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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疯狂者-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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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钟前还抓过的栏杆上。“比沃”并没有像诺曼所希望的那样很快断气,但他的眼睛
已经暗淡无光,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他的帽子掉在地上,露出剪得短短的头发。诺曼抓
住他的头发,用膝盖猛击他的头部,听上去就像是用榔头在重重敲击一袋瓷器。
    “比沃”像根木头似地倒在地上。诺曼向周围看了看,想找到他的搭档,令人难以
置信的是,他的搭档不见了。
    诺曼用眼睛到处搜索,发现他正沿着街道慢慢地走,双手平举在胸前,像恐怖电影
中的僵尸那样。诺曼一动不动地观察着,看看这出“喜剧”还有没有其他观众。从公园
里传出孩子们喧闹的声音,他们在浓雾中玩捉傻瓜的游戏,跟这里发生的一切毫无关系。
迄今为止幸运之星一直在高照着他,再过四十五秒,顶多一分钟,他就可以安安稳稳地
坐在家里了。
    他追着老警察跑上前去,老警察现在已不再试图拔出插在喉咙上的不锈钢刀了,他
挣扎着走了大约二十五码。
    “警官!”诺曼用低沉又蛮横的语调叫道,碰了碰他的臂膀。
    警察痉挛着转过头,他的眼睛从眼眶中凸出来,目光迟滞。诺曼想,这双眼睛有点
像某些旅馆墙上挂的那种兽头上的眼睛。他的制服从领口到膝盖浸透了鲜血。诺曼感到
奇怪,一个人受了如此的重创竟然还能活着而且有知觉,真是咄咄怪事。
    “乌鸦!”警察急促地说,“呸,讨厌的乌鸦!”这声音像哽噎住了似的,但还很
响亮,诺曼听得很清楚。他犯了一个新手才会犯的错误,但诺曼认为,能对付这样一个
强壮的家伙是他的骄傲。当警察说话的时候,插在他喉咙上的刀柄上下抖动着,仿佛舞
狮子的人在摆弄狮子脑袋上的嘴巴一样。
    “好吧,我去报告后援,请求帮助。”诺曼真诚而急切地说。他抓住警察的一只手
腕,“但是现在,我们得先回到车里去,过来,从这儿走,警官!”他想叫他,但不知
道他的姓名。他制服上的铭牌已被鲜血弄得模糊不清,叫他艾尔好像不大合适。他轻轻
拉着这个警察的胳膊,让他慢慢地开始走动。
    诺曼扶着这个喉咙上插着刀、不断流血的警察回到黑白警车里去。他以为浓雾中会
冷不丁走过来一个去买啤酒,或是看完电影回家的人,也许是刚刚离开热闹的聚会往家
走的孩子们,不管是谁,只要遇上他便注定得死。一旦开始杀人就很难停手,这就像在
池塘里投入一颗石子会激起一片涟漪一样。
    街上没有一个人,只有模糊的喧闹声从公园那边传来。这真是个奇迹,就像艾尔警
官还能走路一样。尽管他看上去像一头已被宰杀的猪似地浑身淌血,滴在路上的血迹正
在逐渐变深变稠,在路灯下很像洒在路面上的机油。
    诺曼拾起“比沃”掉在台阶上的帽子。当他们走到警车的车窗前时,他侧过身体,
从打开的车窗里拔出发动机上的一串钥匙,又将“比沃”的帽子扔在前座上。钥匙很多,
就像小孩子蜡笔画上的太阳光一样向四面伸展。诺曼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把开行李
箱盖的钥匙,打开了行李箱。
    “过来,”他轻声说道,“到这儿来,只有几步路,好了,就快有人来帮助了。”
他心里一直希望这个警察倒下去,可他并没有倒,虽然他已经放弃了从喉咙上拔出刀子
的努力。
    “当心台阶,警官,小心!”
    警察走下路阶,他的一只鞋掉进排水沟里,脖子上的伤口由于震动,像鱼鳃似地向
外翻着,流出了更多的血。
    现在我是一个警察杀手了,诺曼想。他希望打消这个念头,但是它无论如何也挥不
掉,也许是因为在他大脑更深层、更明智的部分中,他知道这事不是他干的,他并没有
杀死这个优秀的、顽强的警察,是其他什么人、什么东西干的。可能性最大的是他的公
牛。诺曼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坚持住,警官,我们到了。”
    警察在车后站住,诺曼用钥匙打开行李后盖,里面有一个光秃秃的备用轮胎(像婴
儿屁股般光滑,他想)、一件夹克、一双靴子、一个油迹斑斑的防弹背心、一个工具箱
以及警察专用无线电发射机。这是个很完备的行李箱,就像他所见过的任何一辆警车的
行李箱一样。正如同所有的警车行李箱一样,它总会有剩余的空间。他将工具箱向一侧
挪了挪,又将发射机推到另一边。警察摇摇晃晃站在他身边,目光似乎注视着远方的某
处,仿佛看见了一段新旅程的起点。诺曼折好夹克放到备用轮胎后面,看了看他收拾出
来的空间,又看了看警察,这块地方是专门为他预备的。
    “好了,不过我要借用你的帽子,你不介意吧?”
