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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不是棠儿,眼角又为什么会有隐约的泪光?
这一切的一切,他全看在眼里!不管她如何掩饰,那道受了惊的慌乱灵魂,逃不过他的眼。
脑中依稀记得,稍早前玄隶曾说过,她进宫有一个多月了,而且博得全然的专宠……
这么说来,她早就是父皇的人了!
心口狠狠一揪,他接住胸口撕裂般的剧痛,疼得无法再思考。
这一切究竟该死的怎么一回事?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倾心所爱的女子、他的太子妃,会成为父皇迷恋的女子、父皇的宠妃?上天这玩笑开得太大了!
此时此刻,父皇一定正沉醉在她的柔情温香中吧?
只要一想到她曾夜夜躺在别的男人怀中任其怜爱,他就……
噬骨剜心的灭绝之痛,他无法承受。
“棠儿……”不知不觉中,哀绝的呼唤轻逸出口,他仰起水光清亮的眸子,失魂地喃喃低问。“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满室幽寂,是唯一的回答。
朱允淮一夜无眠,空洞的眼眸漫无焦距的看着燃烬的烛芯。
这是他最难熬的一夜。
天一亮,他便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前往兰苑。
他问过了,似乎整个皇宫之中,没有人不知道“兰妃”这号人物。
她就住在兰苑中,也许是她特别爱兰花吧,所以皇上特别在兰苑中植满名贵奇珍的各式兰花,以讨她欢心,那娇怜珍宠的程度可见一斑……
不,他知道不是这样的,他们都说错了!她不是爱兰花,而是身上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幽兰馨香,清雅醉人,愈是与她亲近,愈能感觉到……
尖锐的嫉妒疼楚扎入心肺。父皇与她夜夜缠绵,想必是知之甚详了。
一近兰苑,他反倒迟疑了。
若是撞见她与父皇……他不晓得自己还能不能承受得住。
深吸了口气,正欲踏入那道圆形拱门,一道轻盈飘逸的身形走入他的视线当中,他一时呆立在原处。
兰妃也在同时发现了他,异样的眸光一闪而逝,移步上前见礼。“兰妃见过殿下千岁。”
“别这样──”朱允淮赶忙上前想扶她,目光瞥见她身后一道跪礼的两名宫女,又硬生生地抽回手,力持沉稳地说道:“不用多礼。”
“谢殿下。”她的目光定在某一点,就是不敢迎视他。
朱允淮往她身后看去,问道:“父皇上早朝了吗?”
思及此,心头仍是止不住隐隐生疼,他记得……父皇昨日是在这儿过夜。
兰妃呐呐地张口,却仍是什么也没说,无声地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还要觉得难受?过去的一个月当中,早造就了这样的既定事实,不是吗?
他张口欲言,见着随侍的宫女,他又道:“你们先下去。”
“是。”两名宫女躬身一福,便退了下去,不敢冲犯太子威仪。
“瓜田李下呀,太子。”兰妃退开一步,无意识的绞着帕子,心中不安。
“心中坦然,何惧瓜田李下?”他直勾勾地揪着她,似要看进她灵魂深处。“我们之间有让人质疑的理由吗?”
她吸了口冷气。“兰妃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不明白?”他苦涩地重复。“你以为我就比你明白多少?不,我也不明白,我也想明白呀!可是谁来告诉我?”
为什么他们会陷入这般境地?究竟捉弄人的是上天,还是她?
兰妃咬紧唇,一迳沉默。
他悲涩地看着她。她还是不说吗?
“为何不敢抬头看我?”他逼视着她。
她只得硬起头皮,仰首迎视他。
“昨晚没睡好?”原本清灵的明眸微肿,泛起几缕红丝,扑上薄粉的娇容掩不住憔悴。
“还……还好……”她忐忑地回道,实在抓不准他的心思。
“昨晚一看到我就脸色苍白,夜里连觉都睡不好;今天又多疑地担心什么瓜田李下……兰妃娘娘,本宫就这么令你心中不甚舒坦吗?”他步步逼近。
“殿……殿下……”她慌了方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啊!是本宫什么地方失了分寸,或者根本就是你心里有鬼!”
“殿下……多心了,兰妃并无……”
“你还想撑到什么时候!真的要跟我老死不相认吗?”耐心罄尽,他怒吼出声。
她刚白了脸,朱唇微颤。“殿……”
“喊我的名字!”
“兰妃不敢。”
“你真的要我掐死你是不是?柳心棠!”他咬着牙道。
她一惊,连连退了好几步。“殿下,您认错人了,我不是……”
“你就是化成了灰我都认的出来!”
这一吼教她吓破了胆,踉跄的往后跌。他一刻不差的伸手往她纤腰一拦,头颅随之俯下,攫住了柔软的红菱。
“唔──”她大惊失色,将头偏开,他却不许,坚定地扳回她的脸,不容拒绝地印上她的唇,一手托住她后脑,深深地、狂切地探索,逼她启唇接受,火热的舌大胆探入纠缠,吻得全无保留。
就是这种感觉!一种狂悸震撼着心扉,他一辈子都不可能错认的感觉!
