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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心中暗暗赞叹一声,如此俊雅的长相,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自惭形秽。这人就是张白骑?
颜良一看是个刚刚成人的大孩子,心中也是狐疑不定。
那个少年双眼一霎不霎,死死盯着李弘,面色凝重,那份成熟显得和他的年纪非常不配。
李弘和颜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均觉有点不妥。这人是张白骑?
少年拉住白马,戒备地望了两人一眼。颜良高举大旗,显然是个侍从。李弘披头散发,一身布衣,破旧甲胄,身上还带着鲜血,一脸的杀气,也不象什么好人。
少年冷笑一声,右手长枪前指,大声说道:“你们这群马匪,趁我大汉国战乱纷起之时,联合胡人,千里奔袭,烧杀掳掠,犯下累累血债,该当何罪?”
李弘和颜良顿时目瞪口呆。
“你们冒充北疆的豹子军,为祸百姓,死不足惜。”
李弘笑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这真是笑话。
“贼人,今日遇上,定教尔等死无葬身之地。”少年突然厉声叫了起来。
颜良看看李弘。李弘抬头看看天色。
黄昏已至,估计是追不上张牛角了。他们比自己早半个多时辰动身,想追上,尤其在这山区里,恐怕很难。李弘随即萌生退意。
他望着眼前这个少年士兵,心里非常喜欢。但他不想耽误时间,赶忙解释道:“你们是那位大人手下?我是行厉锋校尉李弘……”
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少年突然大吼一声,用力将汉军战旗插于地上,提枪就杀了过来。
颜良虎吼一声,一手举旗,一手执刀,催马就迎了上去。
“当……”刀枪相接,发出一声震响。两马相错,各自冲出十几步。
颜良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看上去文质彬彬,力气却是惊人,他大意之下,单手执刀去剁他的枪,结果被人家崩得差一点连刀都丢了。他恼羞成怒,用力将战旗掷于远处草地上斜斜插住,拨马回身,举刀再剁。
那少年夷然不惧,挺枪再战。两人立即杀在一起。
马上交战很麻烦。两人每次交手过后都要催马跑出二十多步远,然后再返身调头,催马加速,等战马提到一定速度的时候,再次过招。过招也就是瞬间的事,一击过后,战马早就带着他们跑远了。于是回头再战。
李弘还是头一次看到战将在马上面对面地交锋。看他们过了几招之后,李弘有点不耐烦了。这么打下去,要多少时间才能决出胜负?恐怕战马白沫都跑出来了,两个人还没有打出汗呢?
他再次抬头看看天色,心里更加着急了。北新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哪有时间在这里泡下去。
李弘打马跑回本阵,大喝一声:“吹号,集结。”
牛角号声立即响彻了夜空。弧鼎和弃沉带着部队迅速聚集到亲卫队两侧列阵。
“叫子善回来。打什么打,都是自己人。叫他回来。”
正在交战的颜良不敢违抗军令,拨马而回。
少年看见对方部队突然撤掉包围,开始集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忙跑回自己的部队。
李弘随即命令部队启程,立即返回北新城。撤退的号角随即响起。
“大人,那个少年又来了。”颜良忽然叫道。
李弘抬头看去。那个少年跟在一个全身铠甲的军官后面,正打马疾驰而来。
“他们怎么相信了?”颜良奇怪地问道。
“去看看……”李弘拍拍黑豹,带着颜良,射虎以及几个侍从迎了上去。
“前面可是颜大人?”全身铠甲的军官高声叫道。
颜良仔细望去,突然惊叫起来:“郦大人,你还活着?我是颜良,我是颜良。”
“虎头,虎头……”那人飞身下马,一连摔了两个跟头,一路大喊着跑了过来。颜良也下马迎面跑去,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李弘带着射虎和侍从,对面刚才和颜良大战的少年都下马围了过来。那个少年非常难为情,牵着马,站得远远的。
颜良带着他拜见李弘。那人肩宽体阔,浓眉大眼,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非常彪悍勇猛。
“下官郦寒拜见大人。刚才情况不明,多有冲撞,得罪,得罪。”听说对面就是豹子李弘,郦寒显得非常激动,说话有些结巴。
李弘赶忙把他扶起来。
“你好象受伤了,伤还没有好吧?刚才下马战不稳,连摔两下。今晚叫子善请你吃酒,压压惊。”
郦寒脸顿时红了。颜良大笑起来。
“大人,郦寒是我兄弟,他字亭皋,是常山真定人。当年我们一起上太行山剿匪时他是县尉,我是他的下属。后来他升职到常山国郡府做了门下督贼曹。”颜良介绍道,“今年黄巾军攻打常山国,国相李大人和一班郡府官吏全部给黄巾军杀了。”
