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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暖蓝田玉生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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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满城风雨。
  丁靖的唇型无声说着四字:“无耻之尤。”
  李政在无人拦阻之下回去自己的房间,丁靖索然无趣,也拱手离去。
  夜黑风高,孟然在院中角落找到了文佩,文佩于院中茕茕孑立,他没有听完最终的“审判”,在于他知道无法将李政法惩,而且内心深处,在怨恨之下,也纠缠着沉沉的悲痛之情。
  孟然没有言语,静静陪文佩站着吹冷风。
  文佩时而狠戾的性情,极有可能受李政影响,他们两人隐隐有些神似,只是文佩是个太过于复杂的人,凶狠与柔弱相伴,如此矛盾又如此协调。
  “小时候。”
  文佩开口了,他背对着孟然,似乎再自言自语。
  “我九岁时,曾在文家居住,那会我,李沨,李政等都在一起读书,一日有只八哥,不知从谁家逃出,误入了李家院子,被李沨捕抓。李沨常带在身边,那是只聪慧喜人的八哥,李沨教导它说话,它能说‘天凉好个秋’,‘乌生七八子’之类的话语。 ”
  李沨养的八哥?很难想象,他竟然也会养宠物,还用心教导。不过人年幼之时,总是喜欢小动物,并像女子般,在它们身上倾注感情。
  孟然安静倾听,他知道这是文佩说予他听的故事,并且绝不只是一个八哥的故事。
  “那时李政也有只鹦鹉,重金购得,却不如李沨这只八哥善语。然而我与李珍都很是喜欢它。我想李政也是极喜欢的,他细心的喂食,日夜相伴玩戏。直到李沨有了只八哥,李政再不肯理会这只鹦鹉。终于有一日,这只鹦鹉死了。”
  昏暗中见文佩的肩膀微微颤抖,他揽紧风衣领,深吸了口气:
  “嘴角沾着血,脖子扭曲,躺在鸟笼里,是被人拧断了头,活活弄死。”
  孟然诧然,李政年纪看起来比文佩大二三岁,文佩去文家居住,那会李沨约莫就十一二岁。
  “那时,我以为是李沨所为,今夜一想,却只怕并不是。”
  文佩摇了摇头,先入为主,因此认定必是李沨,多荒诞。
  “李政曾说过,人有尊卑,鸟亦有尊卑,麻雀最等而下之,高贵者如凤凰,凤凰又怎会比不过麻雀。”
  鹦鹉又怎可能输于八哥。
  “在鹦鹉死后的第二日,李沨将他那只八哥,带到野外放飞,这之后再也不曾见过。我想李沨那时该是知道的,是谁捏死了鹦鹉。”
  那只鹦鹉,也曾是文佩心爱之物,年幼时,因鹦鹉之死,他将李沨恨了又恨。
  “你说他求之不得,便会下手毁去,我不知晓是否如此,只是我仿佛已经不认识他了,即便我们数载岁月里,情同手足。”
  文佩终于回过头来,幽幽说到,夜风拂弄他的发丝,看不清他的脸。
  “孟燃之,是因为当局者谜吗?何以你一下子就能指点出来。”
  为什么我那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发现他有着颗扭曲的心,为何在姐姐因他而死后,却将仇恨都记在了李沨身上。
  文佩微微抬起头,他的脸上有什么在莹光,孟然抬手轻拭,果然冰冷湿润,孟然手一顿,因为文佩的手覆在了他手背之上。孟然的手很温暖,文佩的手很冷冰,还微微颤栗,或许是因为寒冷,而孟然想文佩或许是因为恐惧。
  孟然揣著文佩的手,将文佩拉向自己,他罩着文佩,像似揽着文佩,亦像在为他挡风,他温和说着:“是如此。”
  文佩终究是年纪尚小,再聪慧,也会为自己所不解的事物感到恐惧。
  若是换做自己,身边最亲密之人,却是个不念情谊,对自己狠下毒手的人,只怕也会有这片刻的恐慌吧。
  文佩的手绕在孟然背上,这让他像似搂着孟然,那是个取暖的拥抱,而孟然坐怀不乱,手规矩的放在文佩肩上,没有回抱。
  孟然帮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忙,包括那次救罗大可,如果不是孟然搭救,当时的文佩,只怕会眼睁睁看罗大可溺水而死。这便背负上了一条人命,当时是如此狠绝残酷,今日回想,都心有余悸。还有对李沨下毒,如果不是李沨向来警觉,又懂自救,那么一切都无可挽回。为何自己会是如此可怕之人,和李政的狠毒有何不同?
