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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成的别的社会所取代,我在这里并不是将现代社会的有关现象归之于遗传差异,但有一点必须指出,对于当代各种社会的实践存在着一种限度,把握这种限度已超出了人类理性的能力,文化进化一旦超出这一限度,就会被生物进化拉回去。
此外,人本身有这样一种倾向:他要阻止这两个进化轨道之间出现太大的差距。莱昂内尔·特里林在他的《超越文化》中写道,在大脑的某处,“有一个坚定的、不会磨损的、顽固的核心。它体现生物性的迫切要求、生物必然性和生物理性,它不是文化所能企及的,而且始终又是正确的,迟早会被用来判断、抵制和修正文化。”
奴隶制的衰败可以解释这种生物学阻尼性。哈佛大学的社会学家奥兰多·帕特森对全世界的奴隶社会史作了系统的研究,他发现,真正的、正式的奴隶制几乎都有相同的兴亡过程,在这些过程的末期,根源于奴隶制的一些特殊情况,再加之人性的上述阻尼性,共同导致了奴隶制的衰亡。
大规模的奴隶制往往开始于传统的原始生产方式解体之时,通常,这是由于战争、帝国扩张、主要耕作物的改变等而引起的;这些事件反过来使许多自由的贫苦农民迁徙到城市中或新开辟的殖民地,在帝国的中心,越来越多的土地和资本都落入富人的垄断之中,而城市劳动力却紧缺,领土扩张把别的民族变成有利可图的奴隶,暂时解决了经济问题。假如人在那时是用奴隶社会的新的文化铸造的,假如人的行动也象一种红蚂蚁那样具有奴隶的天性,奴隶社会也许会永久存在下去。但是,我们所认识的最典型的哺乳动物和人的特性,决定了这种转变是不可能的,城市的劳动阶级进一步与生产手段脱离,因为他们厌恶这种普通劳动的低人一等的地位,同时,那些奴隶企图维持家庭和种族关系,保持他们旧文化的残余,当这种努力成功之时,他们中许多人的地位有所上升,原先纯粹被奴役的状态也有所改变。当维护自我的行动受到镇压而失败时,人的繁殖力自然下降,所以每一代人都需要输入大量新的奴隶,这种频繁的交替对奴隶和主人的文化都起着解体作用,由于奴隶主想在他们自己的文化中心生活更多的时间,遂酿成他门自己远走高飞而只留下代理人监管奴隶的风气,越来越多的权力落到监工手中,管理无方、野蛮虐待、奴隶暴动、破坏生产的事越演越烈,这个制度便慢慢走向衰亡。
靠奴隶劳动而生存的社会,从古希腊、罗马到中世纪的伊拉克和十八世纪的牙买加,还有其他许多弊病,许多还是致命性的,但奴隶制本身就足以决定这些奴隶社会的使命。帕特森写道.“这些社会很快进入成熟期,它们辉煌的时间很短暂,它们带着虚浮的荣华走向衰退,被人遗忘。”
奴隶在高压下还是坚持要象人一样生活,而不愿作任别人役使的蚂蚁、长臂猿、狒狒或别的什么,这一事实使我相信,历史的轨道可以预先测定,至少可以大致测定,事实上存在着若干生物制约因素,它确定了某些不可能的或禁忌的对象,可能存在着某种程度的天启命运(这个问题在最后一章将作详述),在提出这一点时,我清楚地知道,对历史进程作出这一种而不是另一种假设,却是在人的能力之内,但即使自我决定的能力得以充分发挥,能源和原料危机得以解决,旧的意识形态被推翻,从而各种社会选择都明显呈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也只愿意沿着少量的几条路走下去,当然,我们可以试一试别的那些路子,但它们导致社会和经济的混乱,生活质量的下降,引起人的抗拒和退却。
如果历史真的在一定程度上要受到在它之前的生物进化的指引,我们就能发现了解历史进程的有价值的线索,方法是对当代各种社会进行研究,尤其是那一类社会,其文化和经济特征最接近史前时期居主要地位的那些文化和经济现象,此类社会主要是狩猎-采集民族:澳洲的土著,卡拉哈里桑人,非洲的矮子黑人、波利尼西亚的安达曼黑人,美洲的爱斯基摩人,以及其他完全靠捕获动物、采集野生作物为生的民族。目前还有100多种这类文化继续存在。他们当中少有人数上万的,几乎所有这类民族都面临着被周围的文化同化的危险,或面临灭绝,充分意识到这些原始文化的巨大理论价值的人类学家们,现在正力图抢在时间前面,趁它们还未消失时把它们记载下来。
这些狩猎-采集者有很多特征直接适应他们的粗野的生活方式。他们100人左右为一个群体,在营地附近游荡,并经常分散、聚会以寻找食物,25个人构成的一个小组,一般占据1000千到3000千平方公里的范围,与同样数量的狼群占有的活动范围相似,但比一组以植物为食的猩猩所占的范围大100倍。在这个范围内,某些地方被当作专有属地而严加防卫,主要是那些保证有丰富食物资源的地方。部落之间的互相入侵,某些情况下升级为有限的战争,那是屡见不鲜的,人们认为“狩猎-采集”群体社会的一个普遍特征就是这种相互战争。
