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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四年里,想过多少次被他问起这几年过得好不好,想过很多种的答案,终于扑面等来了他的问,一时之间落入牢笼竟像是被蒙住了所有的语言,不知该如何去答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抵着多少秘密,连四年后的重逢都牵扯了太多的东西,第一次她可以装作忘得一干二净,第二次可以掩饰自己不去在乎,第三次呢,这第三让她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只能不去迎战静守一方。仿若隔了漫长的世纪,才温声说:“不能更好,也不会更坏。”
清修定定的望向她,而非浅只是执意不与他对视,远远的去看那些万家灯火。其实什么也看不到,眼前一片模糊,纵横的街道,斑驳的楼影,川流不息的车群,一切尽是与她毫不相关。他只是习惯性的笑了,“你说话不像以前那么直接了。”
“以前”,这两个字于她像是某种触碰困难的开关,听到时总会将心一沉。非浅语气平和得像是能看透一切,“以前么,以前以为离开你是没办法活的,可是后来渐渐明白,跟着你也不一定能活得更好,无论离开谁生活都是要继续的。”
余清修淡淡的笑起来,“无论离开谁么。”
她连头都不去点了,只任着沉默一再再泛滥,怕自己这样一点头或是再开口便会落下泪来。还能再答些什么出来呢,四年的时间着着实实是太久了,久得可以将歇斯底里的挣扎慢慢磨成义无反顾的麻木,更何况是后悔呢,在等待和自欺里已经没了后悔的音讯。所以,无论离开谁都是一样的,只要时间足够长久,只要遗忘足够坚决。然而她也清楚的知道,再如何的遗忘都抵不过曾经的发生。
“清修。”非浅仔细的唤了他的名字,“既然你当年那么决绝,现在再问些什么又是何必呢。”
余清修的目光严肃得生了寒,只又看了她一眼便转了身,“你进去吧,这里冷。”
她像是得了命令般不再言语,踱步回光亮处,从背影看来似是欢快的,清修却略略的笑起来,无意识的笑着,他知道非浅走路从来不得平稳,好像随时都会蹦起来。他恍惚中想起了那个问着魏来:“你朋友?”的姜非浅,一脸天真的神色。她那时什么都不懂,让他感觉疲惫,此刻她像是什么都懂了,也让他不自在。他想,自己真的是有些醉了,迷离中想起了四个听得生厌的字,叫做望眼欲穿。望眼欲穿啊,只望着她的茫然。
此刻的姜非浅正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锦衣男女各自翩翩,藏着多大的秘密般,手心微微出了细汗。根本是没有人去分心注意角落里的动静,她却觉得受了万众瞩目似的,感觉被锋利的目光注视,却左右寻觅不到。直到碰上了仲微还是觉得不自在。
“怎么,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么。”周仲微戏谑着,眉目清朗得近在眼前,非浅像忽然清醒,泛凉的指尖揪住他的胳膊,牢牢抓住不放。他本来是有气的,嘱咐她不要走远不要走远,一转眼就没了人影,再找到时却和别人相谈甚欢,可是眼下又让他如何生得起气来,她的眼神那么无助,只想着算了,一念之间便想把她放在安全的位置去守护。于是,拉起她略显好脾气的说:“过来,给你介绍几个人。”
非浅才彻底回过神,随他走近那些好看的男女,在仲微的流畅谈吐间不过是需要偶尔展眉微笑,什么都不必说,只听他说,也许他说了什么也并没有听进去,只是看着他说,他说话的时候五官很好看,无论是眉眼还是唇鼻细细看来都是精彩,她只看着他,却不能清楚到底看着谁。仲微弓背凑近她耳边问:“不喜欢这里么,要不我们回家。”她点的头还停在半空,他就被几个人携着肩腰拉走,善后的人冲她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平时抓不到他人。”既然周仲微都没有能耐脱身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继续枯干的站着,连心思都一并不存在,就那样站着,随意应和着往来的招呼。不知道是喝错了饮料,还是偏偏去拿那一杯,酒入愁肠渐渐泛起醉意来。醉意生着迷离,灯光叠加错综中看到了仲微,他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还是那样鲜亮着,跨开如此远的距离都能看到他脸上清爽灿烂的笑意。而她却头晕眼乱的依靠在角落里,这样想来,他在闪烁的灯光下耀眼,她在阴暗处独自站立,与他之间仿佛是隔了一场无法逾越的繁华,那场繁华她走不进去。意识慢慢变得糊涂,周仲微在她错乱的眼神里摇摆着走来,五官不甚清晰,却知道是他。仲微忧心她是被谁灌了酒,脸上这样潮红,显然是有些醉了,拉住她轻叱:“不能喝就别喝。”非浅呵呵的笑着,“我没喝啊。”
他摇头,轻笑着带她回去。非浅脚步有些发软。幸好肩膀处有一只大手始终搀扶,温暖而有力,让她不至跌倒,她很想说声谢谢,却张不开口,模糊着看到了清修纠结的五官,暗淡无光的双眸。听见仲微没有起伏的声音:“我们先走了。”