  在恐怖的只是见到了李政的真面目吗?抑或是,直到今夜才看清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日暖蓝田玉生烟 第十三章(中)
  见孟然出院子,谢芷知道他是去找文佩,谢芷没有跟出去,他本也想过去,但又回头看李沨,终是留下了。
  李沨弯身解开李贵身上的绳子——几乎所有人都忘记有这号人存在,李贵吓愣,直囔囔:“小老儿我什么也没看见也没听见。”李沨低声说:“无事了,今夜之事,你便当是场梦。”李贵哆哆嗦嗦说:“晓得晓得。”谢芷过来,歉意拱手:“是怕你报信李政,才捆了你,并无加害你的意思,这是我们这伙人私自做的,和子川没有关系。”李沨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他不需要谢芷为他开脱。谢芷顺从的不再言语,李贵匆忙逃离,见他拐进东角,躲进自己的寝室,不过想他一夜都要战战兢兢,难以入眠了。
  厅中安静,唯有两人,谢芷目光落在李沨的衣领,本来的白色的领子,被染上一片鲜红,那是脸上伤口流下的血液。之前一直迫使自己不要去在意,却又如何不在意,刚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手已摸上李沨的脸颊,指尖沾到血迹,颦眉细语:“下手太重了。”伤口皮开肉绽,就怕日后留下伤痕,换女子,这可是毁容。虽是男子,可容貌亦是十分重要,脸上带条疤,会影响仕途。
  “这可如何是好。”谢芷着急,胡乱用袖子擦着李沨脸上的血痕。
  “不必在意。”李沨执住谢芷的手腕,话语平静。
  “得去喊大夫,清洗上药才行!”
  李沨住在赵大夫医馆,不过两人一个住东院,一个住西院,得过去喊下人。
  见谢芷着急,欲挣脱他牵扯,李沨拽住谢芷的手,似无奈似安慰地说:“本是小伤,无需去扰人睡眠。你勿担虑,往厨房取来做菜的白酒,我自有办法。”
  对于脸上的伤,李沨没有照过镜子,但用手摸蹭过,知道只是皮肉伤,这样的伤口总会愈合,然后留下浅浅的,几乎不可见的疤痕。他没当一回事,倒是谢芷像似吓坏了。
  谢芷很快从厨房端来半碗白酒,将白酒搁几上,又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汗巾——以往都不见他有这种东西,想来很少用到。白绫汗巾叠起,将巾角泡浸白酒中,再拿起,轻轻擦拭李沨脸上的伤口,很疼,虽然李沨仅眼帘细微颤动,谢芷却能体会到那种疼痛。
  “子川,你不要怪子玉,他心里难受,做事有偏差。”
  谢芷自顾念叨着,李沨闭上了眼睛,白酒带来了冰凉感,却也得伤口火辣的疼痛,这是种细小的折磨,真正的折磨,他承受过,且记忆犹新。
  “你可是要我原谅他?”
  李沨睁开了眼睛,说得漠然。
  谢芷停下手里动作,支支吾吾,再说不出一句流利话。换做是自己,被人冤枉,下毒,险些丢掉性命,是否会去轻易原谅这样一个人呢?
  “我心里从未宽恕过那些人,谢芷,虽然,我也。。。。。。”李沨放于膝上的手掌握紧,又松开,“我也务必受人点滴之恩,一一回报。这是我娘亲,自幼教导我的话语。”
  娘亲总是教导:要思人恩惠,不要记人过错。
  “子川你所思所为,必有道理。”
  因此,哪怕你日后和文佩又生抵牾,我亦不会怪你,这堂内院中的两两成群,虽然让我心生感伤。
  谢芷背对李沨,将沾血水的汗巾放进水盆里清涤,李沨座在席位上困惑想:你并不了解我,何以会相信我所思所为,必有道理。其实人的喜恶,往往毫无道理。
  汗巾清洗干净,谢芷将它铺在几上晾风,抬头探望院子,小燕走来,孟然和文佩亦出现在门口,孟然对李沨作揖,说道:“夜已深,明日再叙旧。”说罢,抬头看谢芷,这是在招呼谢芷离去。“去吧。”谢芷左右为难,李沨开口。“那明日再造访了。”谢芷也恭恭敬敬道别。
  离开李沨住所,走在漆黑的石路上,谢芷还在想,他们就这样将李沨扔在了医馆,心里过意不去。
  
  入宿客栈,孟然与谢芷一间,文佩和小燕一间,归来时已是凌晨,又累又乏,谢芷倒头就睡,孟然不似他那么单纯,坐在床上,留心倾听隔壁房间的动静。
  隔壁房间住着文佩和小燕,灯火通明,文佩还未入眠,听得到零碎而细微的话语声,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孟然脱下外衣,熄灯往床上躺下,回想着自文佩到来的这些事情。他抬起衣袖,拂过鼻子,衣袖上有淡淡的香味,这是文佩的味道,想是在院中“抱过”他,因此沾染上了。香味清雅却持久,以孟然这种清贫家世自然不知道是什么香料,只是想着,自己又多管闲事了。
  然而文佩的事,不知道算不算闲事。他们父辈曾是挚友,如果父亲还在世的话,孟然与文佩说不定会是总角之交,人生境遇,竟是如此离奇。
  在认识文佩前,孟然便知道文长清,只是未曾想过文佩是文长清之子。后来知道时,惊诧多于感喟,这么一位当世名士,竟会有这么一位冷戾的儿子,然而他也确实该是文长清之子,这般秀丽聪慧。
  父亲当年认识的文长清,也是这样仪容出众,聪慧过人,令人忍不住多看上一眼吧。
  胡乱想着,终是太疲惫,昏昏睡去。
  
  凌晨,孟然警觉醒来,谢芷还在睡梦中。孟然听得到邻房的房门开了又关,文佩低声和小燕吩嘱着什么,而后是离去的脚步声。听那脚步声匆卒用力,不似文佩,应该是小燕。
  天尚未亮,他将小燕使唤去哪里?
  许久,小燕回来,与文佩轻声细语,听不明白,末了听到小燕略大声音哀求着:“公子让我跟上吧。”
  文佩没有回复,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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