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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大人严重了,慕某愧不敢当。〃他笑来,我便笑去,真无力。
他笑着走近,拍拍我的肩道:〃都说别拘泥此等礼节,不如这样,若慕大人不嫌弃,老朽平日就称你声贤侄,你看可好?〃
我一惊,下意识的笑:〃是慕某高攀了才是,还望伯父不嫌弃。〃
难怪阿爹曾说,林翰史册记载,明穆年间有一位大奸臣名唤曹乐,此人平日也已和蔼著称。
〃好,老朽早朝前听闻贤侄身体不适,不知如何了?〃华冉又问。
我边答无碍,便仔细瞧他身边的翟侍中。此人居然沉默至此?实在叫人看不明白。倘若他是华冉门下宠臣,那见他如此与我亲近应会不满才是。
可这人眼里脸上皆毫无紧张。
如此,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来他真不在意,只是一心要报华冉的知遇之恩,二来便是他早知华冉与我交好的目的所在。
无论哪一种,我都得仔细盘算。
没过多久,其余几位宰辅也陆续来了。
我这才知道,南边的越、明二州暴动,百姓拒纳租庸调,并与当地官员起了冲突。这事在林翰,不是头一回。
印象中,我为起居舍人那一年,有过一回,宇真派兵压下了。
日前翻阅政事堂卷宗时,也有瞄过,似是近年来也有两回,同样派兵压下。
我冷眼看这几人由侃侃而谈到针锋相对,眼中看了个分明。
除我之外,八位宰辅分为两派,一派主镇压,便是华冉为首,包括门下省两位侍中与户部侍郎,一派主减一轮税收已平民心,这话是刘中书令说的,原尚书令、右仆射裴大人与中书侍郎高大人亦表同意。
主张减税的六中书令以为,与其耗费军饷镇压乱民,不如用同样的银两去安抚民心,此举为仁。
而华冉的意思则是,减了一地的税,其余州郡便有疑义,总不能全国降税。何况林翰国库并不丰厚。
两人都没错。
林翰的赋役制度,承袭前朝租庸调,乃均田制。可如今土地买卖成风,户籍破坏,导致该制度很难实行,且税收也有不足。若盲目加税已丰国库,必然会使民心不稳。可若要减税,却是万万使不得的。
若我选,仁政固然重要,可也得看清形势。眼下状况,镇压固然不仁,却是万不得已的唯一选择。
这一点,刘中书令不如华冉。
然,这均田制于今日来看,也有些不合时宜。
立制之出,曾因朝代更替而战乱连连,人口锐减。对每一男丁授均等田以繁荣农业,本是正解。可如今人口已远远超出几百年之前,再取这赋役制度,不妥。
两边人虽争不出一个结果,可刘中书令毕竟是群相之首,他只说先行释放被关押的乱民,其余事宜明日请宇真定夺。
我笑,难怪宇真不怎么欣赏这位中书令了。
虽为人温和,可太中庸。
今日一役,对这些人总算有个直面的了解,各种性情,也能把握个六七分。
果不其然,事后华冉便将我拉至一边,问我是何意见。我只道,未上早朝,此事还没个头绪便推托了去。
其实,我心里是有了主意的,只是这主意,还得与人商量商量。
我毕竟资历尚浅,总得做足了功课,才好开口的。
却不料,华冉虽将我放过,却也扔了个雷给我。
说是今日早朝时,薛凯参了一本,书曰:〃慕君炎极虽为瑛州刺史,然尚且年幼,且无功绩,何以为相?〃他望宇真收回成命。
我挑挑眉,对华冉说:〃薛御史所言甚是,炎极年纪尚轻,资历尚浅,承蒙皇上厚爱寄予众望,如今只好鞠躬尽瘁以报圣恩。〃
华冉听后,只笑,说我能屈能伸,来日必有一番作为。华冉的眼神,竟是如此真诚。
上轿之后,我实在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薛凯薛凯,你给我上的这一课,真太好了!
绝妙!
