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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的战争,杀得“匈奴远遁,而幕南无王庭”。其间又平东瓯、南越,“通西南夷”,成就一番赫赫功业。
汉武帝的所作所为,主导的历史意义无疑是正面的;对此汉代人早就有公正的评价:“汉武帝材质高妙,有崇先广统之规,故即位而开发大志,考合古今,模获前圣故事,建正朔,定制度,招选俊杰,奋扬威武,武仪四加,所征者服。兴起六艺,广进儒术。自开辟以来,惟汉家最为盛焉,故显为世宗,可谓卓尔绝世之主矣”(《新论·识通》)。然而,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重性,汉武帝的赫赫功业也伴随着严重的后遗症,他“多欲”有为的政治风格,直接导致了社会矛盾的激化,棘手难题纷至沓来,积重难返,“海内虚耗,户口减半”(《汉书·昭帝纪》);“盗贼滋起”(《汉书·酷吏传》),使整个社会面临动荡甚至崩溃的深重危机。这一点,汉武帝本人晚年已有比较清醒的认识,并开始作某些政策上的调整,下“轮台罪已诏”便是证据:“深陈既往之悔曰:‘……当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修马复令以补缺,毋乏武备而已’……由是不复出军,而封丞相车千秋为富民侯,以明休息,思富养民也”(《汉书·西域传》)。希望藉此缓和社会矛盾,重新稳定统治秩序。可惜的是,留给汉武帝的时日不多,他日暮西山,已是有其心而无其力了。从根本上扭转滑向“亡秦之迹”政治趋势这一历史重任,不得不由他的继承者来承担了。常言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汉武帝却反其道而行之,是他捅下漏子,由别人来替他补救。
所以,当汉武帝“龙驭上宾”撒手人寰之后,汉朝的政治也随之进入一个十分微妙的阶段。这种微妙,主要表现为如何认识和继承汉武帝所留下的政治遗产,即怎样在“亡秦之迹”业已形成的背景下,通过战略选择与政策运作的杠杆,使汉朝统治这艘大船驶过急流险滩,重新进入平稳的河道,摆脱“亡秦之祸”的阴影。不同的政治利益集团出于不同的政治动机,对此提出了不同的解决方案,从而形成了汉武帝身后的国策大论战,并在此基础上作出了决定国家政治发展方向的新抉择。
当时围绕有关统治方略抉择问题形成了三个壁垒分明的阵营,他们争先恐后粉墨登场,尽情表演,都希望按照自己的理念制定新的国策,使政治的演变符合自己的基本利益。这三个阵营分别是以桑弘羊为代表的循'日派,以贤良文学为代表的激进派以及以霍光为代表的务实派,他们的主张,恰好体现了三种截然对立的治国思路。
桑弘羊等人是汉武帝政策的坚定拥护者,在他们眼里,汉武帝生前的一切作为都合理正确,尽善尽美。凡是汉武帝定下的规矩一概不能变,凡是汉武帝施行的方针统统要照旧,所以,匈奴要继续打,盐铁官营要继续搞,严刑峻法要继续用,而汉武帝的贡献则要无保留地歌颂。至于社会上出几个盗贼,读书人有几分牢骚,全然属于作奸犯科,必须严厉镇压,以儆效尤。切忌姑息之政,无需仁义德化,只要印把子在手,刀把子在握,看谁多长几个脑袋,敢跳将出来捣乱。总之一句话,以不变应万变,谁都不准动汉武帝既定政策这块“奶酪”。
贤良文学的意见则走向另一个极端。他们对汉武帝的种种作为采取了全盘否定、一概抹杀的立场,认为反击匈奴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用军于外,政败于内”(《盐铁论·备胡》);盐铁官营是急功近利,祸国殃民;厉行法治,君权集中,是无事生非,庸人自扰;归根结底一个结论:汉武帝实施的政策一塌糊涂,灾难深重,“窃见其亡,不睹其成”(《盐铁论·结和》)。所以,新的统治者的当务之急是变征伐为和亲,改盐铁官营为放任自流,废苛法禁民为仁义德化,“去武行文,废力尚德”(《盐铁论·世务》)。一切推倒重来,彻底改弦更张,摈弃霸道,唯行王道。
