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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儿睁大眼睛不停的东看看,西瞅瞅,还不停的问丽娘她们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丽娘也答不上来,只好求救似的看着吴嬷嬷和李妈妈她们。
吴嬷嬷她们见状也禁不住的笑了起来,便对着外面的铺子一一的解释起来。多宝轩的钗环首饰,霓裳坊的布匹成衣,及墨斋的文房四宝……吴嬷嬷一一细细说着,一会儿是多宝轩的朱钗金簪如何精致繁丽,蝶恋花样式的点翠簪子,祥云飞凤的衔珠钗,又一会儿说及墨斋的书极多,除却一些珍本善本,竟是无所不收的。等看到丽娘和她怀里的瑚哥儿还有李妈妈和红衣都听得入迷了,她便提起夜市里的热闹,小吃细点,杂耍奇物,种种样样都极为不同,什么酸辣萝卜,碎末肉馒头,锦带酥、白果酥饼等等,不一而足。
当吴嬷嬷说的口干舌燥的时候,已经过了西城,马上就要进入东城了,也就是说即将要进入贾府了。这是那些热闹喧哗已经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马车越往前行,越是安静。有一种肃穆庄重气氛扑面而来,车里的人都不禁住了话头,丽娘也收了笑脸,紧紧的揽着瑚哥儿,正襟危坐的。
又行了小半日,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不开,只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丽娘想道:“这就东府宁国府了,这会儿不知道贾代化死了没有?贾敬应该还没有去城外的道观里和那些道士们胡乱鬼混吧。”
又往西不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方是“荣国府”。丽娘他们在此下车,丽娘抱着瑚哥儿换上了四个婆子抬的轿子,其他的人也都下了车随轿子步行。一行人却不走正门,只由西角门而进,丽娘想想也是像她这种妾室估计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走正门了,更何况平时这正门也是没有正事不开的,除非是皇帝或皇子龙孙亲临,迎送圣旨,年节祭祀,娶妻嫁女,家中丧事。
行至一垂花门前落下,那抬轿的婆子们俱肃然退出,吴嬷嬷上前打起轿帘,扶着丽娘下了轿,李妈妈上前抱起瑚哥儿紧随其后。丽娘扶着吴嬷嬷的手进了垂花门。垂花门前又来了几个眉目秀洁的十七八岁的小厮拉过一辆翠幄清油车来,吴嬷嬷扶着丽娘坐了上去,李妈妈又递过瑚哥儿给丽娘抱着,众老婆们放下车帘,方命小厮们抬起。拉至宽处,驾上驯骡,出了西角门往东,过荣府正门,入一黑油漆大门内,至仪门前方下了车。可见因着贾代善还未去世,贾赦还未承爵,也就住不了正房。只是不知后来,贾赦承袭了爵位,为啥也没能住进正房,这算不算红楼的未解之谜啊?
进入三层仪门,果见正房、厢房、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且院中随处之树木山石皆好。及进入正室,早有许多艳妆丽服之姬妾丫鬟迎着。赵大家的也走在前面引着丽娘和抱着瑚哥儿的李妈妈径直走了进去,看也未看周围的那些人一眼。
丽娘也没心思注意这些小细节,只顾着跟着赵大家的步伐,心想这回该见到传说中的大奶奶,也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张氏了。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过的亲们,都给撒点花儿吧,谢谢了。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丽娘只见到处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雀鸟。台阶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还有几个未留头的小丫头也在一旁玩耍,一见他们来了,都笑迎了上来道:“刚才大奶奶还念诵呢!说晚饭之前怎么着也该到了的。可巧就来了。”于是其中一个穿着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年轻丫环一面打起帘子,一面对里面通报说:“瑚哥儿和吴姨奶奶到了。”
丽娘低着头跟着丫头的步子进了房,只见地上铺的是光滑如镜的大理石砖,承尘上绘着色彩鲜艳的绘饰,挂着联三聚五羊角宫灯。中间堂上挂着一幅唐伯虎的美人图,长案正中摆着个掐丝珐琅的三足香炉,檀香的味道正从那香炉中袅袅散开。长案的左边供着个尺高的紫檀木座青玉浮雕福寿如意,右边供着个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
再向东边望去,紫檀木的步步高升的落地罩,挂了靓蓝色的幔帐,次间中央立了个多宝格,摆着什么青花八宝扁瓶,斗彩花卉盘,珐琅彩寿山福海碗,整套的五彩十二月花卉盅,粉彩镂空三友转心瓶,墨地三彩双龙方壶,豇豆红釉太白尊,岁寒三友青花罐,琦寿长春白石盆景……
向西望去,十二扇黄花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槅扇,中间四扇开着,可以看见一座隔开西次间和西稍间的红木镶玉二十四孝人物屏风插屏。
