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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虏将军公孙瓒奉骠骑大将军令,率军南下冀州,威胁渤海郡和河间国。公孙瓒以此为借口,向辽西、辽代一带的乌丸人强行征调战马。乌丸铁骑他是不敢征调了,那年他奉旨到西疆平叛,结果乌丸人半路叛逃,害苦了他。乌丸人一看没有骠骑大将军的征调军令和刘虞的征调手令,当即予以拒绝。在北疆,你公孙瓒算什么?一个戍边将领而已,说话又没有份量。负责征调战马的严纲和公孙越大怒,立即和丘力居、苏仆延等乌丸首领翻了脸,双方打了起来。辽东乌丸本来对公孙瓒就恨之入骨,这下正好,反了,他们不但击败了严纲和公孙越,还把出面调停的辽东太守也杀了。
出兵南下的事公孙瓒没有禀报刘虞,刘虞去信责询时,公孙瓒也不予理睬。刘虞一气之下断绝了公孙瓒大军的粮饷。公孙瓒丝毫不惧,在渤海和河间两地以兵威逼郡府县衙,不给粮食我就屠城。他顺利解决了大军粮饷,却无法抽调兵力去剿杀辽东的叛乱。刘虞闻讯后气得肺都要炸了。他立即把安抚流民和屯田春耕的事交给了长史魏攸,自己带着司马孙谨、门下督贼曹尾敦,以及三千铁骑,千里迢迢赶到辽东招抚去了。
刘虞在给李弘的信中言辞尖锐,批评他蔑视天子,无心社稷,目无法纪,恣行骄纵,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淳朴善良、忠心报国的豹子了。刘虞说,你是大汉国的上卿,饱受皇恩,该干什么你自己清楚,我也不想说了。我到辽东招抚胡人,大概需要三到五个月,希望到了十月的时候,我能接到你稳定社稷的好消息。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好好想想,你应该为大汉干些什么,为天下苍生干些什么。想想那些死去的人,田静、傅燮,还有许许多多血染沙场的将士。和他们的忠烈、和他们义无反顾为国赴死相比,你不觉得羞愧吗?
李弘捧着刘虞的书信,想起刘虞那张坚毅而干瘦的脸,心中怅然若失。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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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的主薄陈琳来到了龙山。
长平公主刘萧看完袁绍的书奏,又听了陈琳的解说后,忽然问道:“陈大人,你们所谓的‘承制’是承何人所制?当今天子就在长安,而袁绍却自封车骑将军,还肆意以承制之命赐封官僚,我不懂这是为什么?如果骠骑大将军率军南下攻杀了董卓,你们到底是尊奉当今天子还是另立藩王?如果你们继续尊奉当今天子。那你们今天所谓的这个‘承制’又做何解释?”
陈琳面孔涨红,张口结舌。
公主叹了一口气,“当今天子是我弟弟,他只有十岁,什么都不懂,祸国的是主掌国事的董卓这个奸侫,和天子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以弘农王的‘承制诏书’告天下,我不懂你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虽然我极力催请骠骑大将军南下勤王,但我无法认同你们的做法。说实话,你们一直在骗我。你们根本就是想在铲除董卓后另立藩王为帝。”
陈琳惊出了一身冷汗。
公主指着案几上堆积如山的文卷说道:“你自己看看,北疆诸府反对出兵的主要理由就是你们那个‘承制诏书’。他们担心铲除董卓后,天下会出现两个皇帝,那大汉就比现在更乱了。”
陈琳跪倒在地,刚要解释,公主摇手阻止道:“天子在长安,很安全,董卓也退出了洛阳,所以现在不是骠骑大将军愿不愿意出兵勤王的问题,而是你们到底尊奉何人为大汉天子的问题。你不要对我解释,你到骠骑大将军府去对李大人解释。他现在行大将军事,掌四方征伐,你只要说服了他,大事可定。”
陈琳不敢再说,磕头离去。
公主看看站在身后的张范,泪水忽然涌了出来,“大人,我没有说错,我都按你教的说了,这样大将军就会出兵了吗?”
张范急忙跪倒在地,笑着安慰道:“殿下聪慧之极,一字不差。殿下不要哭,此事大有转机了,天子的灾难马上要过去。现在袁绍已经支撑不住了,他派陈琳来此,就是一个明证。如果龙骧将军徐荣再把袁术打败,那朱俊大人的联盟即将形成。有了龙骧将军,朱俊大人,袁绍袁术,再加上孙坚、毋丘毅等人的大军,勤王之举定当成功。”
公主任由泪珠滚下面颊,失望地连连摇头道:“大将军为什么不愿意南下?他只要南下,什么事不能解决?”
张范叹道:“殿下,你要理解大将军。我们来之前,好象忽略了一点,而这一点,正是卢植先生不愿继续辅佐殿下远走幽州的主要原因。大将军不仅仅主掌征伐,还统领北疆十六郡的军政,在京畿危机还在他的掌控和容忍范围之内的时候,他首先要保住北疆,保住自己和数百万北疆人口的性命。只要北疆在,他的武力就在,将来他领十万铁骑南下,试问这天下有几人是他的对手?”
