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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眼睛到底是谁?莫非是“乾坤笔”李开先?她躲在此处本来就是想暗中看看李开先会不会来找亚马。
她也想知道,如果亚马敌不住李开先,当那危急关头之时,自己会不会出手帮助亚马,逃过杀身之祸?
这些疑问只有身临其境才有答案,所以她挨到夜色降临,得知李开先忽然出门,便匆匆赶来。
窗纸上很久没有人影,该死的亚马,你在干甚么?
李开先你呢?你躲在何处?那对眼睛究竟是谁呢?
但愿亚马躲得过李开先,也希望自己躲得过那对隐藏黑暗中的眼睛……
这个念头霎时破灭,因为她猛然打个寒噤,绝对不是秋夜霜寒风冷,而是杀人无数的宝刀出鞘那种“杀气”简直森冷刺骨。
她回头望去,看见一对眼睛。
她一望而知是男人的眼睛,也知道绝不是李开先或者亚马,不过却像亚马,有一股慑人和要命的坚决味道。
那人相当高大,全身连头面都裹以黑布,以“金鸡独立”姿势,单足站在一根细枝上,左手拿着一把连鞘长刀。
邝夫人回转身正面对着他,如果是认识的人,也应该出声招呼,如果全不认识,他也应该出言相问,如果他是哑巴,那就太不幸了,是他而不是她。
她肚中有节拍地数到第十,便轻笑一声,软语道:“你是谁?骇死我了……”
语气娇软得好像连在平地也站不稳的柔媚女人,但三点金光、八点银星夹着“嘶嘶”破空声,星旋雷射,笼罩黑衣人全身;每一点光芒所取的都是要穴。
她并没有站着等候暗器的结果,虽然她明知“鸳鸯搜魂针”当世一定很少人能躲过,但她仍然伸直双手全速扑去,凶悍、快的教人难以置信。
三金八银共计十一支鸳鸯搜魂针,果然都射中了这个黑衣人,每个人由胸至腹正面只不过十二处大穴,被射中直透内脏,这个人活得成活不成?不问可知。
何况邝夫人双手十指,居然长达一尺三寸,鲜艳的红色晚上看不见,当然更看不出那是套在指尖上的钢爪。
十只鲜红钢爪随后也抓中那人胸口,深达五寸。
如此柔媚娇软的红粉佳人,杀起人来比谁都凶,你若是见过她出手,保证连一丝绮思邪念都生不起来了。
邝夫人十只布满内家真力的血爪,忽然好像陷在极黏、极稠的面糊中,既绞不动也收不回。
最怪的是那对眼睛,以及森寒杀气仍然笼罩着她……他居然末死?
她本可以舍弃十只血爪赶紧逃跑,但她不敢,因为她清清楚楚感觉到黑衣人左手长刀,在任何一刹那都可以出鞘砍中她面门要害。
只要她一动就可以了,她当然不想面门被砍一刀,即使只划破一点点油皮也绝对不愿意。
所以她只好像傻子、像木头人一样呆立不动……
黑衣人半晌仍不言不动,杀气依旧那么森厉可怕……
邝夫人却熬不下去了,因为她脚下所踏的树枝很细弱,全靠一口真气才站得稳,所以她迟早非坠下不可,而这一动又非触动那待发的刀势不可!
秋夜的风不断吹拂,现在居然比冬天凛冽,比北风还要寒冷。
邝夫人索索发抖好一会,终于浊气涌上,使她变成一块泥巴似的直掉下去。
那对眼睛仍然凝视着她,她没有跌伤,也没有被长刀砍中面门,只不过穴道受制,全身软麻无力。
所以全靠那男人抱住,才没有瘫倒地上……
她也看见那男人丢掉一块木板,不过临走时却从木板上,起回她的鸳鸯搜魂针和十只鲜红如血的钢爪。
在那男人怀中,她自己更觉得真正是个女人,这一点与他出神入化、惊世骇俗的武功无关,纯粹是男人、女人之间的一种感觉。
此人是谁呢?邝夫人暗自用心推想,她现在已经不惊骇害怕,只有浓浓的怅惘……因为她想起亚马。
残旧却坚固的石屋,平日只作堆放柴草之用。
平时除了取柴草的人之外,连狗也懒得进去。
但名满天下大江南北四大刀客之一的“乾坤笔”李开先,却站在黑暗中凝视着石屋。
他老早已经巡视过石屋,知道除了门口之外,连一个气窗都没有,所以就算飞鸟,进出此屋也非得取道门口不可。
亚马既然进了此屋,出来当然非经过这道门口不可……
石屋的木门敞开着,虽然屋内更加黑暗,李开先敢用人头担保半个时辰之后,亚马一定会躺在床上。
那张床就在正对门口的墙下,他曾经转身,也曾低声咳嗽,所以李开先敢用人头担保。
亚马的确在床上,这间石屋乃是幸子所属妓院后面的堆柴草石屋,亚马躲在此地,原本极为安全隐秘,无奈当今之世最擅长跟踪的尹万里,早就被李开先私下请来监视邝夫人行踪。
因此找到亚马,也因此亚马随后躲到堆柴草石屋中,亦全无用处。
李开先很谨慎,盛名之下无虚士,他步步为营直到百分之百确定亚马在屋内床上,才缓缓抽出他的成名兵器——“乾坤笔”。
亚马忽然感到棉被太薄,甚是寒冷。
当然他晓得是怎么回事,那是杀气,发自于李开先的杀气,于是掀掉棉被,拿起长剑走出石屋。
荒草没径的院子内,同时出现两个人,相距一丈对峙不动。
亚马道:“我就是亚马。”
李开先道:“我叫李开先,希望你听过这个名字。”
亚马道:“笑话,如果连大江南北四大一高手之首‘乾坤笔’李开先的大名也不知道,还能在江湖上混么?”