这样结成的群体实际上就是一个扩大的家庭,姻婚是在团体内部或团体之间通过协商和仪式而达成的,而对于由此产生的复杂的亲缘关系,存在着专门的等级制和严格的规章制度,群体内的男子,虽然略有多妻倾向,却把时间主要用在抚养后代上面,并极力保护自己的后代,在这些群体中,谋杀事件就象美国多数城市中一样频繁,它主要是由于通奸或争夺女人造成的。
儿童在很长时间内接受文化训练,在此期间,他们的活动动中心逐渐从母亲向成年人或同龄人转移,他们的游戏活动增强了生理技能但还没有提高生存本领,这种活动以一种相对无组织的粗糙的形式,模拟他们以后将要进入的成人角色。
在这些群体社会中,还有男女在劳动上的分工,只是在控制部落的某些重大职能上,男性的权力在女性之上,男性 主持会议和协商,决定部落的仪式,控制与邻近部落的交往。除这些之外,男女分工并不严格,比起大多数经济更为复杂的社会,这种部落里有着更多的男女平等,男性打猎,女性采集,两者之间常常有所交叉,只是在猎取大而凶猛的动物、追猎的路程很长时,女性才少有参加,狩猎的作用通常很重要,但在部落经济中并不总是主要部分,人类学家理查德·利在调查了 68个“狩猎-采集”部落社会后,发现他们的饮食中鲜肉类平均只占1/3左右。虽然如此,由于肉类含有丰富的、人所需要的蛋白质和脂肪,能取得这种食物的人往往享有威望。
在游荡于自然环境中的许多食肉动物里,原始人通常很少猎取体积大于人的动物,虽然他们追赶的许多动物都不大,一般是象鼠类、鸟类和蜥蝎这么大小的动物,但并不是就全然不追杀大型动物,海象、长颈鹿、羚羊、象也照样陷入猎手们设的陷阱之中,在手工制作的武器下丧生。哺乳动物中其他猎取体型大于自身的肉食动物只有狮、鬣狗、狼、非洲野狗。这些动物都有一种很高级的群体生活方式,一种突出的特征:齐心全力共同追歼猎物。集体追猎和进攻大型猎物,这两个特色无疑是相互关联的,猫科动物中只有狮子群居,它们集体追猎时收获比单独追猎多一倍以上。而且,集体追猎还能治服个大、性猛的猎物,包括长颈鹿、成年雄野牛,这两种动物是任何单个的狮子或别的动物所对付不了的,从生态上说,原始人极类似狮、狼、鬣狗,在灵长类中,除了黑猩猩偶有集体追猎外,只有这些原始民族在追赶大型猎物时才采用群攻。比起别的灵长类动物,他们在以下几方面更类似食肉的四足兽:他们一般都杀掉多余的猎物,储藏食物,把上等的食物用于喂养孩子;进行劳动分工,同类相食(食人肉);与敌对部落进行侵犯性争斗。从非洲、欧洲和亚洲许多古代旧址发掘出来的骨头和石器表明,这种生活方式持续了100万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而且多数的民族只是在近几千年前才丢掉了这种生活习惯。这样,狩猎-采集民族生存中的自然选择压力,在人类遗传进化中持续了全过程的99%以上。
生态和行为之间这种明显的关联,帮助我们找到了一个关于人类社会行为的广为有效的理论。这个理论包括对已发现的化石的一系列连锁的重组复原,在时间上对狩猎-采集社会的追溯和推测,以及与别的目前存在的灵长类的比较,这个理论的核心是我在自己更早的一本书《社会生物学》中提到过的自动催化模式。这个术语源于化学,意思是:一种过程,随着由它创造的产物的数量的增加,它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过程越往后发展,速度越快。根据这一概念,最早的人或类人猿在以地面生活为主以后,就逐渐开始直立行走,他们的手解放出来了,能更方便地制造用具和工艺品。而随着工具的使用,人的智慧也发展起来。大脑的思维能力和使用工具的实践能力互相促进,整个以物质为基础的文化就随之前进了,这样,人类开始了双轨的进化过程:由自然选择决定的遗传进化发展了文化进化的能力,而文化又提高了那些最大限度地利用文化的人的遗传适应性。狩猎时的合作更完整严密,从而又刺激大脑的进化;大脑进化的结果又反过来使工具的制造和使用变得更为复杂和成熟,就这样,两者互为因果,反复循环。分享猎物和其他食物又促进了人的社会活动能力,丰富了他的经验。在现代的的“狩猎-采集”部落中,分享食物的时候,也往往就是开会谈判或协商重大事务的时候,理查德·利曾这样描绘了昆桑人:
在这些人的聚居点,各种活动都伴随着一片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