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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三五个小丫鬟来来去去,将酒食奉上,一道道小菜观之精致,食之可口,那酒更是如烟雨杏花,清甜微辣,无限缠绵。
芍药此刻也回转来,恭恭敬敬将印鉴双手奉还给阿魏。
“老板请各位贵客随意,她立刻便到。”
阿魏收起印鉴点了点头,芍药又介绍道:“贵客想观赏什么歌舞,只管吩咐芍药。有任何要求,也只管吩咐。”
“先退下,有事叫你。”
“贵客慢用。”芍药行礼退出。
片刻后,裴回明白自己为什么心神不定了。
水晶帘一挑,桂花带着五女五男鱼贯而入,年纪都在十五六岁,穿着薄薄的各色衫子,面上稍微施了些粉黛,看着温柔知礼,半分轻佻也无,微微低着头站成了一列。
“虎峰,容翔,你们不是想见识一下么,挑吧。”
王谢含笑说着,隐隐有些不虞——看见这三位少年,免不了思及当年的燕华之事,心头不由抽痛。他是没见过燕华这般任君挑拣的模样,只见过对方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样子,但是只要往这边想想……这个坎虽然已经迈过去,到底意难平。
所幸,林虎峰及时拉回他的思绪。“咦?真的可以挑?”林虎峰溜下座位,转来转去的打量,还回头问了句,“重芳,我可以直接摸嘛?”
这话一出口,王谢忍不住笑了:“你问问她们吧。”知道他不过直肠子不懂这个,不然定然将其看成轻浮子弟加以鄙视。
林虎峰还真就对着少男少女的面问了:“我能摸你们的腰吗?”
这十人不说百里挑一,那也是精心安排,心眼通透,先听说这一间里面客人来头不小,得罪不得,都捏着把汗。待一进门见这几人年纪都不大,长相最起码也是端端正正,目光清明,没有淫邪之色,又都暗道一声好运气。
听林虎峰前一句要摸,大家都以为要当众验身,心中虽说有些难堪,毕竟客人的要求最大,也都做好了准备,谁知接下来客人问的竟然是……摸腰?
拉个手摸个腰,在景秀楼已经是最寻常的举动了。
桂花含笑道:“自然可以。”
林虎峰反手去拉裴回:“容翔——哎,容翔你怎么了?”
他拉了个空。
裴回一见有少年进来,脸就红了,腾地转过头看王谢:“重芳大哥!你——”
“怎么?容翔?”王谢不明所以。
裴回红着脸,说不出话来,起身就往外走。
“容翔——”林虎峰窜过去一把拽住,“你怎么了?”
裴回反应如此激烈,王谢感觉出不对劲,拉着鼓着脸的裴回到角落里,小声说话:“容翔,你生气呢,为什么?”
裴回深吸了一口气:“青楼是虎峰想见识一下我只是陪衬我只会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想和他们在一起也不是说对他们有什么看法只是这样站着等着我挑就好像在杂货铺让我挑东西我觉得这样不好因为我们不是互相看对眼的……”
王谢笑了:“谁说到了青楼挑了人就一定要在一起的?”
裴回脸更红了:“难道不是么?”
王谢解释:“虽然青楼是作皮肉生意的,但也不是来的人都冲着这个,尤其景秀楼这样的地方,宴请客人,叫上几个姑娘陪酒是常事,当然如果酒酣耳热,也可以顺水推舟。这桌酒菜我尝过,没有任何助兴的药物,这几个人也只是陪着说说话,今夜主要带你和虎峰开开眼界,跟着我们,总比跟着别人或者你们俩莽莽撞撞的好。”
裴回这才知道自己又误会了,脸上的红就没退下去:“可是要说些什么呢?”
“都行啊,不想说话,喝酒吃东西也可以。”
“当真?”
“当真。你是客人,若是不喜欢他们的言语动作,只管让他们退下就是了。”
“好、好吧。”裴回往座位上走,一抬头,林虎峰早撇下那些少女少年,关切地凑过来:“容翔你没事啦?”
“嗯,你还不去挑人?”
“我们一起啊。”林虎峰理所当然,小声嘀咕,“我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下我真摸到姑娘的腰了。”
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么……裴回默默想着,也不抗拒,任林虎峰拉着他,走到那一行人跟前。
☆、第一百章 小别重逢
恭喜林虎峰得偿所愿。
他终于摸到了姑娘们的纤纤细腰;并且看了又看,作出选择:一位粉绿色衫子,有些瘦弱的杏眼少女。
宁芝夏对这架势到不陌生;直接点了个姑娘。
王谢微微眯眼;在少年少女们身上打个来回;笑得高深莫测,指向一名红衣翩翩;一侧眼角之下;寥寥数笔勾画了朵红梅的少年。
临到裴回;裴回有些紧张;咬着下嘴唇;目光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来来回回梭巡了十几遍,最后红着脸,挑了一名竹青色衫子,看起来很文静的少年。
阿魏并没有什么讲究,随意指了一个小姑娘倒酒。
其余人等行了一礼,陆续退下。
脸上有红梅的少年最先走上前去,搬过八角凳,端坐在王谢身侧,拿起酒壶,姿势十分优雅地给王谢斟满一杯奉上,低声道:“小人小字青泪,贵客如何称呼?”
