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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年低头道:“她口口声声说是王妃赏的人,儿媳也听世子说她从前是父王身边伺候的,所以不敢自专。”
紫菀这时候才知道利害,腿一软,若不是两个婆子架着就要瘫倒在地,想着求饶,嘴却已经被帕子堵上了,呜呜嗯嗯的也说不出话来。昀郡王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冷冷道:“灌了药,废了两只手,赶到外头庄子上去!”他身后两个低头跟着的小厮立刻上来,把一滩烂泥样的紫菀拖走了。
绮年绞着帕子站着,一副忐忑的模样。昀郡王看了她一眼,和声道:“你做的不错,天家事岂容妄议,该谨慎些。只是太和软了,这样不知轻重的奴婢,不必看是谁赏的,立刻处置了,王妃自然不会怪你。”
绮年躬身称是,目送昀郡王走远,才吁了口气:“回去罢。”解决了紫菀这个最大的麻烦,想来香药之流也该老实几天了。本来她想把这几个通房好生打发出去,但紫菀不知死活地蹦达,非要上赶着来给她添堵,那她也不能心慈手软了。否则后头有样学样,非乱成一锅粥不可。
“世子妃,紫菀说的那话……”如鹂有些儿担忧。
“自然是有人授意她才敢来说的。”绮年往丹园的方向瞥了一眼。明天要入宫,今天说这些话,时间上把握得不错啊。料准了女人都不免有几分妒意,尤其金国秀出身比自己高了何止一筹,只要自己把紫菀的话听进去了,这夫妻不和的种子就算是种下了。
丹园里,报信的小丫鬟退了下去,秦嬷嬷才低声道:“这世子妃——够精明的。”自己不好处置长辈赏的人,就借昀郡王的手来打发。
“紫菀是个蠢材。”秦王妃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道,“早晚是要折在她手里的。不过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只要她听见了就行。”
“王妃说的是。”秦嬷嬷也笑道,“金家姑娘论出身论气度不知比她高了多少,奴婢倒不信她会无动于衷。”
秦王妃淡淡一笑:“出身气度都不重要,哪怕之前世子想娶的人是个贱籍都无妨,只要紫菀说的是真话,这根刺就算是扎下了。”她抬眼望着窗外,悠悠道,“是女人就会嫉妒,可是男人却没一个喜欢女人嫉妒的。咱们且等着瞧吧……”
☆、99 赴宫宴节外生枝
绮年动了动,不着痕迹地换了一个坐姿。
皇宫的中秋宴真的很没意思;果然是在一个大殿里;果然有些儿冷嗖嗖的。因为号称是中秋家宴,所以皇上带着太后、皇后、几个位份高的妃子;还有皇子公主皇子妃们都欢聚一堂,连永顺伯都在——当然;谁也不可能真的欢起来;还要小心着别御前失仪呢。
“累了?”赵燕恒借着举杯饮茶的动作;用低不可察的声音问了一句。
“不要紧的。”绮年也低声回答。该死的;她的小日子来了。
不知是不是年纪还小,她的小日子每次都往后拖一点儿,这次大约是忙着准备赵燕好的及笄礼太紧张了,居然一拖拖了十天之久;偏偏今天要进宫奉宴了,癸水来了,害她这会儿小腹发坠腰背酸疼,幸好珊瑚心细,在她内衣里又加厚了一层,不然光这么被殿门里钻进来的风吹着也受不了。
“郡王世子跟世子妃说什么呢?”郑贵妃远远的笑了起来,“皇上瞧这小两口儿,这时候都不忘记说私房话呢。”
赵燕恒欠身笑道:“贵妃娘娘取笑了。臣是怕她不懂宫中礼仪,因此提点一二。”
郑贵妃掩口笑道:“皇上瞧,臣妾说了一句,世子就这么护着世子妃,真是教人羡慕。”
“这话别人都说得,独有贵妃你说不得。”皇后也似笑非笑地插了一句,“难道皇上就不护着你吗?还要去羡慕郡王世子妃?”
绮年低头做羞涩状,假装没听懂这些对话的意思。皇后开了口,郑贵妃也只能低头道:“是臣妾说话冒失了。”她既不能说皇帝没护着她,又不能当着皇后的面表示皇帝对她很是维护。
“大节下的,一家人说说笑笑的才好,没得跟朝堂上似的,倒拘束了。”太后慢条斯理开口给自己侄女解围。皇后便笑应道:“母后说的是,臣妾原想着打趣郑贵妃的,倒把郑贵妃吓着了。”
皇上从头到尾都没作声,这时候转了头向昀郡王笑道:“听说你第二个儿子也定亲了?转眼之间儿女们也都大了,世子娶了妻,将来生了孙儿孙女,你也就只管享那含饴弄孙的清福了。”
昀郡王忙欠身道:“托皇上吉言,只是臣想着他们痴长年纪,至今还未能为朝廷出力,实在惭愧。”
皇上哈哈笑道:“成家立业,这立业还在成家之后呢。何况良臣早已有了官职,办的几回差也甚是妥当,如今秀材在六科,朕听说也是勤勉的,这便是都为朝廷出力了。所谓天伦之乐,你不知晓,朕如今有了孙女,几日不见也怪想得慌的,待你有了孙子便体会得了。”
小郡主由乳娘抱着,在金国秀下首坐了,一岁大的小丫头圆胖胖的,其实还不能吃什么,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一道道花团锦簇的菜。这时候听见了皇上的笑声,就抬起头来张着大眼睛往皇上那边看,乐得皇上指着给昀郡王看:“瞧瞧,知道朕说她呢。”
小郡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懂了,咧开牙没长齐的小嘴就对皇上笑起来,笑得皇上更欢喜了,招手叫乳娘抱过去,放在自己膝上逗弄起来。
绮年看着也不觉微笑,目光一转,见吴知霞坐在下面,眼神羡慕地看着小郡主,不由得又暗暗叹了口气。
郑贵妃看着皇上逗弄小郡主,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笑道:“柳侧妃今儿怎么没来?”
