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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突然说因为最近跟锦梓学了弓马,想要出去狩猎。
天子出狩,那是大事,要交给礼部好好准备一下子的,我同意替他关说,安排一下,等夏天一到就去狩猎。
结果他不干,一定要今天就去。
小皇帝一向是十分克己的孩子,很懂事,知道顾全大局,最近却任性起来,莫非是被我惯的?
真是的,现在一个二个都朝我使性子!
最后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偷偷带他溜出去,本来偷溜计划一如既往还很成功,结果好死不死在快到宫门口时遇到了周紫竹。
周紫竹堵住了我和小皇帝,满脸不敢置信,又是愤怒又是震惊,把我们拉到一边无人处,厉叱我说:“张青莲,你想带皇上去哪里?你可知这是什么罪?”直呼其名,面叱其非,看来是把我当乱臣贼子了。
小皇帝还是比较忌惮同样是帝师之一的周翰林的,但是依然牵着我的手,小小身子挺得笔直,还能勉强保持天家威严地说:“周爱卿,是朕命令张爱卿带朕出去的。”
我看着挺身走出半步遮在我前头的小身体不由很感动,虽然拉着我的小手紧张得有点发抖,但是小孩子做到这一步真是不容易啊!
我顿时很不想让他失望,便对周紫竹微微一笑说:“周兄,陛下虽是九五之尊,举动干系天下,究竟年纪还小,深宫寂寞,偶尔出去看看民情,也好过将来‘何不食肉糜’,咱们做臣子的,悉心照拂就是,周兄达人,当不致以陈法苛例责我。”
周紫竹并非不讲理的人,何况他以文名动天下,骨子里还是有点浪漫主义的文人多过政客,更加不是理学家,若是对方是古韵直或李闵国,我这番话不过徒落人把柄,不会有半点用处,不过,如果对象是周紫竹则不同,他果然听完之后就沉吟不语起来。
小皇帝也十分精明,立刻用极为渴盼的眼睛眼睁睁地望着周紫竹。周紫竹教小皇帝念书已有一段时日,感情已经培养了一些,聪明可爱又懂事的孩子谁不心疼?何况这孩子将来可是操生杀大权的真正顶头上司。
周紫竹更加犹豫。
我连忙趁热打铁,说:“周兄要是放心不下,不如和我们同去,人多也热闹点。”
小皇帝和我很有默契,立刻流露出十分欢喜的样子说:“周爱卿一起去就太好了!”
周紫竹果然最终投降了。
我很是高兴,这下可有人替我分担罪名了!既然他也来,就干脆叫了四五个比较可信的御前带刀侍卫,而没有带田纯和朱纤细,以便使我的立场更加撇清一点。
我们一行六七人便半公开的出了城。
天色已是午时,只有下午可以狩猎游玩,所以去的只是近郊。
我们出得城,几乎人人心中都欢畅起来,实在是杨柳如丝,芳草葱茸,天高云淡,春风已经渐渐有点炽热的影子,让人既暖洋洋的又止不住升起纵马疾驰的渴望。
小皇帝心满意足地窝在我怀里,他终于如愿以偿骑上了我的“壁炉”,“壁炉”现在也算认主了,还是蛮给我面子的。小皇帝自己背着一把描金的精致小弓,也有一个相配的小箭筒,不时伸出小手摸摸“壁炉”的鬃毛。我看他开心,凑趣说:“皇上,过些日子臣挑匹好的牝马同‘壁炉’配了,生下小马送给皇上。”
小皇帝听到有小马,很是高兴,继而又问:“什么是同‘壁炉’配了?”
我语塞。
现在进行性教育太早了吧?
周紫竹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干笑着带了过去,后面几个侍卫都勉强忍住不笑出声来,憋得甚是辛苦。
我们一路分花拂柳,往林子里越走越远,也没见到有什么动物,渐渐便走到山上去了。京郊多得是这样不出名的山,也不高,也没甚古迹,不过是些长草杂树,长得热火朝天,我也叫不出名字来。
好半天才打到一只兔子,两只山鸡,其中一只山鸡是小皇帝亲自射到的,我和周紫竹都没带弓箭,不参与狩猎。大家都略有些累,便停下歇息。
小皇帝大概平生第一次打到猎物,十分欢喜,虽然勉强不表现出来,但是情绪的雀跃却十分明显,我想了想,笑说:“皇上,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烤野味吃吧?”