跟他到了车上她忽然清醒起来,指着他说:“咱俩去喝酒吧。”
仲微偏着头,想说点什么,最终摇头作罢。
车开到半路,她叫停车,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说要去便利店买东西,他以为是去买糖就坏心眼的说不如再买瓶旺仔牛奶。她就真的给他买了来,夹杂在一大袋的啤酒罐子里。他问:“你买的那是什么啊。”
她系好安全带,冲他瞥了一眼,“文盲,燕京啤酒都不认识。”
他说:“就是认识才问你买来干嘛。”
她说:“喝啊,你不是说去你家喝酒的么。”
他吹胡子瞪眼,“你是幼儿园宝宝么,要喝你喝啊,我可不喝。”
“你当然不能喝了,你得喝旺仔牛奶。”她把小红罐罐举到他眼前晃了晃。他是彻底吃了哑巴亏,在她的得意神色里装作一心一意开车,旁的皆是两耳不闻了。
说是不喝,又岂能她喝一罐啤酒他干一瓶白酒,哪有吃亏的道理。啤酒摆满了茶几,他说:“来,划拳吧。”
她说:“不会。”
他问:“要不玩吹牛,正好有骰子。”
她说:“不会。”
他说:“比大小总会吧。”
她笑:“不会。”
他说:“你成心,会数手指头就会比大小。那你会什么啊。”
她认真想了想说:“我教你玩I never吧。”
他说:“可别是小朋友玩的吧。”
她又拿起旺仔牛奶晃了晃,笑得一脸灿烂。他看得无力,“说吧,规则。”
“规则是这样的,首先一定要说实话。我说一件我从来不做的事情,如果你做过那么你就要喝酒,如果你也没做过那么我喝酒。”
他爽快的说:“行,开始。”
她说:“我从不喝白酒。”
他先干了酒,放下杯子指着她说:“奸诈。”
非浅问:“哎,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啊。”
他说:“这个历史可是太长了,不知道源头在哪里。”
她说:“你不老实。”
“就是因为太老实了,真的记不得了。”仲微倒好了酒说,“我从来不光脚走路。”
非浅气鼓:“老奸巨猾。”一口一口把酒咽了,叉腰问:“光脚走路怎么了。”
他说:“看过《东邪西毒》的人就不这么问,那部片教育我们至少要相信穿鞋的人。”
她说:“那部片里的台词随便举都是经典,你怎么就能记住平庸的呢。”
他说:“看过太久了,都忘得差不多了。”
她说:“我就记得张曼玉穿着红色的衣服样子特别美,她对梁家辉说‘你太老实了吧’。”
他们一起笑起来。
她想了想说:“我从来没挂过科。”
他好笑的说:“把我当什么了,你接着喝。”
她凑过来问:“不会吧,你再好好想想,从幼儿园开始想,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她一个一个数,他一个一个摇头。她说:“你好好想想。”
他说:“别搞得像要申报吉尼斯记录一样。要不你去查查看,别不信,真没有,别以为就你一个好学生。”
非浅喝了酒抹抹嘴认真起来,说:“我从来没被罚过站。”
他推脱不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被罚过啊。”
她说:“就知道你不会是好学生。”
他说:“应该就被罚过一次。”
她诧异:“天呐,我还以为你连处分都有过呢。”
仲微揉揉她的顶发说:“我们老师一向是罚我抄写学生行为规范的,所以我对错误的轻重烂熟于胸,她哪有机会逮着我处分啊。”
她笑得前仰后合,好奇心大起,“那你还记得那次罚站是为了什么吗。”
他说:“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扬起下巴斜视着他,“别是调戏女同学吧。”
他说:“就算是吧。咱接着玩,该谁说了。”
非浅扯着他的袖子不依不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笑:“你真想知道啊。”
她忙点头。
他说:“就咱们两个人你还瞎起什么哄。根本没什么,就是上课给女生写情书。”
她夸张的大睁着眼睛好像刚刚才认识他,“你还会干这事啊。”
他说:“是啊,我也年轻过。”
她被逗得大笑,“是不是,遥想当年年纪小。”
他难得没笑,正经说:“我们那时候流行讲成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世的我。”
她撑着下巴问:“是沈乔悄么。” 其实她真的不会喝酒,两杯啤酒脸已经微微泛红。
他眯起眼睛好像打量猎物,“你那两杯啤酒这么快就发酵变成醋了。”
她也学他眯眼,说:“是有那么一点突然想知道。”
他说:“还真是她。”
她说:“我都忘了跟你说了,她长得真好看。”
他笑:“是挺好看的。”
她跟着笑,“你知道么,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这人真美,嫮目宜笑,蛾眉曼只。”
他问:“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想起什么了吗。”
她只冲着他笑,等着答案。他嫌弃的口吻:“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