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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御史几乎喊起来:“你们听听!她这是胡说八道!旷野交战,有什么门?!你自己知道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我只好摇头,老实地说:“不知道……”
谢御史又要骂,钱眼开口道:“知音一向是对的,当初看我的身世,一看一个准……”
谢御史气道:“你的身世算什么?这是我儿子的命!你怎知她感觉到的是对是错?!她不是佛祖神明,怎么可能不出错?!”
我一时如冷水浇头,打了个寒战。的确,我怎么能不出错?当初对审言从头就是错,那么久没有看清他的心。面临危险,我感到了,可根本无能为力。如果我真的错了,审言因此不避祸……
审言平静地说道:“这与她的对错无关。无论何种战况,我都会上朝。”
谢御史骂道:“你充什么好汉?!此时尚能走避,为何不……”
审言淡淡地回答:“谢谢父亲大人,我无意走避。”
一时屋中无声,爹叹息了一下,看向我。
我现在明白了爹要我劝审言是什么意思,那时他就知道了审言不会听他们的,此时他一定是等着我开口。他知道审言与我的关系,必是想我的话,审言该听。我咬了嘴唇。
我完全能理解审言。他知道祸在朝堂,更会锐身向前,这简直激他的手段。他如果不去,不仅显出了皇上所选臣子的不忠,也展示了他的怯懦。他是绝不会这么干的。他过去可以让自己活活被折磨死都不开口求饶,现在怎么可能逃跑?退一步,就是我以自己想活命为原由,说服了他与我逃生,日后必是流浪天涯。我那时也曾想过逃跑,知道是多么不容易:没有落脚之处,提心吊胆,随时要仰仗别人的帮助和好心,审言傲气,会觉得形同接受施舍。生活没有质量,连觉都睡不安稳。他必因自己没有坚持刚强而惭愧悔恨,加上他身体还是虚弱,日日都用补药支撑,经不起那样的奔波劳累……
我曾经觉得那个以一己之愤怒上朝骂篡位皇帝的大儒太迂腐,造成了八百多人因他而死,上千人流放充军。现在因为审言,我多少明白了他的心境。那位大儒自幼聪敏过人,举止端庄,学问渊博。力主仁政,要先德化再施刑。那个正常继位的皇帝十分信任他,让他总领朝纲,批复群臣奏章。后来皇帝的兄弟起兵,打败了皇帝,篡位为帝。他要这位已是名满天下的第一大儒为他写登基诏书。如果这位大儒写了,不仅背叛了自己以前的雇主,更重要的是,新帝残暴,杀人如麻。他写了,就也违背了自己的信念。既然不写是一死,自然要骂一骂。后来,篡位的皇帝在他的面前,一一斩杀他的亲人,当杀到他的兄弟时,这位酷刑之下没有求饶的老儒生,流下了眼泪。可他的兄弟大声说:哥哥哭什么,这是取义成仁,我的魂魄还会回来的。这位大儒被腰斩后,尚以手沾血,写下了十二个“篡”字……
我叹气,轻声说道:“爹,公爹,审言把有些事情,看得比命更重……”
爹低头长叹,谢御史大喊:“你为他的妻子,竟然不阻他赴死,你是何居心?!”
我眼泪涌起来了,审言紧握了我的手沉声道:“她为我妻,自然明了我的心意!父亲大人,爹,此事我已定了主意,不必再谈了!”
谢御史颤抖着手,指着审言,气得语顿:“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孽障!身为谢家唯一血脉……”他突然看我,问道:“你可有身孕?”
我一愣,说道:“大概没有,我不知道……”
谢御史对爹说:“你快叫你那个儿子来!如果她有身孕,她今夜离开!”