“今天的大汉在历经无数的动荡和烽烟之后,早已病入膏肓、生机尽绝,而大将军在远征大漠之后,不但遍体鳞伤,也失去了朝廷对他的钱财支持。这就好比一个饿极了的嗷嗷待哺的幼童,面对奄奄一息的母亲,再也吸不出一滴乳汁,他的生命同样处于岌岌可危之中。”张范痛苦地说道,“殿下,这就是我大汉今日的现状。我们要想重振社稷,不是靠勤王,不是靠除奸,更不是靠大臣之间的结盟,而是要靠这个幼童先找到一粒水、一粒米救活自己,然后再靠这个幼童来拯救自己的母亲。这是个艰难和痛苦的历程,不是一朝一日就可以完成的。殿下,卢植先生当初洒泪离去,就是因为他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先生心如死灰,了无生趣,从此终老于荒野之间。”
“殿下受先帝所托,承担挽救社稷之重任,万万不可轻言放弃。”张范磕头道,“先帝在临终前遣送殿下于藩国,今天看来,的确是一个睿智之举。”
公主泪水涟涟,吃力地哽咽道:“大人的话我听不懂。我听不懂……”
张范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殿下还记得黄河岸边那些死去的灾民吗?大家都已经无力自救了,所以都死了。我刚才说的这个幼童如果以自己弱小的身躯拖着自己的母亲一同去寻找生存的机会,最后必定是母子两人双双力竭而亡。这个幼童只有先去找水,找食物,然后回来母子同食,维持两个人的生存。等到这个幼童长大了,可以说话了,他就可以扶着自己的母亲继续寻找生存下去的路。”
“我大汉今天皇权凋落,州郡坐大,奸侫横行,蚁贼暴乱,天子不是天子,大臣不是大臣,州郡可以随意起兵,蚁贼肆意荼毒天下。大家各为一己之利兵戎相见,誓死搏杀,早已失去了互救的良知,如今兵灾连绵,大乱已现。社稷的存亡已经无所谓轻重,能够活下去才是今天的现实。殿下请仔细看看,今天的大汉和两百年前王莽乱国时的大汉是何其的相似。”
“大将军之所以不愿意南下,原因就在如此,他已经隐约看到了南下勤王的后果;董卓之所以退守长安,原因也在如此,他也看到了死守洛阳的后果。几十万大军鏖战于关、洛之间,任由蚁贼暴乱于四方州郡,社稷必毁。而太傅大人、朱俊大人、甚至袁绍袁术等人却非常自信,他们认为社稷可以因自己的努力而得以挽救。我大汉的武人认为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我大汉的士人认为君为本,社稷次之,民为轻。这就是我大汉士人和武人的根本分歧,也是大乱产生的根由。对天子和社稷的不同看法直接导致了大乱的产生。大将军重民重社稷不重天子,太傅大人和士人们重天子重社稷不重民,所以无论武人和士人如何呕心沥血,这场大乱都不可避免,无法阻止。”
“大汉虽然已经险入绝境,无法自救,但大汉还有希望,希望就在北疆,就在大将军身上。这是先帝一生中最明智的选择。只要北疆强大了,大将军实力增长了,我说的那位幼童长大了,有力气了,他就可以扶起自己的母亲寻找生存之路,也就是说,大将军可以背负起重振社稷的重任。”
公主越听越是恐惧,哭得更为伤心,“既然大乱已现,大人为什么说朱俊大人的勤王之举定能成功?”
“幼童是无知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在寻找水和食物的时候也许会失去方向,会忘记自己的母亲,所以我们要努力勤王,用尽一切力气勤王,勤王之举就象那位垂死母亲的呼唤,可以让这位幼童知道返回的方向,记住自己母亲的存在,记住自己还有一位急需挽救生命的母亲。”
“勤王无需胜利,只要有勤王的大旗,有勤王的义士,勤王之举就算是成功了。”
“殿下到北疆来干什么?拯救大汉社稷。如何拯救?勤王。”
“勤王之后呢?”公主抽泣着问道,“天子回到了洛阳,大汉社稷就能重振吗?”
“我也不知道。”张范仰天长叹,“我也不知道,这是我们士人的悲哀啊。难道天子回到了洛阳,董卓死了,社稷就能振兴吗?是以君为本振兴社稷,还是以民为本振兴社稷,历史已经给了我们明确的回答,为什么今天的士人还是不能记住呢?”
公主不懂,但她知道勤王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知道大汉社稷已经倾覆在即,她伤心欲绝,伏案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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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骠骑大将军召集北疆诸府主要大员于龙泉议事。
长平公主、赵岐、王邑、杨奇、王瀚、许劭、崔均、李玮、朱穆、左彦、麴义、庞德、陈好等数十位大臣尽数到场,刘和、陈琳也被邀列席。
司马朱穆详细说明了当前形势,极其详尽的阐述了骠骑大将军府对解决当前危局的主要计策。
四方制衡之策稳定京畿局势,然后联合州郡兵马迅速平定各地的蚁贼暴乱,争取以最快的速度稳定社稷。
朱穆说,此策是骠骑大将军和骠骑大将军府最后一致决定的,没有更改的余地。
杨奇按捺不住心里的怒火,当场就指责李弘。现在不平董卓,将来待他实力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