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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修改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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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一百多。”
  张嫂惊呆了,钱眼安慰道,“先把见人的那个小院子和厅房扫出来,我和姑爷两天后开始在那里办事。别的如果打扫不出来,我们每天可以往返。”
  丽娘说:“我明天去看看。我最喜欢收拾打扫屋子了。”
  钱眼打趣道:“你这回后,大概就不喜欢了……”
  爹和谢御史走到了桌子边,我们都围过去,四张方桌拼成的大桌子,爹请张神医坐上座,张神医一口回绝,说担不起。爹和谢御史坐了,我们纷纷地坐下。平素,孩子们都是不上席的,但今天是全家聚会,不分老幼尊卑,张嫂莲蕊都有位子。言言企图坐在我和审言中间,审言示意了一下他另一边的座位,言言乖乖地到了那边坐了。
  汤水饭菜一上,全桌子的人都不出声了。只有钱眼的呼啦喝汤和咀嚼的声。谢御史时常皱眉,但其他人都没有表现。
  审言的汤是单上的,他慢慢地喝了汤,然后就不动筷子。晚餐上煎煮烹炸,飞禽走兽,荤素都有,我趁着人不注意,给审言夹了一两口清淡的菜,放在他面前的碟中。他懒洋洋地拿起筷子给吃了。言言看在眼里,飞快地夹了同样的菜,放在了审言碟里。我吃惊地看言言,他正抬头笑着看审言,带着发现了奥秘后的满意神情。审言看着言言点了下头,吃了菜。后面的晚餐,我只需选一次菜,之后言言就会按照我选的菜再给审言续上两三次。
  撤了菜碟饭碗(钱眼悲伤地看着那些剩菜被端走),上了茶水果品,大家似乎放松了,但也都等着爹先说话。爹微咳一下,对谢御史说道:“钱公子给审言他们找了宅子,我们可以去看看。”
  谢御史冷哼,气愤之意溢于言表。儿子结婚了却不在家里住,他的气是咽不下去。爹又说:“审言自己住,对他仕途有益,况且要与钱公子相邻,对他有个照应。”话语里为审言开脱了。
  言言开口道:“姥爷,爷爷,新家有很多很多草和树,您们肯定喜欢住,比这里好玩儿。”
  爹对言言说:“言言喜欢就好,我不住在那里,但会去看你。”
  言言问道:“姥爷还住在这里?”
  爹微笑摇头:“我们不久也会搬家,与你大舅舅住在你家附近。”
  谢御史又哼了一声。言言闻声看着谢御史,“爷爷也和大舅舅住?”
  谢御史总算抓住了机会,“我没那个福气!碰上了不孝……”
  言言大睁眼睛,“那您就来和我们住呗!爹,是不是?”
  屋里的空气突然稀薄,大家都不呼吸了。我悄悄看审言,审言半垂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桌沿,轻声说道:“如果父亲大人不嫌弃我家习漏礼疏,孩儿自会奉养父亲大人天年。”此话一出,谢御史脸上怒喜交加。审言用了“我家”两个字,表明他的独立位置,必是让谢御史觉得刺耳。可接着他又承担了晚辈之责,解了谢御史的后顾之忧。
  此时谁也不能接茬儿,片刻后,谢御史叱道:“我尚在为国效力,何谈奉养天年。到我不能为朝庭出力时,再说吧!”话外之意就是他在位子上,就不会同住。
  他一说完,气氛立刻活跃了,大家几乎同时开口说话。丽娘问钱眼那地方有几间房屋,杏花和张嫂讨论要带什么家什去打扫,哥哥问李伯这三个月都去了哪里,张神医对冬儿说每日要走至少两个时辰的路。言言要审言抱他,审言把他抱在了膝上。常欢见了就要我抱,我也抱了她。她转身去抓言言的头发,言言尖叫往审言怀里躲,我使劲把蛮不讲理的常欢抱开些,让她道歉,常欢笑得开心,言言含着眼泪对审言说:“她总是这么对我,爹,我常去和您写字吧……”审言点了头,言言的眼泪立刻没了。那边常语和玉澄非要吃同一个水果,莲蕊一人给一口轮着喂。只有爹对着板着脸的谢御史,时常说上几句……
  晚宴散时,已是夜里。我和审言与钱眼杏花一路慢慢走回屋。钱眼对我说:“知音,你发现没有,人家就是这么有运气,笑脸儿都少见,可喜欢他的人,满地都是。连言言那小精豆子都没跑。我和言言处了那么久,教了他多少东西!话说,我和你哥还是救了他的人!人家天天躺着,什么都不干,就赚着了个爹的名头。现在,刚写了几个字,言言就死心塌地了。我亏呀。”
  我笑,“什么亏,你是嫉妒。”可说实话,我也明白他的意思。审言平常的确是淡淡的样子,气质清远孤傲,对谁都没有什么近乎的感觉,让人不是喜欢得发狂,就是恨得切齿。其实,那恨大约也是源于一种喜爱而无法与他亲近的遗憾。
  杏花哧哧笑了,钱眼叹道:“知音,看看,我娘子都笑,一旦牵扯人家,就没人向着我了。”
  杏花呸道:“我从来不向着你!厚脸皮,今天我使劲踢你,你还吃了那么多。”
  钱眼哭道:“别提那些吃的!心疼死我了。我当时怎么就吃不下了呢?都怪李伯他们,来得这么突然,我吃了午饭!现在我有点儿饿了,哪儿找吃的去?我明天得跟张嫂说说,弄那么多菜干吗?!我白给你们家挣下了个家底儿,就这么乱糟践……”
  我们几个说笑着,审言不出声,像那时在路上。钱眼他们把我们送到了屋门才离开。
  审言刚刚洗浴完,哥哥又端着药来了,说是安眠的汤剂,审言谢了,哥哥走了,自然又是我给他喂了。
  我洗完了,倒在床外面,困得半死。我早上也折腾一早上,下午就光看审言睡觉了,晚上还吃了这么多。没和审言说上三句话,我就睡着了。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印象是审言轻轻的叹息声。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审言又是早已整理干净,把他的奏章誊写干净,让人送了出去。我喂了他早饭,哥哥带了他的草艾来了。说灸艾至少要上下午。我算算也差不多,一柱草要烧个一两分钟吧,三百柱……我还是别看着心疼了。
  离开他们,我发现府里格外清净,几乎是空府。我到莲蕊那里和孩子们玩,知道张神医李伯他们出府行医去了。清晨时,丽娘和张嫂就带领了众多的仆人由钱眼和杏花带路去了我们的新宅。我真是惭愧,我这个马上就要成为当家主母的人,根本没起床!
