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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里往日那些气定神闲,步态从容的王公贵族们,此刻看起来都有些神色慌张,步履匆忙,每个人的脸上看来都带着一种大祸临头的悲哀。
相反,老百姓大都带着一丝兴奋,各种各样的流言也在京城里沸沸扬扬地传开。
“知道吗,李国勇快要打到北京了。”
“咋不知道,我听说这个大反贼头子红头发,绿眼睛,身长一丈八,每天都要吃三副血淋淋的人心才能睡觉。”
“没听说吗?这李国勇乃是当年老中堂的孙子,都说他是大汉皇叔刘备刘玄德转世,手下一个军师前身乃诸葛孔明;还有五员大将,赵声、蔡锷、柳波成、张孝淮和吴佩孚,乃当年的五虎大将下凡辅佐李国勇。”
“大清真的要亡了?”
“那倒也未必,咱袁宫保也非等闲之人,那可是曾经打败过李国勇的。”
“你懂什么,当年李国勇五虎大将没有到齐,现在的他,早非往日可比,要想打到北京,那是真真正正不费吹灰之力的!”
北京城里每天都在流传着这些不着边调的传闻,和祥茶楼的大掌柜贺融祥听多了也就觉得习惯了。这时候的贺融祥,真正是春风得意。北京情报处的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北伐的好消息又传来,他们这些战斗在隐蔽战线的人,终于即将可以不用象只耗子一样生活在阴暗里了。
不过最近一直有个消息让贺融祥坐立不安。当年收买德亲王的时候,德亲王曾经让他去暗杀过一个密云县令徐东商,贺融祥对这种清正刚直的官员当然不会就这么杀了,而是将他秘密地保护了起来。心存感激的徐东商,竟然向贺融祥提供了一个也是偶然得知的天大秘密,满清政府制定过一个暗杀李国勇的绝密计划,并且这个计划一直在进行着。至于参与计划的成员和核心内容,就不是徐东商这种低级官员能够知道的了。
元首的安危,关系着帝国的未来,关系着前线浴血奋战数十万将士的存亡。不敢怠慢的贺融祥立刻展开了全面调查,但令他失望的是,他的情报处一无所获。
没有更好办法的贺融祥,想到了德亲王。
德亲王这段时间的心情复杂之极,既恐慌又兴奋。恐慌的是李国勇真的大干起来了,万一他要失败了,拔出萝卜带出泥,自己免不了受到牵连。兴奋的是当初投靠军政府是何等英明的决定,一旦李国勇胜了,非但全家平安无事,弄不好自己还能弄个开国功臣的帽子带带。
对着和自己打了几年交道的贺融祥,德亲王也没了往日的倨傲:“融祥啊,今儿个怎么有空请我喝茶啊?”
贺融祥一张脸上永远带着笑容:“王爷您这说的哪里话,小人的这茶楼可不就是为您开的吗,王爷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小人哪敢担当一个‘请’字。”
“猴崽子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德亲王笑道:“说吧,今儿个找我来有什么事。”
贺融祥拿出了一卷画轴,他德亲王面前摊开道:“王爷,小人日前偶然得到了一副北宋张先的《十咏图》,也不知是真是假,想请王爷您给看看。”
对书画颇有研究的德亲王,听到《十咏图》三个字眼就亮了,这可是无价之宝啊,仔细地看了半个小时,德亲王的脸上一脸的激动:“真的,真的,绝对是真的!融祥,这可是瑰宝啊,你从哪得到的?”
贺融祥道:“前些个日子一个朋友转让我的,才30万两银子。”
“30万!”德亲王眼睛瞪得大大的:“融祥,咱们商量下,你把这画转给我,我出一百万,不,两百万两银子怎么样?”
贺融祥淡淡地道:“这画本来就是我买了孝敬您的,还说什么谢不谢的,王爷,您喜欢这叫拿去吧,什么钱不钱的。”
德亲王大喜若狂,连连搓着双手道:“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贺融祥道:“不就一副画嘛,今后小人要仰仗王爷的地方读了去了。”
目不转睛盯着名画爱不释手的德亲王道:“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本王能办到的,绝没有二话。”
贺融祥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王爷,有个事还真得和您打探下,我听到点风声,听说朝廷有个什么计划,要对咱李大人不利,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回事?”
