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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牧府和钜鹿郡府已经三番两次派人送来文书,说的都是这个问题。他们希望我尽快率部北上,他们甚至只要求我把黄巾军赶到太行山就行了。”
“四月,四月之前的事情太多了。各地的县府衙门要重建,官员掾史要配备,流民要安置,田地要丈量,种子要排放,耕牛和农具要租借……等等,这些工作都要在四月以前做好。不做好这些工作,流民就稳不住,他们就会跑。他们四下一跑,人心就乱,人心一乱,谁还会安下心来种田耕地?春天不耕种,今年就没有收成,那今年怎么办?”
“那个钜鹿郡的陈长史几乎一天一书。虽然这个人我很不喜欢,但他一心为公,一心为民的心还是唯天可表的。他希望冀州的老百姓今年都能吃上饭,就冲着这一点,我们就应该出兵。”
李弘望着大家,再次问道:“你们认为呢?”
“如果大人和黄巾军的部队在真定城僵持下去怎么办?”射璎彤问道。
“赵国相和国相府的人马一到,羽行兄就带着其他部队立即赶赴常山支援我们。”李弘答道,“到了常山,我会请求中山国相张纯大人出兵相助。”
“如果我们撤走,杨凤的黄巾军再度攻击赵国怎么办?”射璎彤逼问道。
李弘无语。
赵云急匆匆地跑进来,大声说道:“大人,朝廷有圣旨到。”
李弘吃惊地问道:“圣旨?京城来的?”
“正是。御使大人是宫中的小黄门(小黄门,秩俸六百石。掌侍左右,受尚书事),左丰左大人。”赵云大声回道。
鲜于辅立即神色紧张站了起来。他对赵云说道:“快快迎接。”
李弘望着鲜于辅笑道:“羽行兄,你紧张什么?不就是宫中的一个太监来送圣旨嘛,随便派个人去接接就是了。”
鲜于辅有些着急地说道:“这个人惹不起。他来就是要钱的,钱少了还不行。”
李弘笑道:“一个被阉的宦官,他要许多钱干什么?随便给他两个就是了。子龙,去把田老伯喊来,问问他,军中可有余钱。”
玉石在一旁接口道:“大人,一般这些宫中的太监下来送圣旨,没有百万钱是打发不掉的。”
“你说什么?”李弘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多少?百万钱?”
“这个人没有几百万根本打发不掉。”鲜于辅苦笑着说道。
“哦?”李弘惊讶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用几百万钱贿赂他?他难道是中常侍张让或者是大长秋赵忠的心腹?”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前年在广宗战场上,就因为中郎将卢植没有贿赂他,被他在天子面前告了一状,说卢中郎筑垒不战,同情黄巾军,结果卢中郎被天子用囚车押回了京城,差一点冤死狱中。”鲜于辅解释道,“这种人天天待在皇上身边,皇上相信他们,我们得罪不起,还是准备点钱消消灾吧。”
“就是他啊?”李弘脸上闪过一丝杀气,竟然笑了起来,“好,来得好。子龙,他现在在哪?”
“估计燕军候已经迎他入城,往府衙这里来了。”赵云回禀道。
“那好,羽行兄,从义,我们去接一接。你们几个回避一下,免得平白受气。”李弘笑着对恒祭,楼麓,射璎彤说道,“受这种小人的气,比被野狗咬了一口还要背运。另外,你们回去通知弟兄们,明天我们北上常山国,叫大家准备准备。”
三人答应一身,躬身告辞。
左丰大约四十多岁,面白无须,长相俊逸,举止文雅,怎么看都不象一个贪婪狡诈的阴险之徒。他看到前面一群人匆匆跑来,知道是来接他的,赶忙下车,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
他首先看到了李弘。年轻的李弘根本不象一个领兵打仗的统帅,倒更象一个站在统率身后的侍从。左丰扫了他一眼,以为他是一个冒失的侍从,没有理睬他,径直向前走去。李弘看他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心里觉得好笑,也不说破,闪身让了过去。
左丰看到了容貌俊伟,留着三绺长须的鲜于辅,立即高声招呼道:“李中郎……”
鲜于辅急走两步,躬身说道:“大人,下官是幽州府功曹从事鲜于辅,中郎将大人就站在你身后。”
左丰神情尴尬,躬身施礼的姿势做了一半就停住了,一股恼怒之色霎时掠过他的面庞。
李弘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缓缓走了两步,面对左丰,轻施一礼道:“大人一路劳顿,辛苦了。本官行平虏中郎将李弘。”
左丰立即大笑起来,极力掩饰脸上的尴尬和不快,他一边还礼一边大声说道:“下官没有想到李中郎这么年轻有为,失礼失礼了。”
李弘也笑道:“衣着简朴,让大人笑话了。”
左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朗声说道:“大人这身衣物旧是旧了点,但更显大人的英武,好得很。刚才下官只是没有想到大人这般年轻,所以失礼了,并没有其他的什么意思。”
李弘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大人一贯都是从衣着外表来判断一个人的官大官小呢?”
