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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亚无言地轻轻勾了下嘴角，端起自己那杯咖啡送至唇边。“她的确很好，”他低声说，“只是我不够好。我实在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即使她平时从来不会抱怨——不，如果她抱怨的话也许还会好些。但是她从来不跟我抱怨什么，这让我更加感到……呃，感到抱歉。我知道，我完全不像其他丈夫那样去好好爱自己的妻子。虽然我并不想这样但是——”
作者：THE_LAST_1 2008…8…29 09：55 回复此发言
5 回复：『MN』真实世界by：katt
“但是你有比爱她更重要的事去做，”戴维接着说到，“……当然，这种情况下谁都多少会感到抱歉——对于自己的另一半，这样似乎不太公平。但你总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
“如果我是个普通人，是不是会好点？”尼亚问到，“有份正经体面的工作，从事金融或者保险一类的商业性行业——朝九晚五，西装革履。每天下班后记得给妻子买束玫瑰。会将所有的纪念日排进日程。周末则一起出去郊游或是看场电影，偶尔给她一些小惊喜……”他轻喟一声，喝了口咖啡，习惯性地皱起眉头，“看起来我似乎并未参与到这场婚姻之中。”
“但是当初既然她决定要选择你，她就必然要知道自己需要容忍这样的你以及这些。”戴维说到，“毕竟自由掌握在她的手中——她完全有权力去选择一份普通的温馨生活。”
“是的，”尼亚点点头，“在结婚之前我和她曾经谈过这些。……我告诉她，也许我并不适合婚姻生活。我没办法做到一边忙着自己的事情一边去关心身边的人——我不想承认这是因为她在我心里不够重要。……对我而言萝拉是我最重要的人。因为她是我的妻子。”
“我想她对此并没有太多埋怨，”戴维说到，“她看起来仍然很快乐。”
“是的……但是，嗯，你知道，也许这只是一个阶段而已，”尼亚放下咖啡，手指毫无意识地翻弄着稿纸的一角，“早晚有天她会因为我的无动于衷而跟我大喊大叫——即使她是一个再好脾气的女孩。……戴维，没有人会这样毫无怨言地照顾另一个人一辈子。她总会有她的需要或者——要求，而我不能给她。我不能……并非我不想，而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做不到。我知道她可能总是一个人在沙发上寂寞地用看电视来打发时间，但我甚至做不到花上一点点时间去跟她谈话，像这样……我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好说的。你明白吗？”
戴维沉默了一阵。“既然这样，”他低声说，“听起来你们的婚姻是个错误。”
尼亚难过地摇着头，屈起手臂撑在书桌上支住额头。“……听起来，”他哑着喉咙开口，“不仅仅是听起来——它完全是个错误。戴维。……而那时我们并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严重。你可以说那时候我还年轻或者她过于天真，我们没想到日后将要面临这样一个境况——并且我必须要承认，我跟过去相比改变了很多。那时我只是将写作当作消遣，就像某种打发时间的方式。而现在……它在逐渐变成我的生活的全部。我不能没有它。就像吃饭睡觉这些本能需求一样——我需要用这种方式活着，否则我不能感觉自己的存在。这太糟糕了。……”
“……别这样，尼亚，”戴维忧虑地打断他，“你越是这样想，事情就越是糟糕。”
“这不是我想的问题，”尼亚强调，“这是事实——事实！戴维。这是真实存在的事实。没人能改变，没人能拒绝。它已经发生了……并且它在变得越来越严重。它在愈演愈烈……我不能离开我的书房，我甚至可以常年地住在这里。外界的任何一切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我听说，呃，”戴维硬着头皮开口，“也许你有一些——轻微的自闭。”
尼亚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这个男人从自己的手心里抬起头，看着他的好友，眼中满是无奈，“不是轻微，”他说，“医生已经明确告诉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不然情况会更加糟糕。我承认，我可能的确患上了那种病症。但是我还必须要承认，即使那是真的——即使病症存在于我的身上，……我不能改变。戴维，我不能为了治好它而强迫自己脱离这种生活。那样非但不能让情况变好反而会变本加厉——如果我必须要去过那种普通生活，我宁可死。”
“不，没那么严重，尼亚，”戴维慌忙说到，“事情没那么严重——呃，并且这里也没有人要求你必须去过那种生活。……生活都是自己选择的，尼亚。我们并不在意其他……”
“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不去在意，没有人，戴维。”尼亚痛苦地说，“没有人能够真正地对这些做到无动于衷置若罔闻——我能够知道，感觉到并且被迫忍受着，但是我却不能做出任何该有的反应。我不能。我想也许我该出去给她买束花，而不是经常要她来为我做这些。也许我们该出去旅游，在周末去周边小镇转转，偶尔去咖啡厅浪漫地约会或在电影院里抱着可乐爆米花跟其他人一样大笑，即使只是坐在客厅里一起看会儿电视……但我做不到。”