“我以为你也死了。”颜良对郦寒说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我在真定城陷落之后带着一帮兄弟逃了出来。当时东面黄巾军和官军正在钜鹿郡打仗,我们只好北上逃到中山国。但中山国也被黄巾军占了,我们只好再北上,准备逃往涿郡。谁知我们赶到北平附近,还没到涿郡,涿郡就让张牛角打下来了。没有办法,我们只好逃到熊耳山暂时落脚了。”郦寒赶忙解释道:“最近代郡经常有胡人,汉人的马匪冒充豹子军到处骚扰百姓,刚才一场误会,请大人多多谅解。”
“你能带着这么多士兵坚持三四个月,不容易。”李弘赞道:“现在涿郡的黄巾军已经被我们彻底击败,郦大人可以带着部队离开熊耳山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常山国没有了,李大人他们都死了,我这个逃兵到哪里都没有人愿意收留。”郦寒沮丧地说道:“如果有人告发了我,给冀州牧郭典大人知道了,我就是临阵脱逃的死罪。”
“那你一直落草为寇?”颜良担心地问道。
郦寒苦笑一下,指着远处的士兵说道:“他们都是从真定城里随我逃出来的,他们没有罪。如果校尉大人愿意收留他们,我就感激不尽了。我一个人,到那里都能混到饭吃。”
李弘笑起来,望着颜良说道:“你这个兄弟不错。”随即他拍拍郦寒说道:“如果你不介意,就带着部队跟着我。将来打回常山,立了军功,你将功折罪,不就没事了。”
郦寒大喜,激动地跪倒在地,要给李弘磕头,被李弘拉住了。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兄弟,没事少磕头,多做事。”
“亭皋,那个小孩好厉害,叫什么?”颜良指着站在远处的牵马少年说道。
郦寒埋在心里的阴霾突然散去,情绪顿时好了许多。他立即对着那个少年连连招手。
“他是我老乡,也是常山真定人,今年招募的新兵,才十七岁。因为他从军时武艺高强,所以直接进了我们郡府的卫队任什长。”
少年赶忙跑过来,红着脸,给李弘和颜良分别行了一礼。
“下官赵云见过两位大人。”
“子龙,这位真是豹子李大人,不是假的。”郦寒大声说道:“以后我们就跟着他了。”
阎柔带着部队飞速赶到范阳附近。
深夜,黄巾军士兵密密麻麻地围在车队两边,几万个火把在夜色里熊熊燃烧着,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他们望着前方黄巾军的粮草辎重车队,一筹莫展。
他们接到斥候的消息,说黄巾军离开范阳三十里之后,突然调头返回范阳,不再继续赶往易水河了。
阎柔和部下们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黄巾军不撤了,为什么?冀州战场出现了变故?
“校尉大人可有消息?”阎柔问道。
没有人回答。没有接到李弘的消息已经有五天了。他最后传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尾随。”尾随而不是尾追,这让阎柔几个人很难受。
“大人不会瞒着我们夺下北新城,关门打狗吧。”燕无畏突然说道。
阎柔,胡子,拳头互相看看,摇摇头。
“此去北新城,要过两条河,除非把黄巾军的斥候全部杀了,否则是人都能看见。”胡子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说道,“大人到底去了哪里?”
“黄巾军连夜撤进范阳城,这下范阳城的黄巾军增加到三万人。我们这点人围也围不住,打也打不动,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拳头丧气地说道,“算了,不想了,回去睡觉吧。”
阎柔哈哈一笑,冲着拳头一伸大拇指,大声说道:“高。”
“走吧,我们回去睡觉吧。”
第二天早上黄巾军全部撤进了范阳城。
第二天中午,阎柔接到了李弘的文书,告诉他骑兵主力在樊兴亭成功伏击褚飞燕部一万五千人,随后奇袭北新城,彻底切断了敌人的回撤之路。要求阎柔部大胆包围范阳。同时将此文书送到涿城,蓟城,请求太守王濡,刺史杨湟两位大人尽一切可能,筹集兵马赶到范阳,参加围歼范阳黄巾军的战斗。
夺取北新城的第三天,李弘命令鲜于银部驻守北新城,自己带着玉石部,黑豹义从等大约四千骑兵,渡过易水河,赶到了范阳城下,和阎柔部会合。七千大军将范阳团团围住。黄巾军也无意突围,只是派驻重兵,死守城池。
黄昏,李弘站在空旷的原野上,望着雄伟巍峨的范阳城楼,看着黄巾军的杏黄色大纛在城楼上飞舞,心里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涿郡,涿郡,我终于夺回来了。
突然,他想到了张纯。张纯那夜在圣水河边说的话,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这些人都是走投无路的百姓,我杀了一拨又一拨,到底做得对不对?我到底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李弘陷入了苦思。失去的记忆找不回来,让他好象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他不知道自己在这茫茫人世中,到底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李弘站在萧瑟的寒风里,任长发飘拂,一时间想得痴了。
田重和许多部下站在远处,望着李弘日渐消瘦的身躯,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