丽娘不由屏住了呼吸,实在大开眼界,大长见识了,就是去博物馆也没见这么多高规格的奢侈品啊,实在是太奢华了!丽娘这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是诗礼簪缨之族,钟鸣鼎食之家,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了。且这是实实在在的生活,而不是影视剧或是电影里的各种道具,或是像博物馆里隔着厚厚的玻璃罩看起来古老陈旧或是有残缺的收藏品。
这些只不过是眨眼间的时间,敛了敛心神,丽娘牵着被李妈妈放在地上的瑚哥儿循规蹈矩地跟着刚刚的那丫头绕过屏风进入了大奶奶张氏的卧房,这里的格局和丽娘在清轩阁的卧室的陈设大致相类似,只是更加奢华大气而已,不过丽娘这会儿可没什么心思打量这些,只是稍稍的撩起眼角飞快地睃了一眼。
临窗的大炕上铺着大红色毡地绣龙凤呈祥捧金双喜字瑞云满地子孙万代边床毡的锦垫,窗台上摆了一红一黄两盆梅花,靠墙一张六柱架子床,大炕和床中间的一面粉墙上挂着一个四屏的麒麟送子图的瓷屏,旁边摆了一个梅花式洋漆花几,花几上摆了一盆水仙,花几旁摆几棵冬青树还有几个锦杌。架子床上铺着大红五彩富贵长春妆缎被褥枕头,挂了大红色的帐幔,帘子上绣着榴开百子图,帐慢两边垂着满池娇的银勺帐勾,床对面摆着两张太师椅,一旁是一幅童子嘻戏图的屏风,屏风后面是个小小的净房。
一个年纪约二十五六岁的女子神色疲倦地靠在床头秋香色绣葱绿折枝花的大迎枕上。她穿了一件半旧的大红江绸绣折枝梅花的缎面小袄,鸦青色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成了一个圆髻,鬓角插了支榴开百子镶嵌珠石翠簪。圆圆的脸庞有些微微的苍白,端庄持重,眉目清秀。凸起的肚子却大得惊人,从而显得身子更加的瘦削吓人,乌黑的眸子亮晶晶地,望着跪在蒲团上的丽娘和瑚哥儿,眼里有些疏离防备,又有一抹的担忧,一丝喜悦和亲切,很是复杂难解。
这样的主母张氏,丽娘有些意外。
根据丫头婆子们的描叙她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勾勒描画:她以为会看到一个倨傲精明的女子,或是一个严谨端肃的小妇人,或是个表情戚婉却目光锐利的女子……
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见到一个如此端庄温和,带着点矛盾甚至还有一丝亲切柔和的主母!
“瑚哥儿快起来,你的病刚好,不用行此大礼。妹妹也是的,半年不见也多礼起来了,可见是生分了。可是怪姐姐没有去看你们?”一个陌生低沉但带着几分清脆舒缓,笑意融融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旁边的丫鬟也机灵的过来扶丽娘他们娘俩,丽娘就着她的手起了身,顺便也拉起了瑚哥儿。嘴里也不停的应着,怯怯的有些害羞局促的说:“姐姐哪里话,我们可当不起。您还怀着身子呢,谁也比不上您肚子里的哥儿重要。我听说您有了身孕了之后,高兴坏了,您总算熬出来了,也不枉这么多年的辛苦。”
说完这些话,丽娘看了看张氏,见她面容有些舒缓,眼里含着一丝欣慰,又瞅了瞅瑚哥儿,继续说道:“就是瑚哥儿在听说大奶奶要给他添一个小兄弟后,也开心的不得了。也一直嚷嚷着要回府看弟弟呢,还让李妈妈把他平时的好吃的好玩的都收拾好,留了起来,说他要等着和小兄弟一块儿吃一块儿玩呢。”
“真的啊?我们瑚哥儿也觉得是要添一个小兄弟吗?”张氏也禁不住的笑了起来,原来五分的笑意此时就已经有了八分。
瑚哥儿有些脸红的看着张氏,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丽娘,见丽娘面带笑意的鼓励着他,就朝着张氏走了过去,有些敬畏有些期待的看着张氏的大肚子,怯怯的道:“恩,娘亲说母亲要给我添一个小兄弟了,以后就有人陪我玩了。我把我的图画书,还有林管事给我买的小木剑,泥人,还有妈妈们做的蜜饯和点心都留了好些,等小弟弟出生了,我们再一起看书,一起玩耍,一起吃点心。”
说完这些,瑚哥儿又有些期待的看了看张氏的大肚子,害羞的问:“母亲,我可以摸摸他吗?他听得见我说的话吗?”
张氏顿时大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也染上了一丝红晕,看起来精神不少。一把揽住瑚哥儿,嘴里不停的说道:“我的儿,他能听见,刚才还在我的肚子里动来动去呢。听见你说给他留了好吃的,好玩的,正馋着呢。不信的话,你摸摸看。”
瑚哥儿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她的肚子,刚好小家伙在她的肚子里又动了一下。瑚哥儿吓了一跳,接着又有些兴奋,惊喜地看着张氏说道:“母亲,他听见了,他刚刚还和我打招呼了。”
张氏和边上的丫头婆子们见了,也都禁不住的笑了起来。
丽娘顿时松了口气。至少,张氏这会儿看起来还是蛮和蔼可亲的,也没有刁难人。即使只是面子情,但是总比不管不顾的撕破脸了强。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虽说几乎所有人都说她的肚子里是个男孩儿,丽娘也估摸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