鲜于辅担心地看了一眼李弘,觉得他讲话的口气有点不对,好象有意挑衅似的,每一句话带着刺。
果然,左丰的笑容慢慢僵硬了。
“李中郎笑话了。不过,堂堂的大汉国中郎将,象李中郎这样着装的,下官还是头一次见到。李中郎打了许多胜战,战利品一定非常多,加起来恐怕也相当富有了。大人现在还穿这样的衣服,哈哈……大概是怕露富吧?”
李弘刚要反驳,鲜于辅立即插话道:“大人,天气寒冷,还是请左大人赶快到府衙歇息为好。”
李弘笑着,伸手相请,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左丰仔细端详一下李弘,嘴角显出一丝阴笑。鲜于辅看在眼里,心里蓦然不安起来。
一行人很快走进赵国府衙。
“大人,尚书令刘大人和议郎傅大人昨天刚刚到达邯郸宣旨,今天左大人又来宣旨,朝廷是不是有什么急事?”鲜于辅跟在左丰后面,陪着笑脸,讨好地问道。
左丰瞥了鲜于辅一眼,觉得他看上去比李弘顺眼多了,于是一边随着众人往大堂走去,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路上和两位大人见过面了。西凉战局越来越恶劣,这道圣旨是征调你们上凉州战场的。”
走在左丰旁边的李弘吃了一惊,神色立刻紧张起来。
鲜于辅也吃了一惊,大声问道:“什么时候?”
左丰微微笑道:“急什么,本官立即宣旨,你们马上就知道了。”
鲜于辅没有继续追问,笑着说道:“大人路途幸苦,今夜……”
“我宣完旨,立即就走。”左丰挥手打断他的话,说道,“这趟差本来没人愿意来,是陛下亲自指派的,我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鲜于辅知道他说话的意思。现在赵国黄巾军刚刚平定,局势不稳,随处都充满危险,所以京中没人愿意跑到赵国来送圣旨。左丰这么说,言下之意很明白:我冒着生命危险赶到这里来给你圣旨,辛苦费可不能少了。
“左大人真是辛苦了,我们不会让大人白跑一趟的。这么冷的天,大人还是在这里歇一夜吧。”李弘也附和道。
左丰摇摇头,很矜持地说道“我大汉国的祖宗园陵都在长安,但如今西凉叛匪已经逼近,所以陛下为此心急如焚,夜不能寐。我要立即回去随侍左右,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
鲜于辅听到左丰坚持要在今天离开邯郸,随即慢下脚步,招手喊来赵云,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赵云连连点头,飞一般离开。左丰看在眼里,心里很得意。他转脸看看李弘。李弘正在担心圣旨的事,面显忧色,心事重重的,冲着他勉强笑笑,已经没有心情调侃他了。
圣旨说得非常简单,要求李弘在四月之前完成清剿黄巾军张燕部的任务,同时还要在幽州,冀州两地征调五万部队,在四月之前开赴西凉战场。
李弘跪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他想象不出来,这道圣旨到底是天子亲自拟定的还是这些宦官私下设计陷害他。这个任务根本没有完成的可能。鲜于辅和玉石跪在他左右两边,面如土色,一时间心如死灰,不知道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昨天大家还在高高兴兴地庆祝天子开恩赏赐了全体将士,今天就接到了一个夷非所思的圣旨。完不成天子的旨意,其下场不问也知。
“大家不用跪着了,快起来吧。”左丰笑眯眯地说道,“李大人的这个中郎将虽然还不是正式的,但李中郎年纪轻轻就做了如此大官,可见皇上对你青睐有加,格外恩宠了。你可要感恩戴德,踏踏实实的为皇上做事啊。”
李弘几个人正在想着心事,听到左丰说话,赶忙无精打采地磕头谢恩。随即李弘收了圣旨,请左丰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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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肴非常简单。左丰颇为随和,也不以为意,随便吃了一点。
田重匆匆进来,将一卷红绫封扎的礼单递给了鲜于辅。
鲜于辅随即站起来,走到左丰席前,将礼单放到左丰案几上,客气地说道:“大人远道而来,马上又要匆匆离去,非常辛苦。这点薄礼,权当酒资,敬请笑纳。”
左丰不客气地拿起来,解开红绫,展开竹简。
左丰脸上先还带着笑意,接着换上了一副冷脸,再接着发怒了。他用力将手上竹简砸到地上,对着李弘冷笑道:“李中郎将本官当做什么了?你以为我是乞丐吗?”
李弘端坐不动,心里忍着怒火,眼睛望着桌上的酒菜。鲜于辅热血上冲,睚眦欲裂,差点就要吼出声来。他咬咬牙,强做镇定,背对左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俯身捡起地上的竹简。
“大人,我们是从北疆而来,本来就很清贫。大人说我们缴获了许多战利品,的确不错,但我们打下奴卢之后,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中山国,我们一份未拿。拿下赵国之后,仅仅散落在赵国各地的流民就有十几万,要保证这些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