以霍光为代表的稳健务实派是朝廷大权的真正主宰者,他们既不满意桑弘羊等人的固执保守,也不看中贤良文学的偏激空谈,而是设法在两派之间走平衡,定取舍,择其所长,弃其所短,在此基础上理性地作出自己独到的选择。在霍光等人看来,汉武帝的一些做法的确有过火不妥的地方,有必要加以适当的调整,因为在国民生计业已十分凋敝,匈奴边患业已基本控制的情况下,再对匈奴大动干戈,既无必要,也不可行。但是如果全盘否定汉武帝的功业,将汉朝统治贬得一钱不值,那么不但与事实不符,而且也等于剥夺了汉朝统治的合理性与合法性,这种动摇国本的事情如何能够做得?另外,像行之多年的盐铁官营等政策,虽然不乏种种弊端,但毕竟利大于弊,一旦废去,则国家经济收入又如何能得到保证?整个社会经济秩序岂不会陷入严重的混乱!至于酷吏政治固然残暴,可它多少起着稳定社会、控制局面的作用;仁义德化的确美妙,可是拿它做招牌可以,但真的用于政治操作,则未免捉襟见肘,一筹莫展了。连孟子都说“徒善不可以为治”,假如没有法制作保证,单靠所谓“德政”来安邦定国,长治久安,只能是—厢情愿,南辕北辙。思路整理清楚了,具体办法也就浮上了台面:这就是行中庸之道,走中间路线,一方面,动用权力资源,对汉武帝的某些政策作必要的调整,如在对匈奴和战问题上,根据汉武帝对匈奴战争的实际后果,结合西汉王朝当时的政治、经济需要,在屯军戍边,对匈奴小规模人侵进行必要还击的同时,稳妥持重,不再主动出击;又如在经济政策方面,改革盐铁官营的某些弊端,废除酒榷,化解舒缓来自社会的怨懑和压力。另一方面,又保持清醒头脑,避免矫枉过正,旗帜鲜明地从总体上肯定汉武帝的历史功绩,坚持贯彻盐铁官营等基本政策,做到“霸王道杂用之”,确保汉朝统治的国本不致于被动摇,从而在稳定有序的前提下,巧妙度过汉武帝身后一触即发的政治危机。应该说,霍光的做法是当时历史条件下唯一正确的选择,而且也收到了积极的效果,即贯彻“知时务之要,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汉书·昭帝纪》)方针的结果,是造就了“始元、元凤之间,匈奴和亲?百姓充实”的良好政治局面,使汉朝统治呈现出新的气象。
由此可见,汉武帝身后政策选择的正确与否,直接关系着国运的盛衰,而选择是否得当,关键在于做到情、理、法三层要素的有机统一。贤良文学偏执于“情”,纯就道德立论,固然应该予以“同情之理解”,但其昧于逻辑的理与实力的法,则不免乎“迂远而阔于事情”;桑弘羊等人迷信于“法”,虽有治国的愿望和行政的资源,然而其方案寡情悖理,已是明显不合时宜,如果按照他们的方针去施政,等于是纵容他们继续折腾,火上浇油,必然为害剧烈,于事无补。而霍光等人综合考虑情、理、法的关系,与时推迁,应物变化,合乎人情,顺乎常理,用乎法术,可谓是真正掌握了为政的奥妙,终于使汉武帝留下的“有亡秦之迹”政治为之一变,“而无亡秦之祸”,走上了一条能保证国家得以正常发展的康庄大道。这种政治上的大智慧,的确令后人叹为观止,神往不已!
从一滴水窥万象——莱布尼茨
■ 陈乐民
我对“哲学”,有一种“先天的兴趣”,有时想到一些超乎现象的问题;但是,在长期当“小公务员”的青年期,这种“兴趣”连露头的动力和机会也没有。
多亏了“改革开放”,也多亏了我奋力从机关事务中摆脱出来,我的思想因而得到了“解放”的客观条件,并且很快飞出了“国际事务”那既宽大又极窄小的圈子。能够得到最大的“精神享受”的工作,应该是文化的、人文的、哲学的、精神的
说来奇怪,我对中西哲学的兴趣,“起点”竟是十七世纪日耳曼哲人莱布尼茨。由莱布尼茨散开去,像“连环套”一样,“套”出同时代的马勒伯朗士,上推至培根、洛克、牛顿、霍布斯、笛卡儿、斯宾诺莎等等;再向前推,则窥见了中世纪的从圣·奥古斯丁到圣·阿奎那的“经院哲学”;继续向上追寻希腊罗马时期的一鳞半爪,像“急行军”一样,又像“旅游团”中的游客一样,匆匆忙忙,蜻蜓点水。从莱布尼茨往后,则是另一番风景:“告别”了莱布尼茨,迎来了伏尔泰。伏尔泰嘲笑莱布尼茨的“乐观主义”,但在对中国的政治文化方面都由于听了传教士们的“宣传”,抱有同情的理解态度;那位伏尔泰在“礼仪之争”中明确地站在中国一边,对天主教廷持批评态度;就连康熙晚年和雍正驱逐天主教传教士,他也左袒康、雍,认为康、雍驱教,持之有故,说这是教廷首先“发难”引出来的。
从莱布尼茨向下推,把我的注意力引向法国启蒙时期的思想非常活跃的思想家们,深深地被那些自由论坛式的“俱乐部”活动所吸引,他们向我展现的新世界刷新了莱布尼茨时期的神学暗影。随后我自然而然地追踪日耳曼的几位大思想家,尤其是我十分喜欢的康德。
我第一次听到莱布尼茨这个名字,是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当时只有个模糊的印象,没想着要做些什么。在我摆弄中西文化交流史中的西欧传教士来华时期的材料时,又碰上了这位莱布尼茨,读了他写的《论中国自然神学》的英译本,后来又拿到了法译本。读了几遍,很有兴趣,里面涉及许多《易经》和宋明理学中的概念;开初的“兴趣”多限于好玩。但有个清楚的印象:莱布尼茨对中国哲学的理解和与西方哲学的比附,是非常友善的、同情的,尤其是他有个热烈的愿望,即期望着有一天中国和欧洲的两大文明,携起手来,共建新世纪的文明。但他对中国文化的理解可以说是似是而非的,有的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