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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甲苍髯 by ciel mu(一-三部)-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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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辰胤此招虽是诱敌,却也极其冒险。这样的攻击,胜负全在速度上决断,要比哪一方先击中对方的要害,无人占得了便宜。两名刺客只见到北辰胤修长凤眸中寒光乍现,却从更深更隐秘的地方浮出笑意来。没等他们读懂这难解的眼神,前一刻还在同伴手中的剑飞离了男子华贵的袖袍,以一道优美精巧的弧度滑行过天际,带着漫不经心的闲逸,宛若秋日晴空下排云而上的一行白鹤。
  下一刻,两人只觉得咽喉间微微一凉,好像男子眼中尚未退去的冰冷笑意,无声宣告了死亡的降临。
  割断头颅的身体以一种不堪的姿势重重坠落在沙地上,犹自不甘心地微微抽搐。北辰胤指尖运气割断了那一片染上剧毒的袖袍,凤目微敛,扫过地上的一片狼藉,这才轻轻吐出一句:“仅是如此而已么?”
  身后劫后余生的侍卫们呆呆看着,一时不及反应。倒是深知北辰胤武功的北辰禹两兄弟,并未有丝毫惊讶。北辰禹看着三三两两匍匐堆积着的侍卫尸体,轻轻叹息一声,吩咐道:“此皆是朕之罪孽——万不可让他们暴尸荒野,带回皇城收殓厚葬吧。”
  侍卫们喏了一声,分散开去搬运同伴的尸首,又有数名小心翼翼用布包了三北辰兄弟的三把剑,准备带回皇城处理。北辰胤上前察看刺客的尸体,想要找出可以辨别身份的依据,然而那三人皆是相貌平平,装束也是最普通的短打马甲,推断不出是何处人士;他们交手时候使用的是江湖上最盛行的招式,亦看不出门派师承;除了轻功卓绝之外,并无一点特别之处,看来倒像是训练有数的杀手。北辰胤察看中途,忽地想起什么,叫过身旁侍卫低声问道:“方才从林中一道出来的,是几个人?”
  当时数道黑影一晃而过,连北辰胤都记不真切,侍卫又哪里看得清楚,只得结结巴巴答道:“小人没看清——方才要刺杀皇上,同王爷交手的,不是这三个么?”
  正在此时一旁有人喜道:“皇上,这边有动静,看来是还有未死的兄弟。”
  北辰禹登基以来,以仁德著称,素来爱民如子。他听得侍卫那么一说,便举步过去弯腰察看。北辰胤心念一动,急喝道:“皇上小心!”,便向着北辰禹疾掠过去。本来在北辰禹身后戒备的北辰望听见这句,猛然悟出话中含义,身形一动也飞奔而去。
  不等二人欺到左近,本来匍匐微颤着的几具尸身被一股宏大的气劲掀起,不知何时潜伏在下的黑衣人鱼跃而起,举掌直袭北辰禹。北辰禹亦是身怀武艺,听到北辰胤那句话时已暗自戒备。他本以为这一票杀手轻功虽妙,内力却低,近身攻击讨不到便宜,却不料此番敌手劲力居然如此雄厚,绝不是他能与之比肩之辈,若与其对掌必死无疑。他正在惊疑不定,北辰胤快得北辰望一步抢到他身后,仓促间只来得及伸手将他拉离,交给一旁刚刚找到活口的那个侍卫:“护……。”
  北辰胤一个“驾”字尚未出口,黑衣人掌劲已逼至胸前。无奈之下,他硬生生同来人对了一掌,轰然巨响冲天而起,周遭草木尽折,众人但觉脚下大地亦摇晃不定,顿有天崩地裂之感。一掌过后,黑衣人惨呼一声翻跌出去,北辰胤也是面色惨白,踉跄后退数步——黑衣人是倾尽全力,他却要顾及身后北辰禹,不敢出招,只得硬接下对方一掌之后,再暗吐柔劲将对方逼退。所幸一击得手,自己却也受创不轻。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北辰禹被北辰胤及时救下,众人扶额称幸的同时也暗叹刺客布局之巧妙——原来先前三人只做混淆视听之用,更造成刺客内力不济的假像,而假扮方才尸体之人才是真正的杀招。
  北辰禹顺着北辰胤的手势退去,北辰望刚好在后接应。他正松一口气,忽觉耳际骤起吟啸之声,似是兵戈出鞘,眼前一时银光大盛——却是引他来看尸体的侍卫借方才之机紧扣住他手腕脉门令他不能运功自救,另一手自袖中翻出一柄短剑,朝他胸口猛刺下来。
  这一变猝不及防,众人万料不到侍卫之中竟有内奸,眼看皇帝便要血溅当场。北辰胤退在一旁不及站稳,见此巨变,却也是一时气竭无力出招。情急之下,他但呼了一声“二哥”,拽过北辰禹被制的手腕,上前一步,挡在北辰禹身前。
  那刺客恼怒之下手上愈发加力,短剑立时穿胸而入,不偏不倚在心尖处,正是要人毙命当场的刺杀手法。北辰胤自凝着一口气,在短剑刺入的同时亦一掌拍出。他这一掌已不剩多大力道,不能取刺客性命,却也将人打得口溢朱红跌后了数丈。那刺客一击不中,又身负重伤,眼见大势已去,便自地下爬起跌跌撞撞逃入树林中去了。
  方才刺客跌后之际,仍不忘顺势将北辰胤胸前短剑拔出。他用力甚猛,鲜血霎时迸涌而出,附着那柄已是通身血红的短剑,在半空中铺洒成一帘猩红血雨,漫天飘下。北辰胤双膝一软跌倒在地,北辰禹眼前便只剩下这场凉薄杀戮的余韵,在王者永远温厚的瞳仁里倒映出诡异的暗红。
