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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羽沉默看他,然后转过来看我。
我笑了笑,在唐思脑袋上一拍。“得了吧你,他故意整你的。”
唐思一怔:“什么?”
“你没发现门没有开吗?他一直在屋里,你一进来他就发现了,故意等你爬上床才动手的。”
唐思反应过来,咬牙切齿怒道:“你个乔老四,果然见不得我好!”
乔羽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看地板,又抬头看看天花板,最后看向我,温声道:“我先出去。”
他要留下空间让我们叙旧,唐思一听也不怒了,眉梢一挑,笑哼哼地看他离开,关门,这才又转身将我扑在床上。
“说!想我了吗!”唐思双手撑在我耳边,居高临下看着我,恶狠狠地问。
我笑吟吟看着他。“我说不想,你信吗?”
他埋首在我脖颈间蹭蹭,湿热的触感滑过耳后,耳垂被他忽地咬了一下,我嘶了一声偏头躲开。
“唐思,你属狗的!”
“为了惩罚你说谎,咬你一口。”他勾了勾唇角,细细看了我许久,收拢了手臂将我紧紧拥在怀里。
“怎么瘦了这么多……”他低声在我耳边问。
“这才是正常的。”我回抱住他,微笑回答,“我们上次分开的时候,我刚生了豆豆,身上还有十来斤赘肉没减呢。现在的我,是你第一次见我时候的模样。”
“比那时候瘦一点。”他紧了下手臂,“比蜀山上那次抱你的时候,瘦了一点。”
我脸上蓦地发烫起来。
“我在回来的路上,听人说起你。”唐思忽然转移话题。
“好话坏话?没骂我是昏君吧。”我警惕地竖起耳朵。
“说你勤勤恳恳,励精图治,还算个好皇帝。”唐思嗤笑一声,“还说你不苟言笑,君威十足,伴君如伴虎。”
我摸了摸脸颊,觉得有些无辜。“可能是对着那班大臣,我笑不出来。”
师傅选的班子,能力和人品是不足为虑的,但都有一个显著缺点,没有情趣,不会开玩笑。
“嗯。”唐思揉揉我的脑袋,“你笑起来太淫、邪,在外人面前别多笑,免得有损君威。”
我怒瞪他。
他继续道:“在我面前,能不能笑得真心点?”
我扯扯嘴角。
“再无耻点。”
我拍了他一巴掌,怒道:“我觉得已经够无耻了啊!”
他哈哈一笑,随即冲着我的嘴唇狠狠一吮,问道:“李莹玉,你回来了吗?”
我愣愣看着他。
他的手拂过我的唇角,轻轻摩挲,“他走的时候,我以为你再也笑不出来。”
我笑了。
“他没走,一直都在。”
我环住他的肩膀,轻轻靠在他的肩窝。“我们都在一起。”
唐思回来后不到两天便是清明,我按例劳师动众地去皇陵祭拜列祖列宗,结束时,已经过午许久。乔羽备好了素白的纸花,果盘,唐思抱着豆豆在东门口等我。
师傅不喜欢热闹,我们只是除了周边的草,撒几朵纸花,师傅不爱喝酒,便洒三杯茶。豆豆六个多月大,坐在树下,歪着脑袋看我们,眼睛睁得圆溜乌亮,似乎有些迷惑,大概也不知道我们做什么。她在宫里吃得好睡得好玩得也好,长得壮了起来,五官渐渐长开了,脸上身上皮肤也慢慢变白,难道真的跟名字有关?自从改名叫红豆,她就越发白里透红粉嫩起来,从黑米团子变成了红豆馅糯米团子。
这孩子不怕生,唐思又是个会玩的人,鼓捣出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来哄她,不过眨眼功夫,就贿赂成功认了爹。她喜欢让唐思抱着荡秋千玩,咯咯咯笑着,衬着那身圆滚滚花花绿绿的衣服,跟小母鸡似的,乔羽如临大敌在一旁盯着,生怕唐思一个不小心手松了把孩子甩出去。
唐思鄙视地白了他一眼,把小红豆抱着怀里吃她脸上的嫩豆腐。“这孩子跟我亲,你吃醋。”
豆豆痒得咯咯直笑,抬手去抓唐思的头发。
我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又选择性失忆了,其实唐思是豆豆的亲爹?
