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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放心,有死无生,绝不后退。”梁百武和杨震高声叫道。
“派人通知彭烈和雷传,小心隐蔽,静待时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击。”
雁鸣岭的血战还在继续。
黄巾军死伤惨重,连连后退。孙亲和自己的亲兵们陷在了鲜卑人的阵中,他们左冲右突,奋力突围,眼看伤亡殆尽的时候,勇猛的王当带着一帮士卒奋不顾身地杀了进来,“快,带走孙帅……”王当指着几个亲兵大声吼道,“其他人留下断后,断后掩护……”
长箭如雨,杀声如雷,人海如潮,鲜卑人从四面八方攻杀而来。王当的人马随即被一截两段,一部分人护着伤痕累累的孙亲迅速退下,一部分士卒随着王当被密密麻麻的鲜卑人围住了。王当全然不顾性命,双刀飞舞,一边奋力砍杀,一边不停地纵声狂呼:“战死为止,战死为止,兄弟们,杀啊……”
徐荣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他极力想让它们镇定下来,但血糊糊的双手根本不听使唤,抖动得更加厉害了。徐荣缓缓握紧双拳,再松开,再握紧。张辽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人,王大人又陷进去了。”
徐荣看看前方,吐了一口血水,扭头喊道:“活着的都给我站起来,站起来。”横七竖八的尸体中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三四十个鲜血淋漓的士兵,大家拿着武器陆续集中到徐荣的身后。吕布看到张扬有气无力的样子,抬腿踢了他一脚,“站直了,要死也死个人样。”
徐荣看看四周,血红的眼珠子霎时充满了仇恨。黄巾军已经退到了拒马阵边缘五十步的地方,一里宽的战场上虽然战况激烈,但鲜卑人的杀声已经掩盖了黄巾军的叫喊。拒马阵即将失守。
徐荣接过张辽递过来的长戟,左手从背上拔出了战刀,整个人在霎间平静下来,颤抖的双手也在瞬间恢复了气力。徐荣回头看看背后的将士,笑了一下,说道,“我徐荣今天和诸位兄弟同生共死,非常荣幸。”接着他猛然举刀,放声狂吼,“兄弟们,走了,杀……”
“杀……”五十多名士卒齐声高呼,紧跟在徐荣身后再度杀进了敌群。吕布人高马大,脚下如飞,迅速超越了徐荣,纵身冲进了敌阵。吕布大显神威,右手长戟上下翻飞,左手战刀呼号咆哮,挡在他前面的鲜卑人就象稻草一样被他一层层地割倒在地,他就象一头咆哮的雄狮,纵横捭阖,势不可挡。汉军士卒紧随其后,一路上踩着鲜卑人的尸体高歌猛进,如入无人之境。王当看到援兵杀到,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几个士卒抱起王当掉头就跑。这次徐荣在前开道,吕布断后掩护,一行人呼啸杀出。鲜卑人虽然竭尽全力围追堵截,但除了丢下一地的尸体以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容退去。
拓跋寒气急败坏,举刀狂叫:“射,射……给我射死他们……”
拒马阵只剩下薄薄的十步距离,但黄巾军士卒没有一个人后退,大家依旧奋力搏杀,不死不休。
张燕一拳砸到栏杆上,愤怒地喊道:“鸣金,命令他们撤回来。”
“强弓营齐射,齐射。”
随着战鼓雷动,从距离拒马阵一百步的六个方阵内突然射出了密集的长箭,长箭厉啸着飞上了夜空,迎着凶猛的鲜卑人狠狠地砸了下去。
撤兵的牛角号声猛然响彻了夜空。
激战在半夜停止了。
几十个巨大的火堆在熊熊燃烧,火光把雁鸣岭照得亮如白昼。已经被鲜卑人彻底破坏的拒马阵内摆满了尸体,浓烈的血腥漂浮在空气里,弥漫了整个黑夜。几千民夫赶着马车走进了战场,开始清理双方士卒的残骸。间或还能听到战场上有人在喊叫,那是他们找到尚有气息的伤兵,在招呼拿着担架的民夫去抬人。
鲜卑人的铁骑安静地躺在雁鸣岭上,黄巾军的将士抱着武器卧倒在原野上,战场在喧闹了一天后终于平静下来,偶尔只能听到战马的嘶鸣和树木燃烧的噼啪声。
徐荣带着残存的一千三百多名黄巾军和雁门关士卒撤回到大军后方的一个小山岭上休息。拒马阵吞噬了两万多将士的性命,这是徐荣事先已经预料到的,但等他真正面对这个结局时,他却感到了锥心刺骨般的悲痛。他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繁星,心在流血。
大战第二天,雁鸣岭。
朝阳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了战场,随着战鼓和牛角号声先后响起,大战再次拉开了帷幕。
拓跋锋和落置鞬落罗为了一战而定,集结了两万两千铁骑冲阵。拓跋韬和拓跋帷各领五千铁骑冲击黄巾军的中路两个方阵,拓跋寒和拓跋貉各领三千铁骑冲击黄巾军右侧两个方阵,落置鞬落罗的两个豪帅洲空满和东野芒各领三千铁骑攻击黄巾军左侧两个方阵。
落置鞬落罗站在山岭上,指着战场说道:“如果黄巾军的第二道阻击阵势被我们迅速击破,他的第三道阵势也就不攻自破了,一战可定。”
拓跋锋笑道:“黄巾军自不量力,非要以卵击石,那就让他们尝尝我们鲜卑铁骑的厉害,杀绝了事。”他回头看看拓跋晦,问道:“大王可有回话?”
