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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静静地微笑着,既未否定,又未肯定,没有一个正面的回答。
“告诉你吧。古太白军力很强,但是,士兵们心中却自有一个心思。以前或许尚有动摇,现在则是基本坚定了下来。”
“怎么说?”
李炎现出极大的兴趣,莎诺比娅便作详细说明。
撒拉逊军中的核心,由阿拉伯人组成,但也有埃及、波斯这些被征服国的兵丁。这些国家,有着足以引为自傲的历史和文化传统,阿拉伯的崛起根本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不管怎么说,被古太白强迫参加撒拉逊军的西域诸国士兵,对古太白无比憎恨。祖国被占领,崇信的佛教袄教被伊斯兰教取代,财产被夺、还要与兄弟国家交战,被害情况越是剧烈,崇尚和平的西域人民,心中焚起的愤怒与憎恨也与日俱增。
“不错,是有这样的事情。”
李炎陷入了沉思。如果加以煽动的话,使波斯以及西域诸国士兵们反叛古太白,这样的可能并非不存在。
强大的王朝,从容击退外敌,却自内部瓦解而灭亡的例子,数不胜数。秦朝筑下万里长城之固,却依然不能阻止无名农民反乱而造成的崩坏。自外攻击古太白,必需十万甚至百万的大军,但从内侧着手,即便一兵一卒,可能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用。
此时,自窗外传来一阵抑扬顿挫的奇异人声,李炎不由为之惊憾。
“这是什么声音?”
“清晨的礼拜。撒拉逊人每天五次,向圣地麦加叩拜,祈求真主阿拉保佑。”
祈求之声,高低错落,在耳中逡巡不已。这亦是一种音乐之美,一种伟大的声音,却不知为何只是让人感觉到一片意外的悲凉。
“在说些什么呢。”
不懂阿拉伯语的李炎寻思道。
“不管是白昼的光明,还是到夜晚的黑暗,安拉真主一定将你舍弃,将你憎恨,今生来世都将你战胜…”莎诺比娅译出了祈祷文其中的一节。
“一日五回的礼拜,能保持这样信仰的,只有撒拉逊人。”
“是啊,因为别人都只是被强迫的…”
作为东方多神教世界中生活的人,李炎对于神只能唯一无二的理念,虽然因为是与己不同的信仰而不加认同,但还是能够理解的。
长安之都,有着多种宗教长期共存。佛教、儒教、道教、景教、袄教、摩尼教、北方游牧民族的天神信仰…有着如此之多的神被崇信,从来没有受到过干涉,对于西方,也想当然应该这般,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莎诺比娅是自撒拉逊以西,大秦国逃亡来此的,到拔汗那已不觉三年了。从故乡出外流浪时,并非孤身一人,两亲虽然双双亡故,但持有相同信仰的人亦有数百人。从饱受迫害的故乡逃出,听到遥远的东方有叫做“丝绸之国”的强大富裕的国家,那里允许不同宗教的信徒和平的共存。听闻到这个事实之后,无论路途有多么艰险困苦,都有冒险前去的价值。
莎诺比娅所崇信的是远古的内斯托里乌斯人所建立的信仰,和大秦国国教非常靠近,否定救世主的神性,却因此被视为异端而受到残酷的镇压。
“但是为何不信同样的神呢?”
“信仰永远都是彼此各不相同。”
“真是麻烦的东西。李炎苦笑着将话打断。
夜空的底色慢慢变成浅白,破晓一步一步地走来。当天亮之后,就到街上于群众之中打探撒拉逊军的情况。
※ ※ ※
用完了莎诺比娅准备的小麦与鸟肉粥的早餐之后,两人一同走到街上。
保持着贸易都市千年传统的拔汗那,即便是在撒拉逊军占领之下,依然没有失去它那一贯的活力。然而,和十年前相比:自唐而来的商人踪迹几近消失,到处建有着尖塔房顶的伊斯兰教寺庙,往昔繁荣的风景现出了陌生,仿佛偷换了一件外衣一般,而不知从何时起,头部裹着白色毡帽,神气颐指地骑马在街上来的撒拉逊兵,也多了起来。
正前行之际,前方却传来一片喧闹,人们纷纷避祸一般闪到道路两边来,一队马骑整齐地踏来,听到人们骚动不安地说出古太白这个名字后,李炎不动声色的躲到路地一角,期望从近处看到那个撒拉逊军总帅的样子。经过了一骑,又是一骑,随后像是缓缓拉开帷幕一般,一匹黑马缓缓踱来。
古太白·伊本·姆斯利姆,精悍的表情刻写着不知容赦为何物。这样一张使人恐惧使人憎恨的脸,却让李炎想到霸王之姿:如沙漠一般的干燥,如山岩般的坚牢,如热风一般的酷烈。在李炎面前,在唐帝国面前,都不是一个寻常的敌人。用兵的才能,已经用他血淋淋的实绩来作出证明。同时作为剑士,如果是一对一的对决,李炎也根本没有取胜的自信。
李炎至今为止所经历过的战斗,未曾让他一尝失败的滋味,所以一直安然生存到现在,但面前这个异国来的陌生敌人,却使苎炎猜不出他到底有多么强。
队列通过之后,因为正陷入沉思,虽然察觉到空气中危险的迫近,却已经迟了。莎诺比娅被一双有力的手腕强行拉去。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周围撒拉逊人有不同寻常的举动。
撒拉逊军的纪律一开始就不甚严明。
从本国出发之际,名将指挥下的军部就以一团乱丝的统率而著称。被征服的粟特诸国市民们,极不情愿地被征用为士兵,使得军营的组成更龟裂成一盘散沙,并且日渐严重起来。
理所当然的,粟特士兵会士气低下,波斯兵因为同样的原因亦会如此,阿拉伯士兵在异国他乡之地,密切地注意任何一个可能成为敌人的市民的动静,然而另一面,却从未把注意力放在己方士兵这边。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异族士兵们离开故乡已经达到十一年,对故乡的思念日益深切。情绪在日复一日的旅途中堆积,对于此,撒拉逊军却缺乏了解和必要的资料。
然而,对于街边的李炎来说,对这引起无理抢夺莎诺比娅的撒拉逊士兵,却在心中引发最初的杀气。全然不顾杂乱的语声在耳中质问,李炎只是往莎诺比娅所在之处靠去。
“干什么?”
