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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医抹了抹额上的汗,躬身拢袖道:“幸得天地神明庇佑,已经无碍了,二殿下也已醒来。”
听到此话,宋娴如释重负,原本跪着的她身子一软,竟瘫坐在地,而她并无觉察,面上露出发自心底的笑容。
当她的目光不经意撇过王妃的面容时,她却发现得知李容褀无恙的王妃并没有现出应有的释然表情,反而面色十分的阴沉。
虽是如此,王妃还是端着表面的礼仪,和王太医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又赏赐了他些许银钱才打发了他去。
待到太医们退下,王妃将目光投向了跪在庭院中央的宋娴,此刻毫无掩饰的现出不悦的神色,对她道:“好了,眼下可以定你的罪了。”
宋娴此时还在得知李容褀无碍的喜悦中,即便听说要定自己的罪,也俯首欣然接受:“奴婢知罪,请王妃责罚。”
对于她丝毫不为自己辩解,又如此爽快认下罪来的表现,众人都很惊讶,就连王妃都滞了滞,方才道:“致使二殿下跌入池塘是无意还是有意暂且无法定论,此事稍缓,问过二殿下自然可知晓,不过即便是无意,也有伺候不周之责,如今二殿下已无性命之碍,你虽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且先罚你鞭三十,至于其他的,等查明当时的详细再说。”
这“鞭三十”的责罚王妃只是顺口说来,仿佛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数目,然而听到这惩罚,周围那些原本默不作声的仆从丫头们却纷纷发出惊叹,甚至还有低声交头接耳的。
众人的表现各有不同,可无一不向宋娴投来惋惜的目光。
“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三十鞭下去,只怕连命都没有了。”
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宋娴的耳中,也让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危机。
正如这些人唏嘘的那般,那所谓鞭笞的责罚,并非如王妃的语调那样轻描淡写。
半个手腕子粗的鞭子,沾着盐水挥舞下来,三两下就要皮开肉绽,就宋娴眼下的这俱壳子,生得如此娇嫩,只怕挨不到三十下就要去阴司里报到了。
显然王妃所谓其他的等稍后再说,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三十鞭打完了,基本上后面的事也就都省了。
面目还算慈善的王妃竟如此狠毒,这却是宋娴不曾想到的。
此前的她一心都牵挂在李容褀身上,哪里又有旁的精力去为自己谋划,眼下怕也只能生受了,只是不知若再死了这一遭,她的魂魄又该去哪里。
行刑的仆从已经取了鞭子过来,宋娴低垂眼眸,双手下意识的攥紧了衣摆。
就在众人都提了一口气,做好准备目睹即将上演的鲜血淋漓的一幕时,一个清朗而又略显焦急的声音传来:“且慢!”
众人寻声看去,竟见大殿下李容锦出现在庭院中。
“锦儿?”王妃惊诧的起身,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那松散的披着衣衫,甚至发也来不及束的李容锦来到她面前参拜,她才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
李容锦向王妃行过拜礼,继而拢袖道:“儿听闻二弟心疾发作,又得知母妃在沁竹园里就来了,不想正撞上一幕,故而前来劝阻。”
王妃露出不解的表情:“是这丫头伺候不周,致使你二弟落水,如今责罚她正是应当,你又何故劝止?”
李容锦答道:“如今二弟还未恢复,母妃就在庭院中大肆责罚他的丫头,闹出这样的阵仗来,只怕被他听到了反而对身子不利,此其一,这件事本就已经闹得王府上下皆知,倘若再因为责罚丫头闹出人命来,只怕更加不可收拾,到时候必然要惊动父王,父王若是为此事悬心,只怕又要引出父王身上的不好来,此其二。”
李容锦的话令王妃陷入沉吟,然而在她有些动摇的时候,目光却无意见扫过李容锦身后的一个小丫头身上。
记得方才就是这个小丫头跟在李容锦身后进来的,眼下细看,才发觉其生得娇俏可人,除了跪在庭院里的阿宁,竟比在场的一众丫头都出挑。
王妃不由的蹙紧了眉尖,指着那丫头问李容锦道:“她并不是你庭院里伺候的丫头,怎的跟在你身边?”
想不到王妃竟忽然提起自己,阿清吓得连忙往后缩了缩。
李容锦则挡在她身前道:“这小丫头不足为道,倒是责罚二弟身边之人的事,还请母妃三思。”
怎料王妃却径直问阿清道:“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阿清已是吓得浑身发抖,可又无处能藏,只得略微抬起伏在地上的头,怯怯然如蚊呐般道:“奴婢……阿清……”
听她自称阿清,王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个名字以及现如今庭院里跪着的阿宁,她都听秦管家提到过,便立刻明白过来,就是这阿清求了李容锦来替阿宁解围。
王妃素来最怕自己的儿子会如他父王一般受女人的挑唆,又见李容锦这样一番模样,顿时生出怒意,上前扇了阿清一巴掌,继而指着李容锦道:“一个丫头竟值得你来为她求情,今日若不惩治她们这些无法无天的小蹄子,日后王府还不翻了天了!”