戴维看着他，“你——你不必这样提心吊胆，”他说，“也许萝拉并不在意。”
“我说过没有人不会在意，戴维！！”尼亚再次说到，“我不会，她也不会。”
“也许你们该有个孩子，”戴维不无谨慎地建议到，“孩子会让这种情况好点。”
“不！！”尼亚立刻反驳——他的声音如此之大，让戴维不由得担忧是否会被萝拉听到。“我不能要孩子，”他厉声驳斥，“我会是个最不负责任的父亲。我不想让一个孩子——尤其是我的孩子有这种父亲。……这是作为一个父亲最可恶的行为。戴维。他将会不负责任。”
戴维的表情充满矛盾。“尼亚……”他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我会为此付出代价，我知道，”尼亚低声说着，沉重地摇摇头，“我不能让萝拉将我那份责任一起背负上。她——我想她选了一个最糟糕的丈夫。只是……错误已经铸成，而她仍然不想挽回。我希望她能重新选择一次。……但是直到现在她似乎根本不想改变。”
戴维屏息沉默着，继而长长地叹了口气。“唉，尼亚。”他叹息。
“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尼亚凄惨地笑笑，看着他的好友，“我在逃避生活——而逃避的行为并不能让我从中解脱，反而更使我倍受压抑。你知道，这种生活完全让人窒息。”
“也许你们可以谈谈，”戴维勉强地说，“也许——”
“现在还不行，”尼亚说到，“萝拉从不想和我分开。从不想。……你知道吗，戴维，”他顿了顿，而后一字一句沉重地说到，“有时候，我觉得我是在为了她而坚持活下去。为了能让她照顾我，所以我这样活着。她的意义以我的存在为基础——否则她就失去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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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们别再进行这让人郁闷的对话，”戴维试图转移话题，他拿起尼亚桌上那张写了一半的稿纸，极快地扫视了一番。“这是你正在着手开始的另一部作品？？”
“那不是什么作品，”尼亚说，“只是随手记下的一些东西。”
“……随手记下的一些东西？”戴维有点疑虑地看看尼亚，“这是——你的朋友？”
“不，他不是，”尼亚摇头，“他只是……你可以这么认为——他只是一个偶然出现在我心里的影子。也许那个影子根本不是我所描述的这副模样，但他们的本质是相同的。不过说实话，我现在仍然没能确定我到底要写什么。……也许这只是一个普通男人的平凡一天，又或者是让他一生改变的一天。而这一天到底会发生什么，……呃，我还没有想好。”
戴维点点头，再次读了一遍那些句子。“我想，这是个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的男人，”他盯着稿子，“你似乎从来没有写过这种类型的人物——看起来这像某种程度上的突然转变。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起了什么。当然，我不能知道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不过我希望……呃，这个人的存在能让你变得好起来一点，”他抬头看向尼亚，“也许这是你内心渴望的一种象征——譬如说你已经想要试着摆脱这种状态。也许你开始向往阳光，以及轻松愉悦的生活。”
“……我不知道，”尼亚困扰地摇了摇头，“我只是在记录——记录存在于我心里的一些东西，它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很可能我挖掘不住它到底是什么。你也可以将它当作我内心的某些情绪或臆想的反应。往往它很可能就是。……而阳光，也许我现在并不渴望。”
“潜意识总是以不容易被察觉的形式存在，”戴维说到，“但总会显露出来的。”
“也许吧，”尼亚点了点头，“但谁知道它是否会显露出来？——也可能不会。”
“你在渴望着成为这样的男人，”戴维继续看着他的稿子，“或许你的潜意识里在渴望着能够以这种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个……简单，轻松，能够轻而易举融入生活并乐在其中的男人。有阳光一样的金发和脸孔，常常微笑，热爱生活，喜欢甜蜜的东西，”他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上帝啊，尼亚。你简直像在为自己勾勒出一个你心目中的『渴望』。”
“心目中的『渴望』？”尼亚困惑地重复一遍，“……不，我并不渴望什么。”
“也许现在还不能说明什么，”戴维将稿纸轻轻放回桌上，看着尼亚，“但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于生活之中——我打赌你一定会被他吸引。我所谓的『渴望』即是如此。”
尼亚不免失笑。“这听起来，”他沉吟片刻，“听起来倒像个……爱的邀请。”
“谁知道，”戴维同样笑着耸耸肩，“也许你不能在萝拉这里找到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却能够从一个像阳光般的陌生男人身上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