小皇帝顿时十分感兴趣,连忙说好,侍卫们平时在宫中轮值很是枯燥,现在出来玩,又有机会讨好皇帝和朝廷重臣,个个都很起劲,跑去弄水的弄水,弄柴的弄柴,洗剥猎物的洗剥猎物,忙得不亦乐乎。
猎物很快烤好,香气四溢,我都觉得有点馋,周紫竹拿出一个银簪试毒,然后弄了一只兔子腿呈给小皇帝,小皇帝吃得很香甜,直叫好吃,比平时在宫里吃饭要积极得多。
侍卫呈给我一只山鸡腿,又给周紫竹呈上,没吃午饭本就饿了,我也不客气地吃起来,再一看,周紫竹居然也不顾他世家公子的形象大嚼鸡腿,不禁轻笑,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一个侍卫将水囊呈给我,我正要伸手接,突然有破空之声,然后,便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回放一样,我眼睁睁地看到有一只黝黑的铁箭头从我面前侍卫的胸前钻了出来,继而一种殷红浓稠的液体大量的涌出,那个侍卫低头看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气,然后就在我面前倒了下去。
我一阵晕眩。
第一次,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我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抬头一看,已经有七八个蒙面的黑衣人跳出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侍卫就是干这行的,反应都比较快,迅速抄起家伙应敌,与那些袭击者斗在一块。
我承认我有刹那间茫然,腿软,但是,当我看到又一个侍卫被砍倒在地时,我知道真正的危险已经来了。我迅速抱起正张弓瞄准刺客射的小皇帝,跃上一旁的“壁炉”,“壁炉”扬蹄驰过周紫竹身边时,我看到他还处于我刚才的茫然状态,呆在那里,一念不忍,我做了一个让我在下几分钟十分后悔但是多年后很是庆幸的举动:
我俯身朝他伸出手。
他本能地抓住我的手,我用力拉。
好重,我险些被他拉下马去。
周紫竹是不谙武功的文人,不过出身名门,究竟弓马熟谙,一借力跃上了马背,我一拍“壁炉”说:“壁炉,快跑!”
马儿甚有灵性,撒蹄狂奔。
后面有几个黑衣人舍了侍卫,追了上来。
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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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牌
我一直知道自己有点晕血,不过倒不知道自己恐高。我以前坐过山车可是从来不尖叫只大笑的。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我没有来得及体味生命最后的过程,没有来得及回放任何重要的场景,就晕了过去。
究其深层原因,恐怕是怕死。
经过一次死亡之后,我真的很怕死。
既然我晕了过去,自然也就对不起观众地错过了所有的好戏,等到我再醒过来时,已经和前两回醒过来时躺在了同样的地方,连身边的人都一样。
“悬崖定律”与我无缘。
我果然碰不到绝世武功,神兵,帅哥或美女。
“我残废了吗?”我问。
“没有。”锦梓的脸色很有点憔悴的意思,左颊有一道明显的刮伤。
“毁容了吗?”
“没有。”
我动了动身子,发现哪里都可以活动自如,除了手指有点疼,身上并没有受伤。
“你怎么救的我?”
“跳下去,抓住。”锦梓闷闷说。
“然后呢?”
“抓住石头,爬上来。”
“噢。”
高手就是高手,果然有任性的本钱。
我心中忍不住的冷笑。
我不再说话。他也不说。
我不说是因为不想说。
他不说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我索性闭上眼,让沉默无止境延伸。
……
“皇上脱险了,亲自来看过你。”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哦。”
“朝中大臣除了李闵国和古韵直都来过了。”
“嗯。”
“周紫竹来了两次,‘壁炉’也送回来了。”
“哦。”
“高玉枢现在还在厅里等你醒过来。”
“嗯。”
他终于放弃,又是一片沉默。
我看看外面,已经是夜里。月光很黯淡,织在窗纱上,流溢的光彩如同某种年深日久已渐渐失掉光华的玉器。
我侧过身子,把背对着他,闭目假寐。
锦梓突然又开口了:“那天我毁掉的书,除了张青莲的玉蛛功,另外还有一本。”
“那不是什么好书。”
我睁开了眼睛。
他静静叙述:“……是天竺传过来的淫秽武功。原本也没什么大用。讲怎样把一个高手的武功收为己有……通过房中术……也不知道张青莲从哪里得来,他抓到我之后,知道我会梵语,就叫我翻译。我自然不肯教会他来对付自己……但他有锦枫在手,可以要挟我做所有的事情……我便只好给他翻译,十句里面夹一两处假的。我编出来的口诀,以张青莲的武学造诣,自然发现不了……初练尚有功效,他便日渐沉迷,等到了我计算差不多的日子,就会筋脉淤塞爆体而死。……那一夜,他自觉武功大进,很是得意,说明日要把锦枫也拿来玩弄,——他素来见我难受便会高兴……我心中焦虑,就在他……的时候冒险动了一些手脚,侥幸生效。他果然突然走火入魔,通体发青,就没了呼吸……”
我突然觉得背上发冷,转过来瞠视他:“然后你就安安心心同一具尸体睡在一张床上?”
锦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不是!”锦梓有些恼怒,“我只是闭上眼睛想下一步怎么办,你就醒过来了。”
“……我起初以为他没死,只是一时闭过气。还担心他会不会识破我……后来什么都不对,你对我说失掉记忆时,我半信半疑……还以为你有什么诡计……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对,一个人再怎么不记得,也不会连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