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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心里慌得不行,但看绮年稳稳当当坐着不动,便只能在轿子旁边转来转去。绮年倒笑了笑道:“你急什么,再急,难道我还能下了轿子跑过去看不成?”
珊瑚想想也是,只得站定了合起掌来喃喃念佛。片刻之后,一个美貌侍女快步过来,在轿前屈膝福身道:“世子妃受惊了,请世子妃放心,世子爷只是受了惊,并无大碍的。请世子妃起轿吧。”
绮年在轿子里吩咐了珊瑚一声,珊瑚便上前跟那美貌侍女还了个礼道:“世子爷无碍,我们姑娘就放心了,多谢姐姐过来,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那美貌侍女微微一笑:“奴婢名叫小满,姐姐不要客气,还请世子妃起轿要紧,莫要误了吉时。”
既然说怕误了吉时,那肯定赵燕恒还是能拜堂的,绮年心里也就定了下来。轿夫们重新起轿,虽然经了这么一场变故,仍旧走得很平稳,将轿子抬到了郡王府门前。郡王府正门大开,门前设了火盆马鞍等物。绮年感觉到轿子落地,片刻之后,就听见轿门上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先是吓了一跳,响到第二声的时候才记起来,这是新郎要对着轿门射三箭呢。
珊瑚扒在轿边上低声道:“姑娘,奴婢怎么觉得,怎么觉得这人不像世子爷呢?”
“什么?”绮年的心忽一下又提了起来,“你怎知道不像世子爷?”
“听说世子爷的身子——可奴婢看这人结实得很,人也生得黑些,且——也不像腿受了伤的样子啊。”
“看起来多大年纪?”
珊瑚得了提醒,仔细看了一眼便道:“瞧着像二十刚出头的样子。”
难道是赵燕和代兄迎娶?那赵燕恒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子?绮年来不及思索,轿门上已经响了第三声,喜娘掀了轿帘,一把花生莲子就撒了进来,嘴里唱着吉祥词儿,伸手来搀绮年:“新娘下轿了——”
绮年刚跨下轿子,手里就被塞了一条长长的红绸,红绸的另一头牵在新郎手里,牵着绮年跨火盆和马鞍。绮年看不见,却听见四周真是人声鼎沸,想来围观的还不知有多少人。此时她心里就算有再多心事,也不能在这时候失态,当即稳了心神,照着赵嬷嬷当初教的规矩,连裙摆都不动,自郡王府大门走了进去。
进了王府大门,那喧闹声小了许多,绮年不动声色地稍稍快走几步,将红绸向自己手里收了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借着行走间盖头轻轻一晃,从盖头下面看见了新郎的手——肤色微黑,果然不是赵燕恒!
不是赵燕恒,那就只能是赵燕和了。虽说郡王世子不常出门,但能来郡王府观礼的,又怎会不认得赵家兄弟呢?郡王世子的大婚,竟让庶弟代行礼,那赵燕恒到底伤成什么样子了?
绮年心里慌得不行,咬了咬牙又往前稍稍快走一步,低声道:“是赵二公子吗?”
赵燕恒心里也不安定,兄长出门迎个亲,竟然被用轿子抬了回来,还让他代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竟伤成这样?手上捏着那红绸,心里也有些复杂,乍听绮年的声音,不由得心里一跳,镇定了一下才道:“放心,兄长并无性命之忧。”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不由得有些紧张。毕竟此事太不吉利,哪个新娘听见丈夫在婚礼上受伤会不慌张呢?万一要是慌得失了礼数,郡王府今日就成了笑话了。
绮年听了他的话,却彻底放下了心。赵燕和此人虽未见过几次,但却是个端方之人,倘若赵燕恒当真是重伤,他绝对不会说谎说得如此镇定。
“这便好。”说完这三个字,绮年就不再说话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已经进了郡王府的大门,就要跟赵燕恒一起分担了。
☆、86 洞房夜夫妻演戏
郡王府大厅的地上铺的是一色水墨花大理石板;就连那奇高的门槛儿用的居然都是黄花梨。绮年在盖头底下看见这些,不由得暗想王公之家就是不凡。只可惜这样的地方;锦衣玉食固然毫无问题,但能不能穿得安稳;吃得顺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比如说她;这还没嫁进门呢,不就得跟代娶的人拜堂了么?
昀郡王今日穿着枣红寸蟒袍子;头戴白玉冠坐在上首,脸色却不大好看。他再不与长子亲近;赵燕恒也是郡王世子;大婚之日竟然受了伤;简直是岂有此理!鬼才会相信那骡子是如此巧合。若被他查出来有谁暗地里捣鬼,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王爷——”贴身小厮长松从后头奔出来,低声禀报,“世子说,世子说要亲自来拜堂。”
“嗯?他不是伤了么?怎能来拜堂!”