满脸兴奋的德亲王忽然就变了脸色:“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往火盆里加了两块碳,贺融祥说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并不重要,关键是有没有这事。”
沉默了会,德亲王说道:“我也听说是有这么个事,太后往江苏派了几批人员,也准备了有两年了。具体人员名单都是当年的张之洞负责,至于究竟派了多少人,派了些谁去,那本王是真的不清楚了。”
“王爷,咱挑开窗户说亮话吧。”贺融祥还是那副笑脸,但话语里却多了一些阴沉:“您现在可和我们坐在一条船上,咱大人要有个三长两短,对王爷您可只有坏处没好处,您费心,帮着打听打听这事。”
“放肆,敢和本王这么说话!”德亲王重重地一拍台子。
贺融祥不动声色地道:“您别生气,我就随口一说,您也随便那么一听,咱们尊敬王爷还来不及,哪能对不起王爷呢,您说对不。”
他不阴不阳的话让德亲王长长叹了口气:“放心吧,我会把这事放在心上的。”
贺融祥得到这样的承诺,心里还是不太放心,毕竟这事太大了。
“对了,融祥啊,你看我李老弟的部队什么时候能打到北京?咱们也好早做准备是不?”德亲王问起了最关心的事。
贺融祥心里也没底:“这难说,我看会很快,王爷您府上的队伍训练得怎么样了?”
这话让德亲王心情大好:“要说咱李老弟待我那真是没说的,不光给我送来了最好的军官训练本王的3000亲兵,还给咱运来了最好的武器,那些个枪,锃光瓦亮的,咱大清的军队里还真没有过。”
“王爷,您可得让您的部队这段时候打起精神来了,咱大人的军队说到就到,到时候,还靠着您老人家打开城门呢。”贺融祥给德亲王提了个醒。
德亲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的,为了爱新觉罗的存亡,为了老祖宗留下的家业不至丢光,我奕仁可也豁出去了。”
第二卷 血火大地 第一百十二章 名 单
这些年来,甲午战败,割地赔款,维新变法,庚子事变,八国联军,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接着又反了李国勇,还闹出天大的动静,弄出个什么北伐,把个大清折腾得不轻,让西太后慈禧着实操心。虽然保养得方,可毕竟一把年纪的人了,加上事事都要自己操劳,慈禧显得苍老憔悴多了。
李国勇的造反,让慈禧恨得牙痒痒的,自己待李家不薄,李鸿章官至超品,权倾朝野;李国勇二十来岁荣升巡抚,也算是大清朝立国以来没有的事了。可这些个奴才们怎么就不知道知恩图报,精忠报国,好好为大清效忠呢?非要弄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大罪来。
说也奇怪,以李国勇的阴险狡诈,谋逆前居然对在北京的家人一点都不在意,父亲什么的,一个都没转移出去,让朝廷抓了个干干净净。慈禧当然不可能知道李国勇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对李家的人除了李鸿章,那可是半分感情也没有。
慈禧没有立即挥起屠刀,将李家人斩尽杀绝,一则李鸿章门生故吏遍天下,在朝廷里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二来,留着这批人或许日后还有用处。
“太后,代苫在门外求见。”李莲英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说道。
李莲英也老了很多,年轻时的李莲英躯干修伟,但现在的他背也驼了,腰也直不起来了,满脸的皱纹就和个老太婆一样,当真让慈禧看得有些心酸。
“宣他进来吧。”慈禧无力地挥了挥手。
不一会,一个年轻伟岸的青年走了进来,他是最近正得慈禧宠爱的大清世袭一等精奇尼哈番,叶赫那拉•;代苫。
“太后吉祥。”代苫进来恭恭敬敬地给太后叩了个头。
慈禧指着边上的椅子道:“免了,坐那说话吧。”
看着必恭必敬坐在那的本家亲戚代苫,慈禧忽然想到了当年才进宫时的李国勇,那一年他可不也是如此年青,也象代苫今儿个这样恭敬有礼?她对边上侍侯着的李莲英说道:“那年李国勇好像也是坐在这把椅子上的吧?”
李莲英点头道:“老佛爷记性真好,经您这么一说,奴才也想起来了,那反贼当日还真是坐的这位子。”
代苫吓得急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连连磕头:“太后圣明,太后圣明,奴才忠心耿耿卫护大清,不敢有半分其它心思!”
慈禧啼笑皆非:“起来说话,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看把你这孩子吓的。”
代苫这才重新坐下,抹去了一头冷汗。
机巧的李莲英知道代苫每次进宫,慈禧总要打发干净身边的人,好像在商议着什么重要的事,当时他就赶走了宫女,自己也寻个借口去了外面。
见身边无人,慈禧说道:“今儿个为了什么事来了?”
代苫道:“太后,李贼国勇日前已起兵,狂妄叫嚣北伐,目前正在山东与袁世凯激战。贼众势大,奴才忧心如焚。”
“这事儿我知道了。”慈禧淡淡地道。
代苫继续道:“奴才冒死进谏,朝廷可用之兵除袁世凯外,其余皆老弱残兵,士卒久不训练。袁世凯若败,朝廷根基动摇,局势岌岌可危;袁世凯若胜,此人本为汉人,素有野心,也不可深信,奴才恐他成第二个李国勇。”
慈禧倒没有动怒,相反叹息了声:“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但先有魏光焘退出江苏,后有张之洞惨败,现如今能和李国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