后来又有了一个解释——因为唐思是豆豆来到这个世界上看到的第一个人,雏鸟情节吧……
唐思摆着香烛果盘,乔羽拿着锄头除草,我把豆豆抱起,走到坟前停下,低头对她说:“豆豆,这是父亲。”
她瞪着乌亮的眼睛,微张着小嘴,扭头看了一眼墓碑,又回头来看我,噗噗冒了两个口水泡泡,小手抓着我的领口,咿咿呀呀喊了两声。
乔羽放下锄头,来到我身后,温声道:“可以了。”
我环视一周——
师傅喜欢清净,因此选的这块墓地比较偏僻,在东边围场和皇城之间,还在皇城管辖范围内,一般百姓也不能葬在这里,方圆几十里地里地,人烟罕至,绿草茵茵葱葱,只有这墓地周围的杂草明显比较稀疏,乔羽也不过片刻便除净了。
我手执毛笔,沾了朱砂,放到豆豆手中,我再握住她的手,顺着墓碑上的比划一字字描摹。
沈东篱
未亡人李莹玉
——师傅,原谅我那时候,没有勇气来送你……
豆豆仰头看我,啊啊叫了两声,我低头对她一笑。
——傻孩子,你的生日,是你父亲的祭日……
——你的名字,是你的父亲取的。红豆最相思……
——便当你是他,留给我的相思。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呵……
“回去吧。”
清明时节雨纷纷,走不到两三步,果然下起了雨。
乔羽想起附近有个地方可以避雨,到了地方才知道是此地巡逻人的住所。
这个地方其实安全得很,东边过去是围场,有御林军守卫,西边过去是皇城,有禁卫军把守。这中间十几里地各在边缘,便设了个巡逻人意思意思巡山一下。
巡逻的是个退伍的老人,陪伴他的是只几乎同样衰老的马。看到我们三个人,他下意识地亮出兵器戒备,乔羽立刻出示他的令牌。到底是在军中做过事的人,认出了乔羽的卫尉身份,脸上肃然起敬,放下武器行礼。
我既是微服,便也没有亮出自己的身份了,卫尉这个身份已经够用了。
老人自称姓张,我们便称他为老张,他恭敬又难抑兴奋地为我们四处奔走送干净棉布,送热水。
趁着他出去烧水,唐思捅了我一下,低声问:“喂,乔老四那什么令牌,位子很高很威风吗?管什么的?”
“卫尉。管皇城治安,禁宫守卫,也就是保护我的安全。”我答道。
“那也给我封个,位子比他高一点,离你更近一点。”唐思自信一笑,“我也能贴身保护你。说说看,有什么职位更威风的?”
一直沉默的乔羽突然开口回道:“大内总管。”
唐思楞了一下,转头问我:“总管?管很多吗?很威风吗?”
我犹豫了片刻,点点头。“是管很多……”只不过……
“那就这个吧。”唐思笑眯眯,“我也不想管太多,管管你就可以了。”
我艰难地点点头……
如果告诉他真相,这可怜的老房子会不会塌?
我偷偷看了乔羽一眼,他还能面无表情若无其事……
可怜的唐思,大内总管,都是阉人啊……
“热水来了。”老张吆喝了一声,提了一大桶热水进来。
“我进里屋给豆豆洗一□子。”我回头对他们两个说了句,又补充道,“别吵架……”
唐思嗤笑一声,摇摇头走了。
乔羽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跟着走了。
唉……有点担心啊。
给豆豆洗过身子,用干爽的棉布包上,再喂过奶,她终于倦倦入睡了。
我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她吧唧了下嘴,挥舞了下肉肉的小拳头,么么两声缓缓入睡。
雨声淅淅沥沥地落在屋顶上,噼噼啪啪听着烦人,听久了倒也催眠。
我推门出去,移步到门口,听到唐思的声音。
“燕离最近有消息吗?”
可能是雨声太大,他们没有发现我站在门后。
“最近一次是半月前,他说已经有头绪了。”乔羽答道。
半月前……我楞了一下,不是两个多月了吗?这两个多月来我一直没有收到燕离的信啊!
“他到底有多大把握?”唐思烦躁地叹了口气,“我一直在想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无论对错,已经做了。”
“我知道,可是……”唐思顿了顿,仰头看着阴沉的天说,“跟我想的,都不一样了……”
乔羽沉默片刻,道:“你想走,对不对。”
“什么?”唐思一怔。
“你想离开她,当初。”乔羽低声道。
唐思一滞,许久之后,无力辩驳道:“谁说的……”
“看出来的。你想走,又不想走。”
唐思憋了好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远远地看到两个并肩坐着的身影,唐思说:“很明显吗?”
“嗯。”
“那她知道吗?”
“大概。”
“靠,你多说几个字是会死啊!”
“不会。”
“……”
唐思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走人。“老子疯了才跟你说话。”走了两步,顿了一下,又回头看坐下的那个背影。“其实你这人只要不说话,单看你砍人的手法,还是很不错的。”
乔羽沉默了许久,唐思怒了,回身上前两步,推了下他的后脑。“你不会回句话吗!”
乔羽回头看他,莫名其妙道:“你叫我别说话的。”
“你……还真是选择性听话……”唐思后背剧烈起伏,几个深呼吸后,挫败地坐下了。
“好吧……”长叹一声后,唐思缓缓道,“你既然看穿了,我也不瞒你。其实,我很早就决定离开了,在她决定当那个女皇的时候。你知道,老子跟你不一样,我这人无拘无束惯了,唐门都呆不下去,更何况是皇宫。你跟我不一样,老子虽然有点鄙视你,但是你对她,是真的好。下手够狠,也能保护她。我想说,帮她把东篱留住,有你们在她身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