李开先道:“亚马,任何人面对着杀手中的杀手,绝对不会大意,更不会得意忘形。”
亚马道:“你真的是为了邝魁元而来?”
李开先道:“不瞒你说,我只是为邝夫人而已。”
亚马道:“她知不知道?”
李开先大声斥道:“废话,她当然不知道。”
亚马居然能了解,肃然起敬地说道:“真对不起,我的确问错了,你很了不起……”
李开先沉默一下,才叹气道:“奇怪,我从不敢向任何朋友透露,但我的仇敌却不必说就知道……”
亚马说道:“天下男人并非只有你才碰上这种无奈的事,其实很多人都碰到过……”
李开先道:“言归正传,我已经在此站了很久。”
亚马道:“我知道,直到你拔出兵器时我才不得不挺身而出……但你不至于以为我是懦夫,以为我不敢面对你的‘乾坤笔’吧?”
李开先道:“你绝不是懦夫,但却可能是可恶的浪子,世上的女人偏偏又喜欢浪子,所以我更要杀死你不可!”
亚马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纤长洁白的手虚按剑柄,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作势待敌。
这个敌人予他的压力委实太强、太沉重,连他坚强的自信也有点动摇。
当然世上没有永远不败的人,虽然他是“江湖野马”但亦绝对不可能永远不败。
亚马第一个感觉是李开先已经出手。
第二个感觉,是这位名满天下的一代高手不想杀人,他根本是想与对手同归于尽!
他是不是疯了?
因此杀气比起平常情况更浓、更冷,连亚马也不禁打个冷战。
他的剑电射挥出“铮铮”一阵连珠价响,一瞬间双方兵器竟已接触了九次之多。
那李开先要杀死亚马的决心已无可置疑,而且显然不惜任何代价,甚至连他自己性命一齐赔上,亦在所不惜。
李开先大喝一声,劈出一招!
这一招来势甚是缓慢,比起适才的迅如风雨,大异其趣。
这一招杀气之凌厉,劲道之坚凝沉雄,简直不是人能够使得出来,纵然亚马忽然变成一块大石,亦一定会被这一招劈成两半。
亚马只有后退,李开先这贯注了全部生命的一招,绝对不能用“招架”来化解。
他只有退,但他却不是一步步后退,而是像一阵清风,忽然已隐入石屋,钻入床底。
这本是很滑稽可笑而又拙劣的方法,躲在床底下难道就可以躲得过“乾坤笔”的绝招?
李开先也已经如影随形,入了石屋,屹立床前,他刀势忽然加快,宛如霹雳雷霆!
宝刀精光四射照亮整间小石屋!
那张木板床分为两截,而且向两边飞开!
所以床底下亚马必定无所遁形,李开先甚至敢肯定,亚马应该已斩成两截躺在血泊中。
又如果床上被窝里还藏得有人,当然也变成两截尸体。
棉被和床板都被刀光斩为两截的向两边飞开。
被窝里没有人,这一点不算稀奇,但木床飞开之后,床底下也空空无人,这才值得奇怪?
亚马的声音从屋后透过石墙传入来,道:“我早巳在床底墙脚开了一个洞,所以幸而还活着……李开先,如果你敢从这个洞口出来,我保证你不但不能报仇出气,还会变成一个死人,你相信不相信?”
李开先不作声,眼光静静转到门口。
亚马的声音又透过来道:“当你从门口冲出,你只能发现大地一片黑暗,我保证你找不到我,你相信不相信?”
既然亚马告诉他这一切情况,傻子也知道他必有用意,至少还有话要说。
所以李开先厉声道:“你究竟想说些甚么?”
亚马道:“第一,我已对邝夫人说再见,短期内不会再见到她……”
李开先忽然觉得很泄气“乾坤笔”也忽然变得很沉重坠手。
他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使不出刚才那个很可怕的招式。
亚马又道:“第二,我猜想一定邝夫人发生某种奇怪之事,你才会如此生气,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她现在应该和你在一起才对……至少你不会怀疑她在此地。”
李开先果然叹了口气,道:“她不见了……黄昏时我故意先出门,但后来回去一看,她已经不见,现在已经过了三更,而她在半个时辰前还不知影踪?”
亚马声音中有点耽心,道:“她一定出了事,你信不信?”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