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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医院有点不太正常,这麽崭新的大楼里竟然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诡异地笼罩著一股说不出的紧张气息……”阴森森的语调似想加强气氛,“我是很想帮你办转院啦,不过看他们对你的态度似乎很礼遇,又好像认同你是他们的一分子……哎呀,反正都只能说说而已,因为我又没钱,什麽也帮不了你。”
拉里拉杂的说了一串连说话者本身都听不太懂的话,遑论是床上的男子更是掌握不住重点。
“喂,你应该没事吧?”原茉晏自言自语的说个不停,目光好奇地仔细端详起他的长相。
男人原本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褐发,经历了一场灾难後,披散在前额和枕头上,看似桀赘不驯,但阖眼中他不设防的模样又像小孩子,两种极端的感觉用在他身上都出奇的合适,也让人难以界定他的危险程度。
他十成十有欺骗社会的本钱。
随著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和淡淡的男性气息,给了原茉晏一种安稳的感觉,招引她情不自禁地避开胸膛的伤口靠了上去。
“好舒服喔……”许久许久没有如此安稳的感觉了,久到她畏惧去回忆,好怀念呀,一股疲倦感袭来,让她几乎想蜷缩在他身上一辈子。
没来由地,她就是希望他健康活著,很想认识拥有这温暖胸膛的男人,他会是什麽样的人呢?和她的父母不同,他应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男人吧?
病床上,一直没有入睡的男子,感觉到她倚靠的温度,心蓦地怦然悸动。
她的叹息不知怎地竟扯著些微的悲伤,一个陌生女孩对他的信赖与依靠,教他莫名感动。
“该死,你怎麽进来的?”陡地,一个浑厚粗暴的男音破壤了这片宁静的祥和。
彷佛做了坏事被人当场达获,原茉晏倏地弹跳而起,小脸难堪得窘红。
“你怎麽进来的?”拥有强壮体格的男人粗声粗气地又问了一次,他不过去撒泡尿,怎麽她这麽会把握时间?
原茉晏试图振作自尊与气势,佯装刚才没有因一时情绪失控而做出那荒唐举动,酷酷地回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当然是从房门走进来,难道还会爬窗子进来吗?”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出去!一楼的人在搞什麽,为什麽没有限制你上楼?”
和那名女护士说一模一样的话!
“你们全疯了是不是?”接连被人用同样的理由驱赶,原茉晏火了,不知不觉凝聚起全身的战斗力,甚至已经披上了斗牛装——
“医院就是让人看病、探病的地方,为什麽我不能来?”
“你给我小声一点,你没看到先生还在休息吗?”她一嚷嚷,高头大马的杜泰安惊慌失措,赶忙捣住她的嘴,用力将她拖出病房。
“放开我,你这头黑猪做什麽,你不知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吗?”原茉晏挣扎扭打,小女生的力道对他而言却不痛不痒。
“我不晓得你这个小鬼巴著我家先生有什麽目的,又是从哪儿得知他受伤的消息,但我劝你说谎最好打打草稿,救我家先生的是一位计程车司机,”杜泰安戳破她的谎言。
“你说什麽!?”原茉晏瞪大眼睛,“什麽计程车司机,救他的人是我,他还欠我一佰三十元的车钱!”
她气得不管对方身高高了她二十多公分,体重至少重她两倍,只管痛快地大骂。
那个该死的计程车司机,他不会抢了她的功劳吧?是她摆出晚娘嘴脸他才愿意冒险载客的耶,这会儿有了油水竟将功劳全往自己身上揽,不要脸的家伙!
“你高兴怎麽说是你的自由,但你最好立刻离开,否则保全人员一会儿就上来赶人了。”
“你……你……”原茉晏指著他,气得说不出话,“好,没关系,我下课後再来,等他醒过来,我要他亲自告诉你,救他一命的人究竟是谁!”
怒不可遏,她气呼呼的掉头离开。
杜泰安暗嗤一声,转身走入病房,不料等著他的却是一对清醒的眸子。
“泰安。”
“先生,属下失职,那个女孩吵到你了吗?”杜泰安惶恐不已,手心微微沁出冷汗。
“她没吵到我,是你的大嗓门吵到我了。”怨怪的声调有些斥责他来的不是时候,只是,保护雇主是他的职责所在,不好太过责备他。
“对不起……”
“算了,要沈磊去帮我调查那个女孩的资料。”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他知道,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她身上的某些特点牵动了他沉静许久的心湖,他想多了解她。
“是刚才……那个吗?”杜泰安难以置信,问得不确定,手心的汗却冒得迅速。
“没错,就是她,救我一命的不是计程车司机。”男子淡淡的解释,空有匹夫之勇的杜泰安是很忠心没错,但做事就是欠缺思虑。
杜泰安顿时有些尴尬,“是……”他居然摆了一个大乌龙!
