已经激动和咆哮的说。
“你……你怎能骂人?我……我又没有得罪你……”绮红真没想到李员外会那么暴躁,
她难以相信的说。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再想到人家的救命之恩,李员外轻声的道:“对……对不起,
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我……我也不是骂你……”
幽幽的,绮红说:“我知道你不是骂我,可是……可是你骂他,就等于骂我一样。”
李员外咀嚼这句话的意思,片刻后他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说:“好吧!现在我想听
听那故事,我希望你故事里的坏人最好能死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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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古龙《菊花的刺》
第二十六章 菊非菊
一个故事,一个很普通的故事。
同时也是一个还没有结束的故事。
一对武林大家,名门之后的兄妹,男的儒雅潇洒,女的温婉貌美。
兄妹俩守着祖先留下来巨大的产业,过着悠游自在,不虞衣食的生活。
这本是人人称羡,个个费尽心思极力追求的俊男美女,他们也应该是手足情深,互为依
靠才对。
然而,有一天做哥哥的从外面带回家一位朋友,一位可以令天下少女为之倾倒的朋友。
于是一切都改变了,原本和睦祥和的家分成的两半,手足情深的感情却变成了陌路。
世间事最难臆测,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应了一句俗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无论做妹妹的百般表现,甚至不惜抛开了他少
女的矜持与自尊,把心事说子做哥哥的听,希望能撮成一段良缘。
奈何那位可以今天下少女为之倾倒的朋友,淡得像一股轻烟,硬得像一块石头,非但令
妹妹捉摸不着,更让哥哥碰得头破血流。
然而一颗少女的心,尤其是一颗从未受过任何打击的少女心,怎受得这个?
爱的反面是恨,人心本也是爱与恨两者编织而成。
她开始恨,也失去了爱,她变得无可理谕。
无可理谕到把一座巨大的宅院一分为二。
无可理谕到做出许多令人不解的事情。
男人和女人最大不同的地方,那就是男人有时候宁愿忤逆父母,得罪亲人也不愿失去朋
友。
做哥哥的痛心,只能痛在心里。
守着他的朋友,却连提也不敢提家中的变故。
只因为他怕他笑话自己,笑话自己教遵无方。
终于许多事情就从这一个故事开始。
一个很普通的故事,也是一个还没有结束的故事。
展凤黛眉深锁,她那一张美如天仙,吹弹欲破的脸上泪痕犹在。
这样一个人见人怜的女人,她还有什么不如意?
她又为什么流泪?
“展抱山庄”里,她已站在这一片菊海的花圃间好几个时辰。
她像是思索,也像是等人。
她思索什么?她等的人又是谁?
两名使女惴惴不安的站得好远好远,她们不敢靠近,因为她们知道每当小姐烦脑的时
候,靠近了总会自找霉头。
深秋了,这是菊花的季节。
从小她就只爱菊花,因为她认为菊花是君子,菊花更是隐士。
“君子无争,隐士无求”轻念了两声后,展凤轻拭着眼角,望着远天飘移的一朵白云,
视线再也难以收回。
云本无情,菊本无泪。
她想着云,相着云为什么不能常驻一处,总要飘移?
她想着菊,想着菊怎忍见人独怆,憔悴而不掉泪?
蓝天与白云,衬托出一片菊海中的美人,这该是多美的画面?
没有人愿意去破坏这一种宁静,和惊扰画中的人。
如果有,那该是疯子或瞎子。
因为疯子不懂得美,瞎子看不见美。
六个瞎子就像六条幽灵突然的从围墙外翻掠进来。
她们踢翻了好几盆栽菊,当然也破坏了这宁静的画面,更惊扰了展凤。
就如水中美好的倒影,被人投下了一颗石子,不但什么都消失殆尽,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