金国秀欠身道:“她胎像不稳,太医说静养为要,因此没有来。”
郑贵妃点头笑道:“说不定是个男胎呢,皇长子妃要好生照顾着她才是。”
金国秀微垂着眉眼,淡然回答:“此是臣妾职责所在,自会尽心。连吴惠侧妃都将偏殿让出来了,一切皆以她腹中胎儿为重。”
皇帝逗着小郡主,耳朵也没闲着,点头道:“吴惠侧妃是个懂事的,赏蜀锦十匹。”
吴知霞怔了一怔,连忙起身谢赏。
绮年看着这出好戏,只觉得腰越来越酸了,只得悄声对赵燕恒说:“我去更衣。”扶着如鸳的手,悄悄退出了大殿。这宫里可不敢乱走,幸而净房离得不远,绮年换了月事带出来,叹了口气:“不知几时能回去。”
如鸳替她轻轻捶了捶后腰:“要么在附近走动几步?”
“可别。”绮年马上否定了这提议,“这是皇宫。”要不是大姨妈来访,她一步都不想多走的。
“走,赶紧回去吧。”绮年活动了一下坐得发僵的身体,刚一转身就看见阮语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过来,暗叫不妙,想绕个路走却无处可绕,且这里是皇宫,她还真不敢乱转,万一转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就糟糕了。
“表姐!”阮语一头扑过来,眼圈就红了,抓着绮年的袖子就要哭,“表姐,总算见着家里的人了。”
绮年看她是一个人过来的就知道不大好,这准是甩开了贴身伺候的宫女要跟她说话呢,而且要说的话肯定是招麻烦的话,否则也不会一个人来了:“表妹这是怎么了,今儿大节下的,太后皇上都高兴着呢,表妹这样可不大合适。”
阮语这将近两年不见,个子长高了半头,却瘦了许多。原本一张微圆的小脸,现在竟成了瓜子一般了,因为敷了脂粉,看起来倒是红红白白的,头上身上穿戴得也华丽精致,可是眉间那两道细纹出卖了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眼里竟没点儿少女该有的鲜活劲儿,只有战战兢兢,说着话还不忘四处张望。
“表姐,表姐我们到那边去,我有话对你说。”阮语的力气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扯着绮年就往旁边走,扣在绮年手腕上的手指瘦得青筋暴突。
绮年不想跟她走,在皇宫里她可不想惹事:“表妹这是做什么。我出来得久了,得赶紧回去了。”如鸳也帮着上来,一边说着好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想把绮年的手拉出来。
阮语扯不动绮年主仆两个,双膝一屈就跪了下来:“表姐若是现在走了,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如鸳脸都白了。出来上一趟净房,皇子的侧妃撞死在眼前,这叫个什么事!绮年暗暗叹了口气:“表妹起来吧,有什么话快点说。”
阮语扯着绮年往旁边走了走,净房旁边有条小路,只是生满了青草,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很久,不注意很难发现。阮语拖着绮年在草丛里走了几步,钻进几棵并生的矮松后面,却有一块小小的空地,暗夜之中从外头根本看不见。阮语掐在绮年手腕上的手指几乎陷进肉里,哆嗦着道:“表姐替我给家里传个信吧,我想出宫,我想出宫!”
“表妹慎言!”绮年一把捂住她的嘴,“这话可不能说。再者外头的皇子府马上要竣工了,到时候表妹也就跟着迁出宫去了不是?”
阮语不停地摇着头,月光下连胭脂都掩不住她脸色惨白:“皇长子妃的胎不是我惊的,那猫是郑贵妃的,她赏了给我的,不知道怎么就扑到皇长子妃身上去了。”她几乎要哭出来,“表姐,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绮年默然。不管那猫是谁的,这错总归是阮语担了。
“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没用了,表妹还是抛下前事,好好伺候三皇子吧。如今小郡主好好的,皇上也就不会再怪表妹了。表妹毕竟是国公府的姑娘,只要行事规矩了,三皇子也不能薄待你。”
阮语仍旧摇着头,浑身发抖:“爹爹不管我了,他不要我了!我想见见家里,可是他们都不来……”
绮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阮海峤是外臣不能进后宫,能进后宫的只有阮夫人,可是要想让阮夫人来探望阮语?那真是……白日做梦!
“表妹别这样,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