回府之后,仔细寻找了阿爹从前留下的手书,还有前几日整理卷宗的笔记。关于林翰赋役制度,我并不是毫无接触。
从前在宫里做起居舍人时,宇真便调出许多资料让我看过。
只是那时还不够懂。
不够懂这租庸调,这均田制,对百姓竟是如此大的负担。
明日早朝时,对越、明二州的政令便将下达,以刘中书令的性情,必是将两周结果都报上去的,而宇真的性格,则会偏向华冉一边。
我想了想,决定入宫见他。虽然我的想法还不成熟,至少不够成熟到可以实施,但若能给宇真些许帮助,借他心头烦厌,我荣幸得很。
何况,派兵镇压已不是第一回,古来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宇真也定然知晓,镇压并不是个好法子。
心思已定,便抄起令牌往宫里赶。
用过午膳,宇真通常都在昭政殿内批阅奏折。殿门外的宫人一见是我,便急急忙忙进去禀报。
入得昭政殿,却见宇真的午膳还搁在一边,丝毫没有动过。
我皱皱眉,说:〃宇真,都凉了。〃
宇真抬头笑道:〃没事,我还不饿。〃他或许以为他将心烦神情、将他一脸倦容都藏好了,可他不知,他眼窝下的黑是如此明显。
昨夜我入睡后,想来宇真没轻松过,又是替我更衣,还老清早的起来煮面。思及此,不由心中一暖。
〃差人让尚膳居再送些点心上来吧,就当是我要吃的。〃我瞪他,将他从那堆奏折中拖起。
宇真见我如此,也只好摇头答应。
陪他用了午膳之后,宇真拉我到一边坐下,又说:〃我还道你要何时来呢,比我料想的要早些。〃
我一怔,不那么明白宇真所言何指。
他一笑,道:〃刘睿的做法虽仁,却不智,你不会赞同;华冉的做法虽狠,却有效,但长远看,并非智举,你也不会同意。可政事堂中,无论哪一个都比你资历深,你贸然反驳,不会有何结果。以你的性子,必定是心里有了主意,来与我商量的吧。〃
我轻轻笑出声,宇真就是宇真,我不知他是否掌握了天下间所有心思,但我的,他还真是看得分明。我道:〃若真无可选,我也会顺着华冉的想法。可宇真,自你执政以来,同类事已发生三回;先皇景帝在位期间,因赋税而起的百姓暴动也不下十桩,都是靠军队镇压的。可最近是否频繁了些?〃
宇真点头称道,他拉起一条皮筋,道:〃没错,我朝赋役制度再不因情更改,恐怕百姓就如同这皮筋一般,绷得太紧,便。。。。。。松了。可是炎炎,你可知道,赋役制度于一国而言,也可说是立国之本,若改的好那谁都无话可说,若改得不好,这后果何其严重,你想过没?〃
我咬唇,老实道:〃没。〃
我只想,用一个最好的方法来解决两州之乱,却丝毫未想过有败的可能性。
也对,若更改制度真如纸上谈兵那么简单,宇真也早就动了。
他叹息,又道:〃不止如此,可能新的赋役制度完美无缺,于民、于国库都各有所得,但仍可能因官员实施不当,而最终成为败局,这其中太多变数。我也曾想,若有个两全之策该多好,可两全之策要顾的远不及两头,面面俱到,何其难!炎炎,我希望你日后能成为群相之首,而今日的你尚无这资质,你的性子,果然还不够稳。〃
宇真一句句说,我一句句听,一句句记在心中。
我知道,他是真想我变强的,变成一个能与他分担一切的男子,而不是事事依赖他的小孩。
我还需要,更沉稳,更多思考。
踌躇片刻,我道:〃那我回去再想想。〃
〃不能再想,我既然料到你来,便是作了准备听你脑瓜里放了些什么的,但说无妨,炎炎,你的性子虽还不够好,可你的脑子够好,主意够多,你啊,终有一日会成为我最重要的人。〃他一手支着额头,一双乌目直勾勾的盯着我瞧。
用宇真的话,这是深情款款。
在我看,是他眼抽筋。
我喃了一句:〃莫非我如今便不是你重要之人?〃
宇真一听,笑开,忙道:〃自然是了,怎可能不是。炎炎,你为此而生气,我真高兴。〃
高兴个头!我心中骂了一句,便板起脸来说正经事:〃均田制是按人口抽税,可如今土地买卖成风,许多农民既要向地主租地,又要向朝廷纳税,负担不起也是自然,何况每州的收成不同,天灾损耗亦不同,统一的租庸调无法做到公平。而居无定所的商贾并无固定户籍,本就不在纳税之列,可他们的收入,却不比农民少。〃
宇真边听,便笑着点头。
我又继续:〃若是能更改这以人丁为基准的赋役制度,改为以土地为主,或许可以稍加修改。资产多者多缴,少者少缴。〃
〃那商贾的税如何定夺?〃宇真眯起眼,问道。
我道:〃我朝自建立以来,虽不排斥商贾,但也没给他们过多的地位。若是有固定资产的商贾,诸如酒楼、书肆等,可按地契征收,同时收取其总收入的一定额度作为税收;而流贾无地契,则只收分额,至于这额度,当是其他商贾的三至五倍。〃
宇真浅笑,又问:〃主意虽好,可实行却难。炎炎,你且听我说,第一,土地有富土贫土之分,若统一依据土地面积订立税项,也有欠妥当,此外,无地之人若收成再好,也无须缴税?其次客户(无定所商贾、流亡人士)的税收如何定义?以其收入断定自然妥当,可谁来核实其收入真实性?而他的税又往哪儿缴?第三,赋役制度如此大变,总额又该如何额定?〃
我蹙眉,想了片刻。更改税制我虽只是一时起意,可从前也曾考虑过。但都不及宇真深入,他一口一个问题,每一问都一针见血。
我道:〃土地有好坏,那可分户等,户等越高则缴税越多。税制可分户税与地税两者,计算时有各州按照户籍地籍分开,征收时统一为元额。总之,无论土户、客户,均须上税。如此一来,即便不增税,总额也会大大增加。〃
〃好,户等是分在户税还是地税上?〃
〃地税。地好,则租金也高,这笔钱不该有农民承担。〃我答,〃土户商贾的税以地税与分额之和为准,分额可为其收入的三十分之一,缴入当地州郡;客户商贾缴纳户税与分额,分额可为十五分之一,缴入夏、秋二季征税时所在州郡。且多缴税者,可更改户籍种类。宇真,若商贾愿意多缴税,其地位也当提高。〃我仔细想想,道。
这并不是花钱买地位,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