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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莫兰帶着内疚轻声问道。
“这个人还问了很多问题,后来又在房间里转来转去,问东问西的,高洁说他对照片很感兴趣,一会儿问这个是谁,一会儿又问那个是谁,好像是来串门的,不是来干坏事的,高洁觉得他是真的在等高竞回来。最有趣的是,这个人居然还拿走了一些高竞的衣服……”
“高洁不是被蒙着脸吗?她怎么会知道那个人拿了高竞的衣服?”莫兰又插嘴了。
“是那个人告诉她的。他说,我走之前要拿走你哥哥的一些衣服,高洁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哥哥的衣服都很旧了。他说,越旧越好,我要的就是那个味道,想的就是这个味道,听上去还真有点变态。”
但是莫兰好像一点都不吃惊。
“还有什么?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刻的字?”她问道。
“你等一等,前面还没说完呢。刻字是他走的时候干的,在这之前,他问了很多高竞小时候的事,高洁也没办法,只好跟他说了一些,包括他们父母的事,叔叔的事还有就是他哥哥现在的困境,高洁求他不要伤害高竞,因为她感觉这个人等着高竞是有目的的,他在那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如果他不想谋害高竞,的确说不出常理来。有趣的是,当他听到高竞小时候的事的时候居然好像很受打击,他突然就大发雷霆开始大骂高竞的母亲,高洁说大约过了5分钟后,他才慢慢平静下来,后来他凑到高洁的身边,开始劝她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高竞,你就说你是被强暴的,如果你把这些事告诉他,他会受不了的,伤害他的事就让我一个人来就好了,他就这么像女人似地求高洁,听上去很滑稽。”
“最后他说他不等他了,他说要给高竞留个言,关照高洁一定要让高竞看,你知道,他就在那里刻了字,他一边刻一边还说,不痛的,不痛的,这比起你哥哥以前受的苦和将要受的苦算什么,他还说,我今天本来等他是想跟他作个了结的,但是听了你的话,我改变了主意,因为我心情不好,我要哭了。他威胁高洁,如果不把留言给高竞看,他就会不断来骚扰她,他说高竞可不是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哦。”
“那时候高洁是不是正来月经?”她很不合时宜地问道。
“这她没跟我说。她也没跟我说她真的让高竞以为她被强暴了,我以为高竞早就知道这事了呢。原来她真的按照那人说的去做了。我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梁永胜好不容易才用最简洁的方式说完了整个故事,当时高洁向他叙述的时候用了大约三个小时,直听得他目瞪口呆,冷汗直流,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不怎么起眼的年轻女孩,竟然曾经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
他本来以为莫兰听完这个故事会感动地哭的呢,谁知道她却冷静得出奇。
“喂,你还是人吗?”他轻轻推了她一下,“同样是女人,你难道不为高洁的遭遇感到难过吗?你也太冷酷了吧。”
“这些都是高洁跟你说的吗?你怎么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莫兰注视着他反问道。
他站起身走到饮水机边,自己给自己加满了水。
“我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她,我调查过她说的事。”他又走回到她身边坐下,“那个发廊老板后来被抓了,我还到牢里去见过他,把高洁的照片拿给他看了,他证实了高洁说的话,他还说他见过这个变态,但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真的?你后来有没有再调查下去?”莫兰似乎马上来了精神。
梁永胜摇了摇头。
“我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莫兰,我相信高洁对那些细节不会说谎,你不了解高洁,她不是个想像力很丰富的人,她编不出那些帶同性恋色彩的台词。”梁永胜沉稳地说。
他说完这句,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我真没想到……”过了至少三分钟,莫兰才终于艰难地开口了,“难道对高竞来说,强暴的打击好过卖淫吗?我真的不明白。”
“强暴是被迫的,卖淫是主动的。你想想看,如果高竞知道他的妹妹为了他的面子,居然会主动去做出这种事,他心里会怎么想,他可能真的会发疯,而且你也知道他是一个古板保守的人,他的确受不了,这一点我能理解。”梁永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为自己能如此大度地体谅情敌的处境深感欣慰。
他转过头去,见她低头不语。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问,“可是,永胜,你明明知道高洁有这种事,你还娶了她,这是为什么?我记得你是一个要求很高的人哪。”