  北辰禹记得很清楚,当北辰胤挡在他面前的时候,口中呼的是“二哥”,而并非是“皇上”——终究,是放不下兄弟一场么?他忽觉得被北辰胤握过的手腕上泛起一层凉意,悄悄负过手去,不着痕迹地将手指掩进阔袖之中。
  北辰望见此情景,惊呼一声“胤弟”,抢步上前去扶北辰胤。侍卫们这才醒转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职,赶忙去顺着刺客逃跑的方向追去。才跑得没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王者温凉中犹带恼怒的声音:“莫去管刺客,先救三弟要紧。”
  
  那一日里,北辰元凰早早地做完了功课,吃过午膳便在东宫里等着三皇叔来教他练箭。他想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故意在案前坐着,却又耐不过心焦,站起来跑到宫门口去张望。如此反复几次,玉阶飞在旁看得好笑,逗他道:“你有闲工夫,不日把今日读的《礼记》再读一遍,时间也过得快些。”
  元凰“咦”了一声,并不拿书来读,反摇头晃脑回答道:“礼记有云,‘张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老师一味让我读书而不知间歇,反倒是违背了圣人的真意啊。”
  “哈,那圣人还说,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又怎么讲。”
  “这……”元凰词穷起来:“这——圣人,也有自相矛盾的地方,择二者之优而从,便可。”
  “世人皆说,半部《论语》治天下。你择优而从,怎是反倒弃《论语》而从《礼记》。”
  元凰语塞,跑去桌边拿起《论语》翻了又翻,最后终于找到一句能用来反驳的话,笑嘻嘻地指著书道:“《论语》也说,‘君子和而不同’嘛。做君子,自然是要有些与他人不同的地方。”
  “可是,玉阶飞只见太子之‘不同’,未尝见太子之‘和’啊。”
  “……”,元凰于是再去翻书,希望能把太傅驳倒——他直到很久以后才意识到,这恰是玉阶飞无比高明的教学方式。而他想把太傅驳倒的希望,也从来都没有能够达成。
  就这般闹了一下午,待到日头缓缓地爬下宫殿梁角的时候,元凰真正开始着急起来。他担心三皇叔是不是忘了,或者像上回他生病时一样,被旁的事情耽搁了,天黑以后,就练不成箭,那便又要等到下次。
  陪他一同等待的玉阶飞,也不禁被他的焦急所感染,却是因了更深远的原因:北辰禹金口玉言,凡是答应过的事情必然达成,绝没有让元凰白等一场的道理。按北辰禹的行程推算,他早该从西佛国回到皇城,现在却没有听到一点消息。如此看来,若当真有事耽搁,只怕也是在西佛国那边。这么一想,便不由让人有些生疑了。
  玉阶飞还来不及细想下去,便听到殿外有人一路提着嗓子大呼着奔入东宫,气喘吁吁,步伐不稳,半点宫中的仪态也无。他认出那是太和殿的管事太监,专门侍奉北辰禹下朝后议政或者小憩,地位颇高,不会轻易跑出太和殿来,更无论这般奔行无状。那管事太监口里一迭声叫着“玉太傅,玉太傅……”,一路跑得太急,停在他跟前呛得说不上话来。
  玉阶飞剑眉微蹙,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那太监一面喘气,一面向守在旁边的元凰看去。元凰懂得其中含义,乖巧地转到内殿去了。太子的身影才消失,管事太监立刻断断续续道:“皇……皇上在西佛国,边,边境遇刺……三王爷,受,受了伤……刚,刚救回来,皇上……请,请玉太傅过去。”
  玉阶飞奇道:“三王爷受了伤,当找御医去看。招玉阶飞又是为何?”口中虽是这样说着,脚下却不怠慢,当下站起来同管事太监往殿外走去。管事太监休息了片刻,缓过劲来,话语也顺溜了许多。他知道皇上极其看重玉阶飞,如今见他不情不愿的样子,压低声音讨好道:“御医们早全看过了,都说救不了啦——皇上知道玉太傅能驱鬼神,这才派奴才来请玉太傅去试试——也是没法子了,三王爷又是皇上的亲手足——要不,哪里敢劳动玉太傅大驾。”
  玉阶飞每听一句,脸色便沉一分,手上的翠羽扇子也摇得更快。不等管事太监说到一半,他便纵身往太和殿去了。他一跃之下,翠带当风而展,身形甚是好看,只看的管事太监愣在那里,半晌抱怨了一句,才急急跟了上去。
  玉阶飞到时,北辰禹立在殿外等候,周围御医们战战兢兢站了一圈,独独不见御医长吴一针,想必是在殿内。长孙皇后也立在北辰禹旁边,低垂着眼睛一言不发,手指却紧紧攥着衣角,不断悄悄抬头注意王者的表情。
  玉阶飞见到北辰禹正要行礼,被北辰禹用手势阻止了。王者没有多话,只向殿内偏一偏头,示意让玉阶飞进去。玉阶飞自御医们身旁经过,隐约听到都是“皇上节哀”之类的安慰话语。北辰禹只是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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