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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透过窗棂缓缓斜照,一道光束映入室来,云笑了,“人间的茶好喝吗?”
“你招待的茶当然好喝。”炅放下茶杯,“云……你过得好吗?”
“过得很好啊。”是比易缺的情况好一点。云不愿话题落在他身上,便问水月,“易缺的情况如何呢?”
“易缺他……很痛苦,云,你有什么办法?”云的笑带着一些疏离,令人不忍,云承受着什么压力吗?水月不忍地看着云其实日渐消瘦的脸,很微小的改变,要有心的人才看得出来。
“我已奏请禹遍植威灵仙,其根可暂疗易缺之痛。”云淡笑。
炅闻言,登时满脸喜色,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在云面前说些什么才好,炅只知道,云的话一向都是有道理的。
“我会告诉易缺。”水月那深邃的眼望进云漂亮的星眸,他以为他会看见一丝情绪,但云的眼彷若一片夺人心魂的黑夜,令人着迷,但却也以同样的黑暗,掩去所有的波动。
***
皇宫
禹看着奏折,一件件大多是关于地动的灾情,及善后的情形。禹翻着翻着,突然想起自从那次严重的地动之后,民间渐渐流传着一个说法:所有的天灾都是由恶龙所造成的。甚至还编成歌谣:恶龙吼,就变天;恶龙怒,水就淹。
民间传说甚嚣尘上,禹多次在下朝后听到大臣们在讨论恶龙的事,但或许是无法证实或太过于虚幻,大臣们谈论的语气大多有些不以为然。
但禹突然想到,云似乎没有这样提过。云曾经提过龙的一次,是在那回他问是否有龙的存在时。还记得当时,云向他说了请龙还有屠龙的方法……或许可以问问云。
朝宗殿
“禹君,各地回报来的消息,威灵仙根本一点用处也没有,没几天就全枯死了。”
出外视察的虞人眼角瞄着云,等候禹可能会有的情绪。
但大禹还未有所响应,底下就有其余官员发难。
“是呀!况且威灵仙只是药草,既无法止饥疗渴,又侵占农地!”梁计意有所指,朝中老臣有一大半纷纷附和。
“如此劳民伤财,倒不如赈济灾民来得实在!”桐老自恃位重,出口毫不留情。
满朝议论之声四起,禹虽然相信云自有道理,但流言烁金,云又只是温然站在自己的下首,一语不发。禹不想为难他,更何况云近来似乎是瘦了。
“云卿,”禹温和的问话不像责难倒像询问,“你是否该说明一下呢?”
“威灵仙药根极韧,臣以为可以紧抓地力,使人民先行重建屋舍。”云虽略低着头像是认错,语调却仍是一派淡然,似乎会不会被人责难,并不是他在意的事。“但威灵仙侵生农地,的确是很严重的问题。臣不顾近忧,只图远虑,确是臣的失误。请君上重重降罪。”
眼看满朝文武一个个兴灾乐祸的盯着云瞧,他再怎么想维护云也不能当作没有这回事。禹顿了一下,决定将过失全部揽在自己身上。“朝堂之上本该广开言路才是。云卿虽有建言之失,但朕不辨是非,匆促下令,才是今日事的起因。朕当罪己。”
“这、君上忧国忧民,一时无心之过,似不宜过苛!”桐老赶忙发话。他想扳倒的人是云,可不想让禹君以为自己逼人太甚。
桐老既已发话,朝中大臣只得纷纷响应。一场风波顿时消于无形。话题很快就转成如何加强赈灾的细节讨论了。
***
散了朝,云独自一人走至静心湖心的凉亭,那儿有风。令人愉快的风总能让他不知不觉地想起风龙雪舞。
那数千年的悠闲生活里,雪舞总是轻柔地拥着自己化出的云。在天上,其实名字也不是真的那么需要,不过他喜欢黄帝为他起的名,也喜欢雪舞笑着轻喃着云……
云想起雪舞那迷人的金碧双瞳,那是他看过最美丽的颜色。
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静心亭几时能有云雾缭绕?不自觉的,禹放轻了脚步,像是怕把这梦幻的时刻打破了。
禹发现自己极喜爱沐浴在这片奇妙的云雾中,那感觉就像是云在自己身边笑着、不,还要更进一步,勉强要形容的话,就是他想象里的,云终于放下所有对人的隔阂,真心的在他面前笑着的那种感觉。
禹不自禁地轻唤了声,“云。”
雪舞?沉思中的云惊异地抬头,对上一双同样讶异的眼睛。
“禹君?”
禹有一瞬间的愉悦,那是不曾见过的,云的另一种神情。
“不知君上驾临,臣失仪了。”瞬间的惊异敛去,云又回到那种淡然的笑容。
禹向他走近几步,“无妨。”如果你能放下隔阂,真心笑一次给朕看就更好了。
“谢君上。”云略低头,一躬身不着痕迹地缓退了几步,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云!”禹忍不住出声叫他。
“臣在。”云行礼如仪。
朕甘愿为你担下所有罪责,你就连一步也不肯让朕多靠近?“怎么静心湖上会起这么一片大雾呢?”
