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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头望望天色,道:“那匹野马,到底会不会来?”
老婆婆道:“他要是不来,他就不叫亚马!”
何老头道:“为甚么?”
老婆婆道:“因为他自己说的,除了醇酒、美人,他别无所长……”
身后有个声音赫然大笑道:“可不是,今天这两样都有了,他如果不来,就不配叫亚马!”
果然是那潇洒不羁的亚马,出现在暗夜中。
老婆婆冷哼道:“醇酒倒是准备得有,美人嘛……”
亚马笑道:“三十年前的‘玫瑰神剑’风四娘,是名震江湖,赫赫有名的大美人!有这样的美人在场,我若不来,就真的不配叫亚马!”
老婆婆竟有些腼腆笑道:“三十年前的大美人,三十年后却只能算是个老太婆啦……”
亚马施施然而至,他还是那身装束,还是那副蛮不在乎的神情,还是满脸和蔼的微笑。
何老头举灯相迎,低问道:“亚马大侠只有一个人来?”
亚马道:“难道你家主人还约了别人?”
何老头忙道:“不,敝主人只邀请了亚马大侠一位客人,因为今夜之会,事关重大,实在不愿再有外人窥探,老奴恐亚马大侠带着朋友同来,所以问一问。”
亚马笑道:“你是怕我带朋友来白吃?”
何老头道:“老奴耽心发生误会。”
亚马笑着拍拍他的肩,低声道:“放心吧,我只有身上带钱的时候,才有朋友,今夜正好囊空如洗,朋友们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何老头似乎仍不放心,举起灯笼向四周照了一遍,才掩上大门,领着亚马向前院走去。
前院正屋帘帷低垂,门窗紧闭,看不见灯光,也不闻人声。
何老头在屋檐前停了下来,侧身肃容道:“亚马大侠请进。”
亚马道:“你家主人呢?”
何老头道:“正在屋中恭候。”
亚马微微皱眉,道:“这种待客的方法,不嫌太冷淡些吗?”
何老头欠身道:“荒宅简陋,人手欠缺,请亚马大侠多原谅。”
亚马笑了笑,道:“话倒是实情,既来之,则安之。主人不克分身,客人只好自己进去了。”
量吴说着,人已拾级而上,推开屋门,跨了进去。
门开处,眼前顿时一亮。
原来屋里不仅灯火通明,而且有七、八名黑衣人正肃立而待。
这些人全都穿着同样的黑袍,戴着同样的黑色头罩,分列左右两侧,否言不动,只用冷峻的目光,凝视着亚马。
房屋正中,摆着一张长桌案,桌前只有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别无陈设。
亚马耸耸肩,道:“这倒好,一个客人,却有八位主人,敢情今天是准备‘罗汉请观音’啦。”
八个黑衣人默然不答,身后房门却“蓬”地一声掩闭起来。
亚马回顾了一眼,笑道:“诸位,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何必还玩捉迷藏游戏呢?”
左首第一个黑衣人冷冷道:“咱们并不想跟阁下捉迷藏。”
亚马拱手笑道:“阁下最先开口,大概就是此地的主人了?”
那人不答,站在他身边第二个黑衣人却接口道:“你猜错了,咱们都是主人。”
亚马道:“总有一位主持的,不然,我这客人究竟该对谁说话呢?”
左首第三名黑衣人应道:“无论对谁说话,全都是一样。”
亚马笑笑道:“诸位这样轮流发言,是否伯被人听出了口音?识破身分?”
第四个黑衣人道:“你只须知道咱们是主人身分便够了,其他何须多问。”
说到这儿,左边四个黑衣人都已经轮流说过一次话,剩下右边四人,尚未开过口。
亚马对右首第一个黑衣人笑了笑,道:“这一次,大概该轮到老兄发言了……请问,咱们可以坐下来再谈吗?”
那人一指桌前椅子,道:“请坐。”
亚马道:“可是,这儿只有一把椅子,我若坐了,诸位岂不都得站着?”
右首第二人答道:“这是咱们的事,不劳阁下操心。”
亚马道:“大家都没有座位,却让我一个人坐,这样有些不好意思。”
第三名黑衣人道:“阁下远来是客,自然该让客人坐。”
亚马露齿一笑,道:“既然诸位如此谦让,我就不客气啦。”
说着,走到那仅有的椅子前面,一屁股坐了下去。
刚坐下,他就发觉上当了。
敢情那椅子又冷又硬,竟是精钢铸造的。
而且,就在他身子坐落时,猛然“铮!铮!”连响,脚踝和腰部,已被三只钢环紧紧扣住!
换句话说,除了双手以外,他整个身体,已被机关锁在钢椅上,再也动弹不得了。
亚马心里虽然吃惊,脸上仍带着微笑,摊开双手,说道:“诸位,这算甚么意思?”
右首最后一个黑衣人沉声道:“说实话,你究竟是不是‘江湖野马’亚马?”
亚马道:“难道你们认为我是假冒的?”
那人冷哼道:“如果你是假冒的,现在承认还来得及,再迟就后悔莫及了。”
亚马道:“我是道道地地的‘江湖野马’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那人道:“好!”