  言言一个劲儿要去看审言,我好不容易劝住了他,告诉他大舅在给审言看病。最后他要去看审言的爹,我就带他去了谢御史的小院。到了院子门,见谢御史在院子里坐着,手边一大堆书,他正皱着眉一本本地翻检着,我怕都是烈女传之类的东西,吓得赶快让言言自己去,然后转身溜走,可我敢肯定他看见了我。
  中午回房,要与审言吃饭,见他只能用“憔悴损,人比黄花瘦”来形容了,黑眼圈儿,皮肤无光。才灸了一个上午,几乎完全没有了生气儿。他闭着眼睛倚在床头,连看都不看我。哥哥抱歉地说才一半儿,他也去与冬儿吃饭,然后再来。
  我坐在审言身边,告诉他我都干了什么。他根本不理我,看着像是睡着了,可我知道他没有,因为他的嘴紧抿着,他如果睡着了,神色会十分松弛安详。
  又一次,我斗争是不是抱他,可我如果一抱,前面忍的就都白忍了。我已经是一日三秋这么熬着了,再从头来一次,不更难过?我既然开始了,就忍上他个十天八天的,如果有用,一劳永逸。如果没用,日后也就不用这招儿了。怎么想都是该忍下去,就没抱他。
  我又对他说了会儿话,可他比在李伯家还沉静,连头都没点一下。午饭上来,我一勺一勺地喂他,他默默地吃,就是不睁眼。
  吃完了饭,我有些束手无策了,坐在床边,哥哥就要来了。我低声说:“审言,我真的想抱你。”他终于睁眼看我,我笑着说:“真的真的,想好好抱抱你。”他紧抿的嘴角松了。我又问:“灸艾疼不疼?”
  他闭上眼睛,面带不屑地说道:“疼极了,我都哭了。”我嘿嘿笑,他哼了一声。
  哥哥进来了,我对审言说:“我在这里陪着你吧?”
  他睁眼,长出口气说:“我没事,就是想……逗逗你。”
  哥哥也说:“妹妹别看着了,去替我安慰安慰冬儿吧。”我想想,也应该。哥哥在这里要一个下午,冬儿那儿没人。
  我去找冬儿,她说她要出去走。我看太阳正当空,就先和她说话。经过陪丽娘那时待产,我已经了解了产妇的心理。知道她们又不耐心又害怕,觉得浑身是劲儿又疲惫不堪。我聆听了冬儿的众多抱怨,如:晚上睡不着觉,一会儿就要小解一次,怎么躺着都不舒服,想吃东西可没有胃口,等等。然后,看太阳不是那么毒了,我陪着她在院子里走了近四个小时!傍晚时,见十几个仆人们成队地进了府,一个个灰头土脸,身披尘埃,脚步踉跄,哀声载道。
  我和冬儿站在路旁,等到了丽娘和张嫂他们。丽娘虽然看着也有些疲惫,但精神抖擞,看着我忙走过来说:“洁儿,我们把姑爷见人的厅打扫出来了,明天搬几件家具去就行了。其他还没有动。”她身边的张嫂哭叹了一声,说道:“小姐是对的,咱们需要百多个人。”
  丽娘一仰头,豪气冲霄,“总能干出来!我让人去买东西了,打扫完了,咱们再把房子都粉刷一遍……”
  张嫂叫道:“夫人身怀武艺,大家可都已经累得半死了,钱公子那边的宅子还没动呢。”
  我忙说:“丽娘,不用让大家这么忙,慢慢来吧。实在不行,就雇些人吧。”
  丽娘点头,“我也想到要雇人,但时间这么紧,哪里就能雇到合适的人?给你胡做一气,还不是添乱?”
  正说着,钱眼和杏花来了,一样的满面烟土,杏花累得东倒西歪,钱眼倒是依旧神气活现,眉毛乱跑。杏花过来,几乎哭着说:“小姐,你说咱们怎么碰上这么个小气鬼,找的这是什么地方啊!扫不完的土!”说着就要用黑手去捂脸,一看见自己的手,回身就对着钱眼乱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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