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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叔瓒与蒋于二人哈哈大笑起来。石奋进亦笑道:“小兄弟,你尽管放心,这件事情怎么落也落不到你们头上的。”左元敏佯装害怕,颤声道:“杀人是要偿命的,我在京师中曾看过府衙处斩人犯,钢刀一下,颈血溅得有一两丈远,任凭你性情再怎么凶残恶霸,体格再怎么魁梧的人,一刀下去,就不再是个人啦,跟只挂在屠房的猪还差不多。”
王叔瓒微微一笑,转过头去,不再言语。那蒋大千与左元敏说道:“你跟着我们来,安全当然由我们负责。左兄弟尽管放心,就凭我们兄弟俩的轻功,一般人就是骑马也追不上。你刚刚也见识过啦,没什么好怕的。”于万象不同意,说道:“放屁,以我们兄弟俩个的武功,还需要逃吗?要逃你逃去,我可不逃。”蒋大千颇有怒意,说道:“你这么说话,是没把我当兄弟了,哪一次你失手让人家追赶,不是我在一旁替你掠阵?我何时先逃过了?”于万象嚷道:“什么哪一次?一次也没有!我什么时候失手让人追赶了?”蒋大千道:“我是打这个比方,在我的心里,就是这么打算的,难道你不也这样想吗?”这下可让于万象逮到机会发火了,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这么说话,才是没把我当兄弟!”
两人争吵不休,左元敏正好从这尴尬的情绪中摆脱。正做没理会处,忽然听得西北角上一阵口哨声急响,接着彷佛便有兵刃相交的打斗声起,夹杂着几声闷闷的呼喝声。那石奋进面露喜色,说道:“找到了!”王叔瓒马上道:“去看看。”回头与王贯之道:“你跟在我身后,没我的吩咐,不准自做主张。”那王贯之但觉老大没趣,意兴阑珊地应了一声:“是。”垂头丧气地跟着走了。
左元敏见他们三人走远,便与于万象道:“前辈,我们也过去瞧瞧吧。”于万象道:“刚才你不是才说害怕吗?怎么这一会又不怕了?”左元敏道:“跟在塞北双杰的身边,还能有什么害怕的事?我左元敏再不懂事,也决不能拖累的前辈的威名!”
左元敏一出口,果然便切中蒋于二人的要害,只见他们笑得合不拢嘴,都道:“对,对,对!你说得没错,我们这就去看看。”一人一边,拉着他的裤头便走。不一会儿在一处天井附近追上石奋进,两人挑了一处墙头跃上,居高临下,隔岸观火。
那左元敏往下一看,只见先前那分散开来的十一个人,此时都已聚集在这天井当中,其中五六个人各执火炬,把在另一头的一口井团团围住。奇怪的是那井口竟然一分为二,分成了左右两半,就好象有人用利刃由上而下,从正中将井剖开一般。而裂缝开了有两尺宽,不断地有人拖拖拉拉地从裂缝处走了出来,男女老幼,哭哭啼啼。左元敏定眼仔细一瞧,才瞧清楚原来那井下另有甬道阶梯,想必那地下应该另有洞天,而地面上的水井,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假物。
那时打斗早已结束,左元敏复往另一边在墙角看去,只见几个男子萎顿斜坐靠在墙边,身上血迹斑斑,气喘吁吁,显然已经受了伤。几名跟随王叔瓒而来的汉子,手拿刀剑兵刃,在他们周身不到半尺之处叱喝比画。那受伤的男子当中有一个白胡子老头,虽惊而不乱,颇有一些架势,两眼炯炯有神,紧紧盯着拿刀剑对付他们的人瞧。
左元敏心想这应该就是陆庄主了,果见得那王叔瓒走近过去,吩咐那个拿着剑,指着白胡子老头的人退下,自己趋身上前,在那白胡子老头面前蹲着,一会儿,说道:“陆庄主,你堂堂一个庄院的主人,手下好歹也有二三十人,管理着这么一大片田产农地,佃农不下两三百户,俨然是地方霸王,怎么能不顾身分,躲在这暗无天日,又小又潮湿的地下石室呢?这岂不叫人大失所望吗?”
那白胡子老头果然便是此间的庄主陆渐鸿,他虽然受制于人,但是骨头仍是硬得很,便道:“王叔瓒,你如果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就针对我一个人来,别把我的家人牵连进去,如果是这样,就算要我陆某人的项上人头,我自己就能割给你,我要是皱一皱眉头,不算英雄好汉!”说得慷慨激昂,左元敏虽不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禁要暗道一声:“好!”
王叔瓒哈哈一笑,说道:“陆渐鸿,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你这颗头今晚无论如何是割定了,盟主宽限你到今日,已是大发慈悲了。但结果如果还是拿不出东西来,依我看,眼前这些只要是姓陆的,或者是跟姓陆有关的人,都要阎罗殿去走一遭了。”此话一出,那被羁拿的人群中立刻有人哭了出来,陆渐鸿脸色大变,怒道:“你说什么?”