我说道:“不,我不会走的。”
审言却转头说:“欢语!父亲大人是对的。如果你有身孕,就不同了……”
我气得笑起来,“审言!你也太不公平了!我刚才支持了你……”
审言严肃地摇头说:“不,有了孩子,就不是你自己的事了……”
我握着他的手说:“审言,你忘了我说的了吗?我们在这世间,是来学习的,不会只来一次。我如果想走,自然会走。但我不想走,我不觉得会有事。如果我感觉错了,真的会出事,我就更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这是我的选择。”
审言还是摇头,“你如果有孩子,带着孩子走了,我死时就存了希望,知道你不会孤独,会和我们的孩子活下去。”
我记得我过去看过黑白片《冰海沉船》,里面一个新婚的公爵夫人挽着丈夫的胳膊,身着华服,站在甲板上,与丈夫并肩看着冰海。有人问她为何不上救生船,她微笑着说他们没有孩子,只有对方,所以她不会离开她的丈夫。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事,可我知道泰坦尼克号上,曾有一对老年夫妇,那时就是千万富翁,是美国著名百货店macy的所有者。两个人养育了六个子女,恩爱万分,据说分开时,还会互写情书。在泰坦尼克号上,有人多次请那位63岁的夫人上救生船,她都回绝了,简单地说道:“我们活在一起,死在一起。”后来,鉴于那位丈夫已经67岁,算是老人,船长就让他也上救生船,可他说,男子怎么能先于女子和孩子们逃生?就留了下来,结果老夫妻双双葬身黑色的冰海。我看过他们生前照的合影的照片,两位老人神情严肃,但紧靠在一起。我曾为他们落泪,可现在我明白了,那夜,他们守在一起,就不是悲剧。
他们不是唯一坚守到底的人。船上的侍者一直穿梭往来,为人们端来香槟食物。甲板上,四重奏的演奏持续到了船沉的时刻。
他们也并不是久远历史里的人物,几年前,美国攀岩协会的会长,在一次登岩中突然失手,坠下了万丈悬崖,他的妻子在下方,见状奋力一扑,抱住了经过自己身边的丈夫,与他同坠山谷。
我不觉得他们是自杀,应该是自我牺牲。就像那些走上前线的士兵,那些去救火的消防人员,那些救治传染病人的医护人员……谁没有求生的意愿?可是,还有许多比求生更强烈的情感。也许他们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独自面临那死亡的瞬间,怕他们感到孤独无援,也许他们只是想以行动最后表达一次爱和尊敬,珍惜和保护。
我微笑,“审言,你不会死的,我看到了,我们还要过一辈子。就是我看的不对,也不要紧。且不说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孩子,就是真的有了,这个孩子的灵魂如果不是通过我来到这世间,也会通过别人来。我生我死,都耽误不了他。至于你和我,这次就是要生死与共,不能分离。此事我也已经定了主意,不必再谈了。”
谢御史气道:“如此短见!不顾大局,妇人之仁……”
爹叹了口气,“有时,情义重过生死,也无可厚非。”
谢御史对着爹气骂道:“当初,那孽障为了她,重伤将死,她还不殉情!你说了这话吗?!现在她如果怀了我谢家的骨血,该为我谢家活,但她却不走了!这种不辨轻重缓急的蠢事,只有你教导的女儿才干的出来!”
审言侧了脸看我,似乎要说话,我不看他,对着谢御史说道:“公爹,我惹您生气,对不起。但是这次和那时审言重伤不同了,他那次负伤是为了救我,他想活下去,和我在一起。他如果去了,我会好好活着,让他的努力不落空。可这次,他决定走一条表明自己立场和品德的道路,我也要走同样的路,这是我们过去就说好了的事。我的生命首先是用来表达我的意愿,不是只为了承继血脉……”
谢御史快气疯了:“这是什么胡话?!你的性命承于父母,就该为父母延续香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爹叹气,打断了谢御史,对审言说道:“审言,明日朝上,我会与你一同……”
审言皱眉,“爹,不可!”
钱眼一笑,对爹说:“您别往上抢,看我的。”他对着审言说道:“明天,我与你上朝面君。”
审言更蹙眉,“不必!我们曾有约在先,你不介入朝堂。你该静观其变,如果有事,你遁入江湖,依然能够自在……”
钱眼大声笑,“你是说我可以去讨饭……”
审言紧锁眉头,叱道:“你知道我……”
钱眼哼道:“我就知道你瞧不起我!没意思!”
审言刚要说话,钱眼又道:“我与你上朝,无论发生什么事,我肯定能把你带回府中,见知音一面,与她生也好,死也好,在一起。怎么样?”
审言明显迟疑了,钱眼冲着他嘿嘿坏笑起来,又对我得意地挑了下眉毛。钱眼总能吃定审言。
审言问道:“那你,会不会有危险?”没了底气。
钱眼笑,“还是小瞧我?我爹和我,万军丛中,来去自如。我反正要去看看究竟,还得回来救我的媳妇和我那小舅子,中间带你一段,就是个顺手。就这么定了!”
爹又叹气,说道:“钱管家……钱大人倒是义气……”
钱眼忙摆手:“您可别这么叫我!还是叫我‘前’管家好,以前的管家!我真想念那段日子,该多向我那玉清老弟盘剥些银子,都是你们拦着我,不让我提三成儿……”
谢御史生气,“此时,你还这么财迷心窍……”
钱眼瞪贼眼,“不想银子想什么?”
谢御史说道:“该想想朝中情形,战役的后果……”
钱眼打了个大大长长的哈欠,说道:“那多没意思……”
爹沉吟道:“细想来,洁儿有可能是对的,也就是战役已胜了。”
谢御史哼了一声道:“你就知道偏向你的女儿!”
爹苦笑了一下,对谢御史道:“你知道如果战役不胜,你我的日子也不过这么几天了。现在就想想好事又何妨?心里多少还舒服些。”
钱眼饶有兴趣地问:“怎么就说战役胜了?”
爹沉思着说:“大军近半月没有消息,只知道正往京城前来。国舅已早生疑心,所以他等到今天才在朝上对审言弹劾,必是得知大军进城只在这一两日。此役十分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