“大王派人来说,今天上午,邪归逆和夜离各率五千人马先后出关。按照他们的速度,邪归逆大概在下午就可以赶到武山,而夜离也可以赶到北山。这样,从雁门关到雁鸣岭的百里驰道上,每隔十五里就有一支我们的骑兵。”拓跋晦说道,“如果黄巾军想伏击我们或者切断我们的退路,他们就要遭到两万多铁骑的前后夹击。”
落置鞬落罗闻言笑道:“黄巾军今天就要大败而亡了,你们还这么小心干什么?此时黄巾军连自保都嫌不足,哪里还有余力伏击我们?”
拓跋锋抬头看看天色,冷笑道:“小心一点好。现在我们在雁鸣岭上集结了三万五千人马,大军的主力都已集结于止。如果此时后路被截而前路又久攻不下,军心会乱的。”
落置鞬落罗不置可否地笑笑,对他们的担心不以为意。拓跋锋昨天一战损失了一万四千多人,折损严重,胆子变小了。
各部集结完毕,请求出击的号角声依次传来,拓跋锋挥挥手,大声叫道:“攻击。”
战鼓擂响,黄巾军士卒严阵以待。
两万两千鲜卑铁骑沿着一里宽的战场一字排开,他们就象汹涌咆哮的决堤洪水一般,以排山倒海一般的磅礴气势,高声吼叫着,一往无前地杀了过来。
万马奔腾,整个战场都被巨大的轰鸣声掩盖了。雁鸣岭在铁蹄的践踏下,剧烈地颤抖着。
张燕瞪大眼睛望着越来越近的铁骑,心里极度震骇,他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住了木栏杆,张嘴狂呼:“杀……杀……”
双方相距一百五十步。六个方阵一万两千名强弓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射出了手里的长箭。霎时间,箭矢如蝗,雁鸣岭上空突然为之一暗。
铁骑狂奔,中箭栽倒者瞬间就被洪流席卷而净。双方相距一百二十步,黄巾军的箭阵更加密集,长箭破空的厉啸声汇成了一股惊心动魄的飓风,盘旋在铁骑上空,无数的长箭“嗡嗡……”地钉进了怒涛之中。
“呼嗬……呼嗬……”鲜卑人的吼声象滚雷一般掠过战场,愤怒的杀声震撼天地。
双方相距一百步,鲜卑人开始还击。雁鸣岭上空顿时罩上了一层巨大的黑云,双方的长箭在空中厉啸交错,死亡的气息铺天盖地一般倾泄而下。
战鼓再响,地动山摇。盾牌兵,长矛兵,刀斧手,齐声大吼,战意沸腾,“杀……”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短,地面的抖动越来越剧烈,战马的喘息清晰可闻,鲜卑人的髡头耀眼夺目。
“轰……轰……”整个战场在双方接触的刹那突然摇晃了一下,接着就是炸雷的撞击声冲天而起,激战开始。
黄巾军中路的两个方阵遭到了猛烈地攻击,一面面巨盾在撞击中碎裂,栽倒,一支支长矛在洞穿了马腹后无暇抽回,一个个士卒被战马撞飞,被巨盾碾压。鲜卑人毫不停留,他们拼命地抽打着战马,踩着阵前的死尸残骸继续奔腾,飞跃,横击,不给黄巾军以任何喘息的机会。三层盾阵虽然坚固无比,但在鲜卑人惊涛骇浪一般的攻击下,溃不成军,还没坚持一个时辰就被鲜卑人摧枯拉朽一般击了个粉碎。
小帅邓骥两眼冒火,头都要炸了,他飞奔向前,一边奋勇杀敌,一边高声呼喊,他要击退鲜卑人。中路方阵一旦被破,整个阻击阵势很快就要崩溃。
“兄弟们,冲上去,冲上去,堵住他们,堵住他们……”
鲜卑人冒着密集的箭雨,拼死冲进了方阵,一匹中箭而死的战马横空飞起,把正在举刀叫喊的邓骥撞上了天空。黄巾士卒突见主将被杀,顿时激起了满腔仇恨。所有人都忘记了生死,大家各举武器呼号上前,奋力砍杀,成批的弓箭手,长矛兵,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勇敢地撞向了鲜卑人的铁骑,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在临死之前发出最后一击。黄巾军疯狂了,他们无畏无惧,为了杀死一个鲜卑人,杀死一匹鲜卑战马,甚至不惜用五个、十个人的生命为代价。中路的两个方阵在鲜卑人的肆意屠杀下,变得越来越薄,摇摇欲溃了。
张燕望着在马蹄下惨嚎的士卒,在空中飞舞的残骸,气得脸都变形了,他猛然回头,放声狂吼:“命令徐大人,增援中路方阵。”
“告诉襄楷大师,带着大知堂的弟子支援中路。”
“杀,给我杀光这些髡头胡人,给我杀……”
徐荣高举战旗,带着一千三百名士卒飞奔在战场上。王当、吕布、张辽、张扬紧随其后,士卒们士气如虹,杀声如雷。
“兄弟们,杀上去,杀上去,把鲜卑人杀出去……”
吕布腾空而起,一戟挑飞迎面杀来的鲜卑人,飞身跃上了战马。他熟练地拨转马头,扬戟横扫,劈头打死了两个正在俯身冲刺的鲜卑士兵,“杀……”
张辽大吼一声,一戟洞穿了马腹,跟着冲上去,拔刀剁下了敌兵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