王叔瓒道:“我以为上次给你机会时,你就已经清楚了。没想到,嘿嘿……陆渐鸿,你老实说,你今天大宴宾客,目的不是为了向你的亲朋好友道别,而是想让他们来对付我们,是不是啊?哈,哈,哈……”
陆渐鸿脸色一沉,说道:“哼,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我陆某人与这些人相交数十年,没想到到头来,一听到有事情求他们帮忙,却一个比一个跑得还快。嘿,你说的没错,我今夜宴请的,不是一般的亲戚朋友,而是我这些年来在武林中结交的狐群狗党,有酒肉即来,危难则去,嘿……”神色戚然,摇了摇头。
那于万象在一旁听到了,便轻声与蒋大千道:“喂,他这会儿是在说谁啊?”蒋大千道:“不就是说你吗?你不是说要给他面子,所以特别从江西弯过来,就是要吃他这一顿。”于万象摇头道:“不对,是你说这个地方有免费的酒肉吃,我才跟着你过来的,陆渐鸿这个名字,我这会儿还是头一回听到哩!”蒋大千也不愿承认,说道:“那……那……哎呀,是什么都无所谓了,我们是之前就离开的,可不是听到他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才离开的,他说称的狐群狗党,自然是他的那一批江湖朋友了。”于万象也跟着自我安慰道:“是啊,要怪只能怪他识人不清,遇人不淑,要是早结交上我们兄弟俩,今天就不是这样的情形了……”蒋大千点头惋惜道:“唉,没错,没错……嗯,那个‘遇人不淑’四个字,是这般用法的吗?”
左元敏可没那个闲功夫去多听这两个人的风凉话,在他心中,王叔瓒当然是邪恶一方的代表,陆家庄的人相对弱势,自然便成了他同情的对象。但是别说他半点武功不会,就是会武功,眼前对手这么多人,连爱抬杠的蒋于二老也不想淌这混水,就可以想见这件事情有多棘手了。正自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有人说道:“三爷,这躲在地下密室的人,这会儿都出来了。”
王叔瓒道:“让他们排成一列,站好了。”几个人应声而为。但见他们连推带拉,连踢带骂,将这群老弱妇孺依照要求,排成了一列。王叔瓒一个个瞧过去,忽道:“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好象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你上个月让他们到江南,去找你的授业恩师去了。还有一个呢?怎么不在这里?”
陆渐鸿大吃一惊,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心想,王叔瓒既然知道他的两个儿子去了江南,那他们现在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王叔瓒冷笑道:“哼,如果我连这种事情都不能掌握,那还能办什么事?你放心,你那两个宝贝儿子,现在在我那儿作客呢!不过你那个小儿子倒是没出门,他现在究竟躲在哪里?”陆渐鸿的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恨恨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王叔瓒道:“想死?那还不容易,不过只怕在这之前,还有些例行事务,就好象到了十殿阎罗那边,要上刀山还是下油锅,可不是自己选的,还得经过审判呢。”陆渐鸿大叫:“放屁!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王叔瓒一阵冷笑,随手向同伴要了一柄长剑,走到那一群老弱妇孺之前,说道:“你们大家心里也许会想,我们是哪里跑出来的凶神恶煞,居然敢这么嚣张。说了各位也许不相信,你们家陆老爷在许多年前,还是我的同侪前辈呢。那时他心狠手辣,有个外号叫:‘笑里刀’,说的便是他外表和善,手段凶残,是当时我这个小辈看齐的对象。但是曾几何时,他居然良心发现,说是要金盆洗手,归隐山林。当时我们这些后辈朋友们,还特地为他设宴饯行,大醉三天三夜。没想到他说要归隐只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却扮演在外接应的脚色,他吞没了一样他不该得的东西,自以为已经退隐,就能置身事外,神不知鬼不觉,只可惜啊,我只能说他搞错了对象了。”
王叔瓒说着说着,走到一个妙龄少妇面前,手上长剑提起,在她面前晃了几晃。那少妇不过二十来岁,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王叔瓒冷冷一笑,续道:“大家瞧,这陆庄主老当益壮,艳福不浅,原本也不是没有机会含饴弄孙,终老山林的,唉……”一番话,不知说给谁听。又道:“现在就要看看,在你们陆庄主的心目当中,就竟是那样东西宝贝,还是这些如花似玉的妻妾宝贝了……”一言未了,陆渐鸿已然大喝道:“姓王的,有种就冲着我一个人来,欺侮柔弱女人,不是英雄好汉!”
王叔瓒笑道:“你们大家听听看,他自己死在临头了,居然还想保住大小老婆!石兄弟,这方面你得多学学啊!”石奋进笑道:“女人嘛!有银子就有了,算不上什么,没什么好学的。”王叔瓒笑道:“哈哈,石兄弟这一辈子,是别想妻妾成群了。”石奋进道:“衣服嘛,够穿就好了。”王叔瓒道:“那是。”
两人一搭一唱,引起了不少笑声。王叔瓒待众人笑声稍歇,右手长剑提起,架在那年轻少妇的脖子上,口里说道:“这么说,你是执意不肯交出东西来了?”陆渐鸿尚未答话,那少妇早已“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口上老爷直喊,裙下屁滚尿流。
陆渐鸿听得叫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