声落,脚下疾退三步,同时解开黑袍前襟,露出一排革制刀囊。
革囊中,整整齐齐插着二十四支柳叶飞刀。
其余黑衣人也迅速散开,返到不同的方位,纷纷解开衣襟,露出随身革囊。
八个人各站一方,囊中暗器也无一相同,有柳叶飞刀、连环弩、三棱镖、甩手箭、黄蜂针、毒蒺黎、铁莲子……
左首第一个黑衣人的暗器最特别,表面看,那只是十二枚如意金钱镖,大小形式都和普通金钱镖没有甚么不同,然而,其中有两枚,竟是纯金打造的。
两枚小小金钱,虽然说不上多珍贵,但他在十二枚暗器中杂入两枚纯金制品,却不知用心何在?
亚马大声道:“各位,可不能谋财害命呀,我身上一文钱也没有……”
话犹未完,桌上油灯突然熄灭。
只听“飕飕”连响,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一连串强劲的破空之声……
劲风纵横飞掠,充斥全屋,也截断了亚马的话声。
好半晌,破空之声静止,房内一片沉寂。
黑暗中有人轻喝道:“亮灯!”
“唰”!
火光一闪,油灯复明,八个黑衣人都不约而同发出惊呼。
只见亚马仍然好好坐在钢椅上,神态自若,毫无异状,椅前长桌上面,却整整齐齐排列着二十四把柳叶飞刀、十二支三棱镖和甩手箭以及成堆的连环弩、黄蜂针、毒蒺藜、铁莲子……
这些暗器,不但陈列整齐,而且分门别类,一件不少,就像出售暗器的店铺,在这儿设了个“样品柜”。
其中只有一种与原数不符——
就是那十二枚如意金钱镖,仅十枚陈列在桌上,另外两枚纯金制的却不见了。
八名黑衣人异口同声道:“‘江湖野马’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亚马回说道:“别佩服啦,这种待客的方法,真教人吃不消……喏,东西全在这儿,诸位自己来认领吧,我可要告辞了……”
说着,伸伸腰,站了起来。
不知甚么时候?椅上那三道钢箍竟已全被解开。
八名黑衣人一齐欠身,道:“亚马大侠,请留步。”
亚马道:“怎么?靶也练完了,难道诸位还觉得不过瘾?”
左首第一个黑衣人道:“咱们不识亚马大侠金面,为了辨别真假,多有冒犯,还望亚马大侠原谅。”
亚马道:“你们把人锁在铁椅子上,四面围住用暗器揽射,以这种手段来辨别真假,未免太过分了吧?”
那人道:“咱们也知道这样稍嫌过分,但若不如此,就无法领教亚马大侠的神技了。”
亚马冷冷一哂,道:“天下会接暗器的人,并非亚马一个,你们怎么知道我是真是假?”
那人道:“天下会接暗器的人虽然很多,却无人能同时接住八种不同暗器,即使能,也绝不会如此从容,而且……”
亚马道:“而且甚么?”
那人轻轻一笑,道:“能够在黑暗之中,这么多暗器里,分辨出质料的贵贱,及时将两枚纯金的金钱镖收藏起来,只有亚马大侠才办得到。”
亚马不禁仰面笑道:“我被你们当靶子射了半天,就算收点压惊费,难道不应该?”
那人道:“应该,应该……不仅应该,咱们还准备了美酒,为亚马大侠压惊!”
举手一挥,其余七名黑衣人立即鱼贯退了出去。
不片刻,何老头推门而入,将桌子收拾干净,另换了两把交椅,并且搬来许多精致的酒菜。
菜很丰盛,酒并不多,仅小小两只瓷坛,当何老头拍开坛口泥封,登时满室薰风,里善扑鼻。
亚马吸吸鼻子,脱口大赞道:“啊!好酒,好酒……”
黑衣人请客入座,自己仍然带着黑布头罩,掩住本来面目。
桌上佳肴罗列,杯筷却只有一副。
亚马笑道:“主客合用一副杯筷,恐怕不太方便吧?”
黑衣人说道:“主人从不喝酒,那个杯子是给你用的。”
亚马道:“不喝酒吃点菜也行,总没有客人吃喝,主人在旁看看的道理?”
黑衣人说道:“在下终身茹素,不沾荤腥,这些酒菜,都是特地为亚马大侠预备的,贵客尽管享用……”
亚马道:“这么说,阁下是出家人了?”
黑衣人摇头道:“不,在下是胎裹素,并未出家。”
亚马道:“那么,请把头罩取下来,咱们面对面说说话,可以吗?”
黑衣人又摇摇头,道:“这一点,也请亚马大侠多原谅,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此时还不便以真面目相见。”
亚马双手一摊,苦笑道:“看来咱们竟是话不投机啦!”
何老头忙道:“我家主人身世坎坷,十余年来隐姓埋名,从未以真面目示人。马大侠如怀疑酒菜不洁,老奴愿代主人先尝。”
亚马笑道:“我倒不在乎酒里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