    警察什么也没说,只是站立不稳地前后摇晃着。诺曼的母亲常说的口头禅是“沉默
就是同意”,他认为这句话比他父亲常说的那句“要是他们会自己撒尿了,他们就长大
了”要聪明得多。诺曼摘下警察的帽子戴到光头上,把他自己的棒球帽扔进行李箱。
    “血。”警察一边说一边将他那沾满了鲜血的手伸向诺曼,游离的目光中看不到愤
怒。
    “是的,我知道你流血了,都怪该死的公牛。”诺曼说着,把他一把推进了行李箱。
他瘫倒在里面,一条腿僵硬地伸了出来,诺曼用手弯下了他的膝盖,把这条腿推进行李
箱中,嘭地一声盖上了后盖。接着他回来找另一个警察,这个年轻的警察正试图坐起来,
尽管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他还没有恢复知觉,他的耳朵仍在淌血。诺曼单膝跪下,用双
手掐他的脖子,这年轻人又倒下了,诺曼坐在他身上继续掐,“比沃”终于一动不动了。
诺曼弯下腰将耳朵贴近他的胸口,听见几声无规则的心跳,像鱼在岸上挣扎时发出的那
种声音。诺曼叹了口气,又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用大拇指猛压他的气管。现在可能会
有人过来,他想,一定会有人过来。但没人出现。从布莱茵特公园的空地上传来什么人
的喊声,还有尖锐的笑声,那是只有醉鬼和傻瓜才会发出的喧闹声。诺曼又俯身倾听这
年轻人的心跳,他现在像道具般僵硬,诺曼不希望这个道具重新复活。
    除了“比沃”的手表在嘀答响以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诺曼拖起年轻警察的尸体,走到警车旁,把他放在司机旁边的座位上,将他的帽子
戴得很低,这孩子的脸看上去扭曲得像个怪物般斜靠在车门上。现在诺曼浑身上下的肌
肉都在抽疼,但最疼的地方是牙齿和下颌。
    安娜,他想,这全都要怪安娜。
    他想不起来他对安娜做了些什么,这让他非常高兴。当然,这些事不是他干的,是
伟大的公牛先生干的。尊贵的上帝,他全身疼到了这种地步,仿佛他是一件被从里到外
拆散的机器,零件和螺丝全被拆开了。
    “比沃”的身体慢慢倒向左边,他的眼睛向外凸着,像死鱼眼睛一样。“不,别这
样。”诺曼说着,把他的身体又扶得端端正正,从他身后拉出安全带,将他牢牢地绑在
座椅上。这是个小把戏,诺曼退后一步又看了看他的安排,觉得自己干得不错。“比沃”
现在看上去只是在抓紧时间小睡四五十分钟罢了。
    诺曼小心地靠着车窗,尽量不碰到“比沃”的身。他打开车前仪表板下放手套的小
贮物箱,希望这里贮存着一些急救药品,果然不错。他拔开一瓶落满灰尘的阿司匹林瓶
盖,倒出五六粒药吃下去,这药吃起来有种刺鼻的苦涩味儿,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
时他的思维又发生了一次跳跃。
    当他回到他自己时,嘴巴和喉咙里的阿司匹林味儿呛得他直皱眉头。他现在已经站
在她公寓的门厅里,把顶灯的开关打开又关上,但是不起作用,小屋里还是一片漆黑。
他刚才肯定在灯上做了手脚,很好。他手里有一支警察的枪,他手握着枪管,刚才他大
概是用枪管砸过什么东西,也许是保险箱?他去过地下室吗?也许!但这不重要,重要
的是这些灯都亮不了。
    这是间出租公寓,还不错,但是仅此而已。从室内飘出的微波炉廉价食物的气味就
可以说明这一点。这种味道已经渗透到墙缝里面了,没有办法除去它们。现在是夏季,
再过两三个星期这种味道会更大。这里有一种出租房屋所特有的声音:许多窗户上都安
装着吱吱作响的风扇,试图使房间凉快些,但在八月的天气里,房子里还是热得像只烤
箱。她用她原先那套舒适的住宅替换了这套狭小的公寓实在令人奇怪,但现在的首要问
题是要弄清楚这栋小楼里住了多少人,其中多少人会在星期六的晚上提早回家?也就是
说,给他添麻烦?
    从诺曼的新外套里传出了一个柔和的声音:“没人会成为你的麻烦,因为你已经根
本不在乎以后会发生的一切,这就使事情简单多了。不论是谁,只要妨碍你,尽管干掉
他好了。”
    他转身回到门廊,顺手关上门厅的大门。他想,门是他撬开的,撬锁对他来说并非
难事,但心里总有一种烦恼,如果她有可能单独回来,为什么他还要费力去杀别人呢?
目前他怎么能确定她不是已经回来了呢?
    第二个问题很简单,公牛已经告诉他说她不在,他相信这话。至于第一个问题,她
或许不是独自一个人。格特可能和她在一起,或者,公牛好像说过关于她的男朋友的事,
诺曼很难相信公牛的话,但它曾经说过“她喜欢他吻她的方式”。这个蠢货,她根本不
敢……不过,谨慎一些并没有坏处。
    他走下台阶,打算回到警车里,溜到后座上等待她的出现。就在这时,他的思维出
现了最后一次旋转,这一次是旋转而不是跳跃,像球赛开始前裁判用来给两队猜发球用
的硬币一样地旋转。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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