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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春宵苦短,天明之时,暮江流按时醒来,微一侧身,就听到苏奈轻轻梦呓。
暮江流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突然间,心里变得柔和而平静。那在心中肆虐十几年的凄风惨雨,此时此刻忽而停歇。
他突然觉得她像一只雪貂。雪貂是一种善良的生物,当有人在雪山中快要冻死,它就会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人,用自己的体温将那人救活。兴许,苦楚多年,命如寒冬,只是为了此时此刻与她相遇,被她解冻。
几天之后,冠军侯前来咏月楼提亲,门前八厚礼,大红轿,居然是正室之礼,世人皆惊。
更惊的是,他欲迎娶的女子居然短短几日间夭折了,冠军侯大受打击,看热闹的文人骚客也扼腕不已,一时间,江南传诵名妓如如之名,多少诗歌词赋赞她美貌无双,惜红颜薄命。
而知情之人却道死的好。那冠军侯之所以能十六岁封侯,掌兵权,入龙渊,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其实是当朝皇帝的私生子。皇帝身体不好,几个孩子都夭折了过去,几个兄弟死的时候只留下了几名郡主,说不得百年之后,这皇帝的位置就不得不轮到那私生子来坐。
而他的正室,自然是皇后。哪怕是妾,也要封妃。区区一名江南名妓,如何当得此位?
可不管世人说她死的好,还是死的早,奈奈此时此刻却自得其乐,过着惬意的生活。
春宵一刻,第二天元青就把他们移到郊外小月楼。那也是元青的产业,有田有磨坊,有侍婢有守卫,春日踏青,夏日捕蝉,种田采桑,自得其乐。
苏奈每天都坐在楼台之上,吹箫舞蹈,等暮江流回来。
每次暮江流带着一身伤回来,她就会一边哭,一边为他沐浴包扎。
暮江流不会哭不会笑,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哭。
然后,下一次他回来的时候,不带伤,只带血,敌人的血。
而这个时候苏奈便会微笑,一边笑,一边为他沐浴,然后两人一起坐在高台之上,她十指纤纤,为他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夫君,我想给你生个孩子。”有一天,奈奈趴在暮江流身上,三千青丝落他满身。
“……对不起。”暮江流低声说。
奈奈的眼神暗了一下,暮江流抬手将她拉进怀中,叹了口气:“身为庶子,武艺在身,父亲怕我们日后为害嫡子,夺取家产,打小就让人对我们施以针灸药物……我,注定一生无子。”
奈奈的肩膀颤了一下。
“你后悔么?暮江流低声说,“我这一生,不得善终,无子送终。明天我又要去杀人了,你……可以不用等我回来。”
“我只问你,你想我等么?”奈奈带着一丝哭腔道。
暮江流浑身一僵,然后,声音沙哑:“我想……”
“你想我等,我就等,我永永远远在这里等你回来。”奈奈抱着他,哭道,“你若抛尸街头,有我为你收敛尸骨。我一生注定无子,只有你!只要你记得,你就算是死了,也要回来我身边,我要你记着,我还在这里等你1
“傻孩子……”暮江流抱着她,紧紧的搂进自己怀里,“我就算是死,也会死在你身边。但是你一定要记着,你不是为我而生的,你只是你自己的。如果我死了,你不能死……答应我1
“我不答应!我明明是为你而生的,你若是死了,我也就不活了1奈奈含着眼里叫道。
“答应我1暮江流一直很宠爱她,从不曾对她大声说过话,唯有此次,不依不饶。
“不答应1奈奈执拗的叫道,“你再逼我,我就哭给你看1
“我抱着你哭1暮江流的眼睛在黑夜里幽幽闪亮,“但是,答应我1
“……我答应你。”奈奈咬着唇,流下眼泪来。
暮江流就像他说的那样,拥她入怀,抱的很紧,让她在他怀中哭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是他亲手烧的水,也是他亲自抱她沐的浴,末了,为她选了一身白衣,温柔的穿好,一同坐在小楼之上,奈奈吹箫,而他却温柔的为她拭发。
那是奈奈记忆里最美好的一天,暖风轻扬,桂子清香,她亲手做了桂花糕,然后坐在高楼之上,一如过往,等他回家。
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边修一边开了个新坑,调剂调剂……新坑请支持!!】
番外 剑与美人下【修完】
暮江流就像他说的那样,拥她入怀,抱的很紧,让她在他怀中哭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是他亲手烧的水,也是他亲自抱她沐的浴,长握武器的手长着厚厚的茧子,温柔的掬起木桶里的水与花,洗在她身上,柔软的花瓣衬的他的手指更加粗糙,却让奈奈幸福的心疼。浴后,他为她选了一身白衣,她伸手,他为她套上袖,她低头,他为她系好衣带,此情此景,温情脉脉,这是他一生中能给出的最大的温柔,也是她至今回忆起来最撕裂的痛。