“臣不通星象不懂气候,臣不知。”云又是那样淡然的笑容。
禹几乎忍不住要去扯住他。
“……那么云卿方才在一片天候异象里又想些什么呢?”
“臣想请君上下令全国广植树木。”
“哦?”
“天候多变,天灾难测,树木可抓住地力,预防水患。”
“这次若是再出错,是不是也要朕替你担待?”禹笑道。他承认他这句话是有邀功的嫌疑。
云微微抬起头来,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情。他觉得这个人间的君主双眼里有一种强烈的欲求。但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充其量只能算是龙生命中的过客,这个人间的君主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呢?
禹贪恋般的看着云难得一见的困惑神情,他开始觉得云总算没忘记他的付出。
“只要君上能采纳臣的建言,任何责罚臣都愿领受。”
禹一下子变了脸色。
“君上若无他事,臣尚有要务待办,臣告退。”云一躬身,就要离开。
“慢着。”就这么急着走?禹堪堪忍下怒气,看着依旧行礼如仪的云。
“听民间传言,天灾异象乃恶龙所生,云,你以为如何?”朕偏不放你走!
云低下了头,眸中闪过一丝光芒:“民间传言其来有自,臣觉得应重视此事。”
龙的传言太过虚幻,他见过云的行事皆是实事求是,怎地对这事似乎有不一样的反应?禹有些好奇:“云卿以为该如何做呢?”
云的声音有一丝不稳:“听闻有一奇木,名唤‘龙醉木’,‘龙醉木’的气味能让龙不能动弹,君上……君上乃当世圣君,求得龙下凡之后,便能屠龙。”
云的反应……太奇怪了!他感觉得出来,云的心情是激动的。但是,平时冷淡的云为何会对这样的事如此积极?于是禹不自觉前进了一步。两人的距离几乎可以气息相拂。
人类的气味还是让云不习惯,云忍住了想大退一步的冲动,因为能否说动禹屠龙,现下正是关键,万不能让禹生气!
云居然没有后退!禹压下满腹的疑惑,忍住了要抓住他的冲动:“云卿所言朕会考虑……”禹仔细盯着云,云有一瞬间露出像是要说什么的表情,但又忍下了。
“云卿想说什么就说吧!”
还是急不得,人间的君王似乎有些起疑了,“臣恭伏圣裁。”
“你!”禹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却只换来云不解其意的神情和一贯的淡笑。“君上?”
云的手略带温凉,不知掩在那副平淡表情下的躯体是否也是如此?
禹慢慢放开了手,背过身去。刚才想到的念头连他自己也大吃一惊。
“你去办你的事吧!”禹说道。
“臣告退。”
望着云离去的身影,禹下定决心:他会查清楚,云在乎的屠龙之事!
禹唤来从人,开始下令。
***
地底
炅守着易缺,看着易缺把数百株威灵仙的精华吸尽,心中不禁对云大是敬佩。
尧时易缺被害,随后数十年,年年大旱,地震不断,风龙雪舞既恼人类无情,又惜易缺之痛,教易缺吸尽土华,为己疗伤。炅还记得当年水月为救人类以外的生灵,遍布水泽,收养无数野兽。
但地力不足,食物难寻,猛兽仍然横行,四出伤人,造成人类极大的恐慌。
人间情势已相当危急,尧大急祭天求雨,风龙雪舞震怒,唆使雨龙雩不准下雨,眼看地力已尽,人民甚至出现吃死人肉的情形,人间哀鸿遍野,但是云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使雩应尧之求,大雨三日。雪舞愤而出走……
“唉。”炅叹了一口气,原是天上最亲密的一对,竟已分隔了百年,云从不提,雪舞也不回来,任时空相隔。
“炅。”易缺疼痛稍减,威灵仙果然有用。
“易缺。”炅自沈思中抬头。
“炅,威灵仙是……云……”一提起云,易缺满是愧咎,雪舞出走,全是为了自己的关系。但云不只不怪他,还处处帮他,他好想找到雪舞,向他澄清当年的误会,叫他回云的身边。当时其实是云怕再不降雨会使地力耗尽,反而会使自己的伤无法吸取地力而恶化,才会让雨龙雩不顾雪舞的怒气下了场大雨。没想到云没有向雪舞解释,雪舞也因此出走。
炅点了点头,一抬眼见了易缺的神色,知道他也想起雪舞了。
“炅,你知道吗?我好想去找雪舞,也让云别再为我这无用的身体受罪了。”
“你别去!”炅自己也寻访多年,但雪舞毕竟是风龙,他一发狠,谁追得上?
“凭我也追不上呀!”易缺苦笑。两人同时想起雪舞出走那时,雷和女娲两人耐不住性子,一齐卯上了云,定要云负责追回雪舞。还记得云一向淡笑的神情,千纠百结,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