说完她又踱回太师椅上坐下,对着那捧着鞭子的仆从道:“给我打!”
“是。”那仆从利落的应着,已然举起鞭子对准了跪在地上的宋娴。
此时的宋娴则闭上双眼,唯有咬紧牙关接受命运的裁决。
方才阿清为她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然而也令他明白,王妃要责罚她的心不可动摇,眼下她只是对阿清为她挨了掌掴而感到歉疚。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却有一个携着怨毒的声音自宋娴身后的屋门前传来:“住手……”
☆、疗伤
受伤的宋娴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仿佛置身于火海中的孽境,却又偏偏那么的真实。
她看到宋府的大门,想到可以回家,激动都来不及。
可推开大门,原本熟悉的庭院却是一片狼藉。
到处都被翻得一团乱,带着武器的官兵在庭院中来回穿行。
厉声的高喝不时响起,他们从屋里抬出宋府所有的家当。
屋子里传来丫头们惊惧的哭声,而她的父母和两位兄长则身带枷锁被押跪在庭院里。
被洗劫一空的房屋最终关上了大门,依旧由那些官兵贴上了封条,封条上盖的是官家的印,写着永矢十七年八月初九,正她中毒身亡的两个月后。
她认得那个印的,是钦庭刑司专用来抄家贴封的印。
怎么会这样?宋家世代忠良,他父亲又是战功赫赫、两袖清风,为何会被抄家?
宋娴万般焦急,至不乱落泪的母亲面前,想要安慰她,至父兄面前想要问一问为何好好的一个家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可是她都做不到。
明明她就身在其中,真真切切的目睹了这一切发生,却又身如云雾,他们看不见她,也感觉不到她。
这焦急一直延续着,将她痛苦的纠缠着,直到那梦境崩塌。
恢复知觉时,宋娴已经身在李容褀的寝屋里。
她趴在李容褀的床榻上,而李容褀就在她的身边。
似乎觉察到她在梦境中的痛苦,他正停下动作,用袖角擦拭她额上汗珠。
宋娴还在为方才那个过于真实的梦而心有余悸,眼下又忽然见自己与李容褀同在床榻上,下意识的便想逃离。
然而她才稍微用力,就牵动了背后的伤口,顿时疼得直抽气。
“别动。”李容褀含着怨毒的语调自上方想起。
是了,方才她刚刚受了鞭刑,疼的晕了过去才做了那场噩梦。
急促的呼吸才渐止,她却感觉李容褀在触碰她的衣裙。
他已然解开了她的衣带,又欲将解开她的衣衫。
背后的衣料虽已破开了口子,可大部分还是黏在了伤口上,一旦触碰到就撕心裂肺的疼。
李容褀故而显得很小心,一点一点儿的捻起碎裂的衣料。
此时的宋娴却满心都是惶恐。
他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要她赤深果体的在他面前?
意识到这一点的宋娴又羞又恼,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便要撑着往墙角缩去。
李容褀见她要逃,忙伸手将她抓回来,又怕碰到她的伤处,只能拽着她的腕子往回拉。
宋娴见状,便同他挣扎起来,混乱之间少不得又牵扯到患处,疼得她额上又起了一层汗,却偏生不肯呼痛,只咬紧了唇瓣与他相抗。
见她宁可忍着剧痛也要急着逃离自己,朱唇更是被咬出了血印,李容褀眸中忽的弥漫出怨毒之气,也不管她疼不疼,蛮横的用双手将她的一双腕子制住,继而倾身上前,把她整个人箍进了怀里。
“啊……”背脊触碰到他的胸膛,宋娴疼得差点儿晕了过去,心里又怨恨他趁人之危,于是更加急于挣脱。
这下她疼得是汗如雨下,直闹的原本就已经沾染血污的衣裙彻底湿透。
看到她如此,到底还是李容褀败下阵来,忙将她自怀中放了出去。
她得了这个空当,立刻躲开他缩到床角。
蜷缩成一团的宋娴,对李容褀露出惊恐的目光,眼里更是凝聚了委屈的晶莹,啜泣道:“你别过来……”
看到她惧怕的眼神,李容褀的眸光更加阴沉。
她把他想成什么人了?
李容褀被她气得够呛,也懒得同她解释,再度逼至近前握住了她的手腕。
虽说他时常病弱,可到底是个男人,力气自然远在她之上,眼下不过稍稍用力便又将她从角落里扯了出来。
这一次他却冷静下来,尽量不触碰她的双手,只覆至她的上方,将她的手脚都禁锢住,身子却撑起一个空间,只将她圈禁,却不压着她。
方才的纠缠之间,衣衫已然凌乱,宋娴就像是一朵被欺负了的娇花,趴在床榻上拼命挣扎,却又挣扎不得。
李容褀的目光毫无阻碍的落在她的背脊上,令她简直无地自容。
宋娴却因被他禁锢了手脚而不得动弹,只能放弃挣扎,将脸埋进床榻间自顾自的流泪。
不过短暂的停歇之后,李容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