王谢接了酒,也压低声音,却是笑眯眯说了一句话:“主人亲自招待,深感荣幸。”
他没接青泪的话,对方神色也丝毫未变,依然笑意盈盈:“贵客果然高人,不同凡响。”他脸上那朵红梅仔细看去,花蕊之中竟是天生了一颗小小泪痣,花瓣围着泪痣而画就,颇为有趣。
“我等只是随意坐坐,多谢主人费心。”
打了几句机锋,青泪旁敲侧击对方是如何认出自己是衡城景秀楼主人,王谢自然不能说你的泪痣和娃娃脸实在太明显,十年二十年以后看起来差不多还这个样子,而我知道你在景秀楼作了三十几年的老板,如果这个时间再算不准,那我也不过出个糗,有什么不敢说的。
因此只含糊道:“道听途说而已,我在春城景秀楼,也是熟客呢。”
这般托辞青泪自然不信,也不好继续追问。虽然一开始就被戳穿,看不了好戏,但他好歹也粗略探知到少主重视的人是何等水平,青泪坐了一阵便辞去,换了个人上来——而此时林虎峰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场中歌舞,并不在意。
裴回这才信了林虎峰不懂“那些事”,说摸腰果然只乖乖摸腰,摸完了似乎就没姑娘什么事儿了,给倒酒就喝,给夹菜就吃,姑娘和他搭话,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嘻嘻哈哈。
裴回身边的少年自称小金,早看出裴回脸嫩,青泪一走,轻轻拿话一套,裴回乖乖上钩。还好王谢在旁敲打了几句,小金只好收敛了些。
宁芝夏与那姑娘相安无事。
王谢的目光又开始暗中四处观察。
这酒也喝了,歌舞也观看许久了,人呢?
还好他没有等多久。
青泪端正颜色匆匆进来,俯身在王谢耳边说了句话,王谢便起身叫阿魏照应全场,自己有点事。
阿魏急忙点头。
王谢在青泪引领之下,出了包间,七拐八拐,忽而向上,忽而向下,行走的不知是哪条小路,一位客人也没有遇见。
青泪也一改起初言笑晏晏的样子,沉默前行,偶尔提示一二句:“此间狭窄,当心脚下”云云。
穿过一道道门,终于,在一条走廊中央停下来。
这一停下来,王谢才发现走廊上只有自己和青泪两个人。
而且停下以后,才发觉这走廊未免太过安静。
静得仿佛只有呼吸声。
走廊两侧悬着灯笼,半明不暗。
数扇房间的门,也都紧闭着,挂着沉沉的锁头。
鼻端已然完全没有一直缭绕的暗香,空气仿佛都是停滞的。
走廊的尽头,是双扇门户紧闭的房间。
“此乃景秀楼最为隐秘之所,贵客请向前。”青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深深弯下腰去。
“多谢。”王谢毫不犹豫往前,走到房间门口,伸手推门,门扇悄无声息地打开。
——他便和一条白额吊睛猛虎对上了眼。
那虎怒目圆睁,足有人高,威风凛凛,看着就要向王谢扑来!
王谢的反应,只是一顿,轻轻嗤笑一声。
随即便绕过这扇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的猛虎归山屏风,顺手带上了门。
别的不说,青泪暗暗佩服了一下王谢的胆量,打从一照面他就看出这人不懂武功,但是能跟着他行走多时而不恼怒,孤身一人还能面不改色前行,即使最后突然之间对上猛虎图,都没半点失态,光这份从容镇定便非常人可比。
——他又哪里知道,王谢这无非是笃定,在越陌地盘上,自己绝对不会出事而已。
况且别说假的,他又不是没见过真虎。
且不说青泪对王谢的评价如何再上一个台阶,王谢绕过屏风,只见屋子四角燃着儿臂粗的蜡烛,将屋内映得十分明亮,屋内布置得十分简陋,家具无非桌椅而已,桌上有一套茶具和文房四宝。
人呢?
目光落在屋内另一侧,垂着山水织锦门帘之处,似乎隐约传来动静。
王谢毫不犹豫走上去,伸手掀帘子——门帘早他一步挑起,他正好和熟人打了个照面。
“菲菲?”
菲菲行了个礼:“王先生,公子在里面。”话毕,径直往门外行去。
而王谢的全部心神,早已在菲菲开口前,往她身后飘去。
一身象牙白箭袖锦袍,配靛蓝色腰带,侧悬一枚杏黄蝙蝠玉佩。长身玉立,身姿挺拔,正转过身来,周身的气派,隐隐的威严。
但是一见到王谢,那气派,那威严,登时消融成一川春水,不知流到何处去了,目光中只剩下毫不遮掩的热切欣喜:“重芳!”
王谢两步走过去,面上也是殷殷笑意:“天涯。”
随后便突兀地问出一句话:“天涯,这里,可有人在墙后窥探?”
“若我说有呢?”越陌微微一怔。
“那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才对……”王谢眯着眼凑过去,就在越陌白皙如玉的面颊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