长松心里颇觉世子有些无辜。折腾了这么多年才得娶妻,却还要让兄弟代娶,这实在是——难怪想自己来拜堂呢,纵然世子妃不是他想娶的,也没人愿意看见自己妻子跟别人拜天地的吧。
昀郡王也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叹口气道:“既这么着,就依了他罢,叫人小心伺候着出来。”
绮年站在屋里,觉得应该是要拜堂了吧,怎么半天都没动静呢?正疑惑,就听珊瑚在自己身边小声地说:“姑娘,是世子爷要自己出来拜堂。”声音里有几分欣喜,既然能来拜堂,必定是伤得不重。
绮年也暗地里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穿着大红嫁衣出嫁大概也就是这辈子唯一一回了,要是跟赵燕和拜了,实在是有点别扭。
“吉时已到,新人上前。一拜天地——”司礼声音宏亮。虽然这一番折腾,世子还是重新被人搀出来的,其实仔细算算已经过了吉时了,但他仍旧睁着眼说瞎话,毫不犹豫地喊着早就拟好的吉祥词儿。
绮年被喜娘扶着上前几步,跪倒在一个包缎的软垫上,慢慢磕下头去。头上的凤冠太重,扯得头皮疼,她却没怎么觉得。本来对于这桩婚姻她想的就很少,加上今天闹成这样,现在居然能顺利地拜堂,她都觉得有点不大真实。
“二拜高——”司礼的声音陡然断了线,接着是一片惊呼:“世子爷!”
昀郡王再也坐不动,站起来一个箭步过去,只见自己的长子脸色惨白摇摇欲坠,还硬撑着想要跪下去,不由得心里一软道:“你们把世子搀回房里去。”略一沉吟道,“世子妃也送进去吧,日后世子身子好了再补行大礼便是。”拖了这么多年,还给他挑了个身份不配的世子妃,如今总不能让他连拜堂都不能拜成……
“王爷,这不成礼怕是不吉利——”秦王妃也跟着走了过来,一脸的忧虑。她今日穿着正红色绣金线鸾鸟的衣裙,头戴六尾凤钗,整个大厅里的光彩似乎都集中在了她这里:“不如还是叫二少爷代行罢。”
昀郡王略一迟疑,就见赵燕恒挣扎着要起身,连忙道:“不必了,日后补行大礼便是。”
秦王妃还待再说,旁边过来的肖侧妃便柔声道:“王妃是一片关切之心,不过依妾的浅见,这桩婚事是有皇上、太后、皇长子和皇长子妃镇着的,这是大福气。便不能全礼,想也无碍。”
这话说得合了昀郡王的心意,挥手叫下人们照他的话做,见赵燕恒睁开眼睛感激地看了自己一眼,便对长子点了点头。
绮年稀里糊涂被扶进了洞房,一路上珊瑚悄声向她解释,唯恐她心里不悦又道:“看世子爷的意思,是想跟姑娘拜堂的,只是身子实在支持不住。依奴婢看,日后全了礼也好,总是一生一次的大事,若是让二少爷代拜,总是——”
绮年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并无不满。说实在的,闹成这样她倒觉得正常了,至少赵燕恒不让别人跟她拜堂,是不是表示他是很郑重的?咳,真是跟他认识之后不平常的事发生得太多了,导致她都有点变态了,真要是正经拜堂成亲倒觉得不正常了。
既然世子连堂都坚持要自己拜,那挑盖头自然也要自己挑了。一杆染成红色的喜秤伸过来向上一撩,绮年眼前一亮,终于得见天日了。
抬头第一眼,就是赵燕恒苍白的脸。他由一个小厮扶着才能站住,身上穿着大红绣寸蟒的喜服,头戴镶硬红宝石的银冠,若不是脸色太过苍白,倒真算上是翩翩佳公子。看见绮年抬头,他忽然微微低头,右眼朝着绮年眨了眨。
这混蛋!绮年几乎是在一秒钟之内就明白了,什么不能拜堂呀,重伤呀之类的,至少有一半是这混蛋装的!白累她蘀他担心这半日了。若不是碍着屋里还有来围观新娘的女眷,绮年一定要给他一对大大的白眼。
“新娘子真是美貌,我们世子爷都看呆了呢。”也不知是哪个妇人突然出声,顿时众人都笑起来。还有人接道:“世子爷也是玉树临风的,新娘子也要看呆了呢。”
屁的玉树临风哟,明明是病树临风吧!绮年假做娇羞地低下头,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喜娘却是大大松了口气。她最怕是新娘被今日一连串的变故吓呆了,甚至吓哭了。若是盖头一掀露出一张呆呆傻傻或是哭花了的脸,那岂不是大大的糟糕?倒没想到绮年面不改色,甚至连凤冠都没有歪一歪,一切的表现都好像迎亲途中没有出过事而她也顺利拜完了堂一般。
这世子妃不简单,难怪能在上元节那样的慌乱中救人。果然这郡王府不是一般二般人能进的,就算身份低了些,性子上也有过人之处。所谓的千里姻缘一线牵,果然是有道理的。喜娘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却不停下,端了合卺杯过来请夫妻饮合卺酒。
赵燕恒在小厮搀扶下坐到喜床边上,一只手垂下来落到床边,却有意无意地按在了绮年手背上,借着袖子的遮挡,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一根手指还不老实地在她掌心里轻轻挠了挠。
这混蛋!绮年半低着头,也借着自己更宽大的袖子遮掩,直接捏住那根手指用力掐了一下,听见赵燕恒轻轻地咝了一声,这才满意,抬起眼睛去看那合卺杯。
两个银杯,都铸成匏形,乍看像是样式简单,细看时却见杯壁上錾出栩栩如生的和合二仙图,四周饰以缠枝莲花图案,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