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伤感地注视着她。
“你还说她是百分百的女人,这是什么意思?”她眼神忧郁地望着他。
他又叹了一口气。
“因为我服了她。在经历过如此惨痛的人生经历后,她居然还能表现得如此镇定自若,如此有自信,这让我很吃惊。她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尽管她年纪很小,但她给我一种很成熟的感觉,她第一次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真是吓了一跳,我没想到她居然经历过这样的事。她说,她知道说出一切后,我可能会瞧不起她,但她还是会说,因为她喜欢我。正因为她喜欢我,她才希望我了解她的过去。
她说这事的时候,是我们离婚那天,那天我的情绪很低落,她一直陪着我,随后她就说了这件事,成功地转移了我的注意力,也忽然让我注意到她的不同之处。其实我们两个自始至终都是她主动的,包括你走的那天晚上,也是她帮我脱的衣服。她应该有点自卑的不是吗?就是她的勇敢和沉着让我对她刮目相看的。”
听到这里,莫兰眼睛徒地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她默默地等着他说下去。
“你知道吗,我家仍保留着我们原先的那间卧室。里面的东西一点都没动过,衣橱里还有你的睡衣,抽屉里还有你写给我的便条,墙上还挂着你选的油画,我每天晚上都要在那里面一个人呆上10分钟,我对高洁说,那是我的空间,我在里面的时候,请她不要进来。她同意了。”说到这儿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她能靠近自己,哪怕拍拍自己的肩也好,但是她没有,于是他只能帶着无奈的情绪又说了下去,“她确实是做到了,她说她可以包容我的一切,包括一小部分的不忠实,她的确信守承诺,所以我也会信守承诺,我会永远照顾她的,我会永远把妻子看待的。”
“莫兰,你让我难以自制,但是她却能让我平静,我并不是个完美的人,我有着男人的劣根性,所以我投降了,当我理智的时候,我想我大概就需要这样的女人,而且她愿意无条件地包容我,接受我,这一点很难得。”他说到这儿疲倦地微笑一下。
他想,也许这种混杂着同情、怜爱和尊重的感情有朝一日会变成一种最深沉的爱,谁知道呢?他希望有一天这种爱可以帮他摆脱对另一个女人的迷恋,他希望如此。
莫兰没有说话,有一刻他看出她似乎想转身去做别的事,以避开他叙述中隐含的感情,但她略作思考后,还是留下了,她可能意识到,现在他说话的重点并不是她,而是高洁。她站在离他有些距离的地方,抬头看着他。
“她的确是个百分百的女人。”她轻声叹息道。
“那天她跟我说完这故事后,就发誓一辈子爱我,即使我不要她,她也会爱我,”梁永胜耸了耸肩,内心有些麻木,“于是我就说,好吧。”
莫兰用清亮冷静的目光注视着他。
“你以前是否曾经向她打听过,我跟高竞的关系?”她问道。
“那自然,不然我跟她在一起能聊什么呢?”
她点了点头,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她明明知道你在跟我耍花招,没有阻止你,还主动跟你发生关系,任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事情过后也从没跟我解释……她的确是很有心计的,但是,”莫兰叹了口气,“我想她只是太想得到幸福了,这也无可厚非,我不怪她。她花了那么多心思跟你在一起,说明她是真心喜欢你的,你要好好珍惜她。”
“其实另一方面,她也想成全高竞。”他终于说出了这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作声。
“她当然从来没有跟我坦白过这点,但是有一次她说,我真希望哥哥能快点结婚,因为哥哥笑的时候太少了。你说的不错,她是有心计的,她给我们来了个重新组合。而且她一直觉得自己是高竞的拖累,所以她想快点结婚,只有她结婚了,高竞才可以放心去谈恋爱,现在她是一举两得,第一为哥哥扫除了障碍,第二,为自己找到了不错的归宿。你说呢?其实她比我们想象得要聪明得多。”说出这番话,他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她则沉默良久。
“我无话可说,永胜,我无话可说。”她茫然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我现在只希望你们能幸福。”
他已经听出来这大概算是今天的结束语了。
他正想走,她又在他身后说:
“永胜,我以后再也不会接受你的礼物了。”
“他不乐意,是吧。”他不太高兴地反问道。
“听了高洁的事后,我觉得应该最大程度地尊重她的婚姻,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永胜,以后别再送我任何东西了,我没资格。”她真诚地说。
他心情黯淡地笑着点了点头。
“好吧,我省钱了。”他道。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他猛然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吓了一跳。
“莫兰,我求你件事。”
“什么事?”他的认真让她很不安,但这次她并没有甩开他。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拿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