“我受伤的消息外界知道了吗?”
“先生请放心,沈秘书已经完全封锁了。”
“帮我办理出院手续,医院是救人的地方,不要因为我而延误了大众的就医时机。”男子冷静的吩咐所有事宜,沉稳的神情未有历劫归来的馀悸,彷佛遇害之事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是。”
*****
尽管消息经过刻意封锁,但这场车祸还是被无孔不入、联想力异於常人的记者给报导出来了。
连续几日,报章媒体沸沸扬扬炒著这则新闻,社会大众也热切讨论著,唯有一人从头到尾融不进这团气氛。
她是从不注意财经社会新闻的原茉晏,身为目击者之一,她继续过著她的日子,丝毫不觉。
这日、傍晚下班交通巅峰时间,她骑著中古小绵羊,自在地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虽然险象环生,倒也一路化险为夷地平安回到租赁的雅房。
停好机车,拎著晚餐——阳春面加卤蛋就要上楼,一条野狗没有预警的冲了出来,吓得她的重心一踬,握著提袋的手指一松,二十五元的晚餐就这样毁於一旦。
“啊,我的阳春面!”看著那流了一地的汤汁,原茉晏恨不得用力踢狗儿几脚以泄愤,汤香四溢的味道惹得她唾液宛如闹水灾般拚命分泌。
理直气壮的狗儿开始狼吞虎咽的攻占她的晚餐,一整天没吃多少东西的原茉晏更气了。
她最近真是背极了,现在如果从天上掉下一颗陨石砸死她,她也不会觉得意外。
难得大发善心救人,没想到对方却连一句感谢都吝啬说就漏夜闪人,问医院的护士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彷若那是多麽禁忌的话题,没有人敢泄漏半句,气煞她了。
哼,有求於人时把话说得倒是好听,什麽计程车车资他会付,结果呢,将她挡在门外,半丁点儿的消息也没有,让她悔不当初。
一佰三十元,是她三餐的伙食费哪!
两个星期来开销好大,两张蓝紫色大钞竟像长了翅膀一样,不知不觉间就飞掉了,教人一点警觉也没有,连石头丢进水里也会噗通一声—光是这一点,花掉的钱就比石头来得不值,连个声息都没有。
眼前学业又出了问题,葛教授连日来老找她的碴,她倒楣到连好友林儿真都不敢靠近她,怕被她传染到晦气,讲句话好似在玩千里传音,隔得远远的,保持安全的距离。
唉!
“原小姐。”
正将钥匙插进锁孔开门的原茉晏听到有人叫她,转过了身子,四个身著黑西装的魁梧男人架势很是骇人。
“你们……想干什麽?”果然恶人无胆,原茉晏发现自己平日的蛮悍在此时完全使不出来。
“先生有事想与你谈谈,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人打开路旁轿车的後车门,态度谦恭地请她入座。
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对,原茉晏真想捧腹大笑,他的模样实在和他的大块头太不相衬了。
“哪一位先生?”她的印象中,她的朋友全是穷光蛋,有的甚至比她家的情况还要糟糕。
看了眼路旁的车子,嗯,宾士房车,听说她家以前也有过,不过早变卖成现金过日子了。
“常晤人先生。”另外一人说道。
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为了自身安全,原茉晏不假思索立即拔腿就跑。
可悲的是,她才跑几步就被拦下了,四名大汉仅派出两名便堵住了她的去路,其中看似老大的人甚至抓住她的手。
“原小姐,我们别无恶意……”
“快放开我!”原茉晏努力想甩开他的箝制,“鬼才会相信你们没有恶意……放开我!”
双方对峙良久,在拿她没辙的情况下,大汉们彷佛有了默契,渐渐缩小包围,“对不起,冒犯了。”说完,小心翼翼架起她往车内塞。
原茉晏大吃一惊,“你们干什麽?放开我……绑架啊!非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