那一天,他又一次拿起脚边的武器,留她在身后,独自一人踏上杀途。
暖风轻扬,桂子清香,她亲手做了桂花糕,然后坐在高楼之上,一如过往,等他回家。
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
奈奈赶到咏月楼,元青收敛了他的尸骨,就放在顶楼花床。那是他们初次相见的地方,也是她变成他的人的地方。
而现在,她趴在床头,颤抖的指尖划过他苍白的脸,无论她如何哀戚呼唤,他都不肯睁开眼,哪怕她用剪刀划破手腕,他也不肯心疼的喊一声奈奈。
谁人能料,一朝别离,黄泉碧落。
“杀他的人是忠勇侯。”元青一身素白,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眼睛里是一片枯萎,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执着已经崩溃,“我的儿子本是长子,只因为我出生低微,就落了个庶子身份。不得不为他那嫡子暮清出生入死,末了,却被忠勇侯猜忌而死。”
顿了顿,元青看向奈奈:“你可知,他是因何而死,因谁而死?……他是侯府最好的一把剑,本来那忠勇侯也舍不得杀他的。可他今日回来,却求他放药,说他有了心爱的女子,想要和她结婚生子。呵呵……一把有感情的剑,还能叫剑么?一个有了牵挂,可以被利用的剑,还能叫剑么?忠勇侯当然给了他药,一瓶毒药……”
“他喝了?”奈奈握着暮江流的手,面无表情的问。
“他喋血刀头那么久,当然知道什么能喝,什么不能喝。”元青冷笑一声,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但是忠勇侯出了手,他和他身边的四暗侍一起出了手,把他的手脚打断,再把药给灌了下去。对外就宣传是暴毙,尸体却拿去喂狗……”
奈奈没有说话,眼泪却落了下来。
“我儿完了,我也完了。”元青擦了一下眼泪,说,“我将尸体抢了回来,忠勇侯知道了,不会放过我。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我今日就要烧了这楼,跟我儿一起死……你呢?你一定会陪他死的吧,你们这么好,他这么喜欢你,你不会忍心让他一个人长眠地下的吧?”
“我答应过他,要好好活着。”奈奈流着眼泪道,“况且,仇人未死,我怎么能死!”
“你……你想报仇?”元青愣愣的看着她,她们不过章台流莺,如何敌的过那泼天富贵,那权势滔天。
“我身虽不在江湖,却也听说了一个人的痴情。”奈奈看着元青,淡淡的吐出三个字,无情无心,“冠军侯。”
元青又是一愣,然后低头思索,越是思索,越是面容扭曲,目光狰狞,嘴角那一抹狠笑宛若般若,良久,拍案而起,“也好,我有一计,能叫那忠勇侯一门与我母子二人陪葬!苏奈,苏奈,你是个好孩子,你有大用!娘养你一辈子,你既然不能陪我孩儿,那就为我与我儿报那血海深仇吧!”
“我不给他报仇,这世上还有谁会给他报仇呢?”奈奈幽幽一叹,抬袖抹去最后一滴泪,再抬首时,已是巧笑嫣然,顾盼若兮。一颦一笑,尽显风流。她本是元青驯养出的名妓,若是暮江流不要她,她早该成为此处花魁,轻薄桃花逐水流,又有谁会真的怜惜她呢?
是夜,咏月楼张灯结彩,大宴宾客,其中首席,赫然是当朝冠军侯无双。
他来本是无意,眼中倦懒,尽是沧海桑田。直到那一抹白影幽幽而出,水袖飞扬,动满地烛光,芳魂一缕,动将军心劫。只一眼,冠军侯便打翻了酒盏,站起身来,定定的看着那女子抬起一只玉足,足尖缠着一壶美酒,一飞一落,便为他再斟一杯酒。
是谁环佩空归月夜魂,昔人去后可记我?
冠军侯上前一步,落那酒壶,勾住她的足尖,微微一拉,她便轻轻的啊了一声,跌进他怀里,触手可及,触手可得,叫他如何能放如何弃。
当晚,冠军侯留宿咏月楼。
不久,八抬大轿,迎奈奈进府。
临行之时,元青为奈奈梳妆打扮,凤冠霞帔,却先与暮江流的牌位拜了天地。
“你是个好孩子。”元青抚摸着奈奈的脸颊,说,“不枉我儿对你一往情深,进府之后,不要被富贵所迷,那冠军侯怜爱你,不过是以为你是处子之身,若你沉于富贵荣华而不思报仇,我有的是法子将你已是残花之事告于他知。”
奈奈点了头,上了轿,从此,为冠军侯正室。
冠军侯早晚要黄袍加身,眼巴巴送女儿给他的人多不胜数,做不了侧室,先当侍女顶着都无所谓。而这满屋子的贵族女子看着贱籍出身的奈奈,便满心的仇视。奈何冠军侯自己的母亲也出身低微,没人敢拿这个跟他说事。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暗地里收拾奈奈。
而奈奈要的,也就是她们的算计。
比如现在,她们不停的在冠军侯耳边进谗言,说她与忠勇侯之子暮清有染。一方面自然是她们的嫉妒心作祟,另一方面,自然是元青时不时的“失言”,让众人知道她在入府之前,与暮清已苟且在一起。
奈奈对此从不反驳,她总是安安静静的,而她愈是如此,冠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