“报上名来……”
“河东李炎。”
李炎昂然向撒拉逊士兵报出姓名。
所言的先祖出生地,在中国同姓之人甚多。根据血族之姓,一般就能判别出其人出生之地。在汉语之中,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
撒拉逊兵全然听不明白,只是握着半月形刀靠近。视线自他们身上转移之后,李炎驾心拉回莎诺比娅。
“她现在?”
“这个人——正打算带走当小妾…”
“该死!”
从这表情与语音,撒拉逊士兵顷刻理会了对方回答的内容。举起半月刀,那些张狂无法的士兵表情狞恶的大声叫嚷。
“说清楚在胡说些什么。”
“好像没有跟你们说明的必要!”
李炎从怀中拔出隐藏已久的短剑,一如拔出久藏的愤怒。对手有七、八名,需要武勇诉诸的场合,就如同金钱一般,该出手时就出手。本来是要立即逼迫他们交出她来,但因为考虑到其他女子会因莎诺比娅而受连累,便没有这样做,任意一人心爱的女子都是同样重要而不可失去的,在昨夜以前,李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悟和觉悟。
“现在要突刺左边的那人。”李炎低声而冷静地道,“他倒下之际,你们最好尽快逃命。”
包围之轮渐渐缩小,半月刀形成的银色波浪汹涌扑向身前,李炎身体一闪,强韧之剑如矫龙般飞掠而过,自左边逼近的一名撒拉逊兵,腭下兀然绽开一道红线,停止片刻之后,裂开的咽喉已喷出一股血泉,灿烂残酷得如同下了一场红雨。
“快走!”李炎高声叫道,但莎诺比娅却没有听从他的命令,只是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叫;拉住了他的手腕。
撒拉逊士兵目光凝滞了起来,仿佛一瞬失去了意识。本来困于他们包围之中的那对男女,突然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 ※ ※
李炎坐在床上,昨晚与莎诺比娅在这里一同入梦,不想,周围光景突然一变后,又回到了这里。
“是缩地之法吧……”
李炎呆然思索着。
这是一种运用意念,于一瞬之间即移动向远处的神奇法术。除了传说中的神仙,没有听说过任何人会。
李炎看向自己的手,短剑上血迹清晰,这个奇迹分明是发生子现实之中。那雪白纤手递来了布,将短剑之上的血污拭干之后收回鞘中。李炎定了定神,转向女子道:“为何会这种奇术?”
莎诺比娅却并不直接回答。
“你可是认为妾是人妖吗?”
“人妖?”李炎吃惊地看着莎诺比娅。“只是认为它很奇妙罢了。你懂得神仙之术,只会让我敬佩。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学会的。”
莎诺比娅注视良久,感觉到丝绸之国来客温和想法后,方才放下了心中的不安。
“缩地之法,是你勤学仙道后习来的吗?”
“没有过任何的修行…方才,不,很久之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在阿尔玛尼亚山中被盗贼袭击的时候,在佩尔西亚高原上快被亚细亚狮子吃了的时候…”彷佛发生于面前一般,莎诺比娅不自禁地身体轻颤着。“好像看到了很远很远的东西,是从来未曾见到过的。”
“就好像你看到自己身在长安街上一样吗?”
“嗯,不过,总是在那些不好的场合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安全的情况。”莎诺比娅脸色苍白几若透明,双肩抖动仿若将要震下悲泣来—般。从阿尔玛尼亚到佩尔西亚的途中,山道突然发生了雪崩,妈妈也因此亡故,长长的队列从头至尾分咸了两截,山整个塌下了一片,母亲在雪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