还有这股独一无二的浅醉幽香……
“不──”细碎的抗拒自痴缠的唇齿间逸出,她小手抵在他胸前,微弱的力量推拒着他。
如果她可以更理智,应该是毫不犹豫地往他妄为的舌咬下去,但,她狠不下心……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要是随便一个人正好经过,他们都完了!
把心一横,她使劲一堆,同时扬掌挥去!
他一阵错愕。
“朱允淮!别以为你是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好歹也是皇上亲自册封的贵妃,你这般欺人太甚,不怕我一状告到皇上那儿去?纵是太子,你也不见得好过!”这么说,他该能清醒清醒,正视这当中的严重性了吧?身分的负累,不容他们任性呀!
犹如失了魂般,他点了下头。“原来,这才是你要的?三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宠荣,让你连太子妃的尊贵名衔都不稀罕,是这样吗?”
不、不!他完全曲解她的意思了,她没这样想啊!
他面容哀伤,她戚然相对。
“允……”
“不要叫我,你已经没有资格叫我了!”他往后移动,直到碰着身后的梁柱,他转过身,发泄地一拳捶了上去。
她黯然无言。
是呵!她还能说什么?又该说什么?她与他,又还有什么可以说?
一切早就过去了,他说的没错,她是没资格……
“枉费我为了你,不惜多次触怒父皇,不畏艰难地坚决迎你入宫……可我的努力换来的又是什么?数月来,我一直在担心,以为你遭遇什么不测,为你食不下咽、为你寝难安枕,谁知,你之所以不愿等我,真相竟是……这么的现实而伤人!”
傻呀!他觉得自己好傻!等了一年,盼了一年,等来、盼来的,却是这般难堪而可悲的结果,他为的是什么?
不值,真的不值!
听着他一字字含悲带恨的倾诉,她掩住唇,不让自己啜泣出声。
她伤了他,而且伤的好深、好深……
心口沉沉地揪疼,她有苦难言,只能化诸无声的泪往心底流。
“说完该说的,还尽该还的,我问心无愧。只想让你知道,我没负你,为了你,我做得够多了,今天是你负了我!”
他抚上热辣发烫的面颊,似要将那痛往心里藏,深刻记住。“你这一掌打醒了我,既然这是你所选择的,好!我成全。柳心棠,你我就此恩断情绝!”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不再眷恋,挺直了背脊,一步步绝然而去,永不回头!
就在他背身之后,所有的力气一瞬间自她身上抽离,她瘫软无力地跌坐地面,一颗颗收不住的泪掉了下来。
允淮、允淮、允淮……
一声又一声,她在心中叹上千万遍。
不是我无情,而是命运捉弄,苍天不仁啊!
她不想害了他,不想他毁在她手中,更不想他尝到和她一样的苦……他到底懂不懂?
是啊,他是有资格怨她,她也情愿他怨她,唯有斩断一切,他才能解脱,虽然代价是他刺骨的恨……
第五章
春日暖阳,照拂不了他心中阴晦冰冷的角落。
朱允淮搞不懂自己现在怎么会坐在这个地方。
一个月来,他的沉郁更甚往日,也许是这样的他,引起了父皇的忧心吧!他藉着例年固定在上林苑举办的春宴狩猎,要朱玄隶务必劝他出来散散心。
“去嘛、去嘛!你连这种场合都不露面,未免太混了吧?人家君臣同欢,就独缺你这不上道的太子,你自己说,交代的过去吗?”
整整烦了两个时辰,口都说干了,他就像是没听到,无心理会。
“允淮太子!”这般不给面子,朱玄隶也火了。“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义务,你没道理推却,要想清闲,你这太子也干脆别当了!”
岂料,他仅是淡淡地一挑眉。“有兴趣的话,你来当。”
他根本是心如死灰,已经没感觉了。
朱玄隶跳开一步,被他的话吓到了。“你说假的吧?”
“等会儿我就请父皇下诏,明日的设宴上林苑,由你去。”他无波无澜地说道,口气淡的像是吃饭睡觉般。
朱玄隶这下是真的呆了。
为了不赴宴,他情愿拱手让出太子之位,有这么严重吗?
更正确的说,他这情状,应该称之为:心灰意冷,万念成灰。
“我本来就会去,满朝文武也全都欣然赴之,就连兰妃都比你有责任感多了!”他没好气地回道。
“兰妃?”朱允淮目光闪了闪,终于有了感觉。
“是啊!今年皇上钦点伴随圣驾的人就是兰妃,看来皇上是真的很迷恋她,到哪儿都要她随侍在侧。”
分不清心头是什么感受,千百种滋味一一辗过心头。
“闭上你的嘴,我去就是了。”未加深思,话便出了口。
她对他,还是这么具有影响力,是吗?
他对着自己苦笑。
是为她而来的吧?他承认。
虽然,连他都不明白,见着了她又能如何?看着她与父皇形影相偎,他还是无法平心静气地接受,那又为何不对自己仁慈些,何必定要逼得自己无力喘息?
或者,他争的只是一口气吧!
他不要让她以为他在逃避她,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