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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你算得不对,你只算了一方,那他们两个部落呢,又会损失多少人马?”
青格尔越听越糊涂,打仗总要死人,作为大将关心的也总是自己一方损失的大小,至于敌方的损失,当然越大越好,便随口回答:
“那还不是越多越好,我看至少要消灭它六七千人,他们才会趴下。”
“这下你可说对了,只有打得它落花流水,把它的主力歼灭了,这两个叛贼才会低头认输。这样算来,这一场恶仗至少得伤亡万把人,才见输赢。”
“那,那是他们的人,与我们无关。”
雪夜斩凶(4)
“不,有关!我问你,綦毋达得与勒亦瓦他们的部落是不是匈奴部落?那要被我们歼灭的六七千骑士是不是匈奴骑士?而你是匈奴国的左大将,我是匈奴国的大单于,能不这样考虑吗?”
“这……”
“你还算算,眼下全匈奴统共又有多少人马。我粗算了一下,连老带小能上马厮杀的,最多有七八万人,这一仗打下来,就损失上万人,还都是匈奴骑兵的精锐,那不是代价太大了吗?”
听到这里,青格尔有些明白了,他没想到冒顿竟是这样考虑问题的。他“噌”地坐下,双手撑在膝盖上,低着头,一声不吭。
冒顿也坐下来,抬起头,不吭声。
还是青格尔忍不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话地吐出一句:
“那就这样算了?就放过这两个畜牲了?”
“不,这两个人确是心腹之患,不能放过,决不能!”
“那……”青格尔抬起头,眼中全是茫然。
“你听清楚了,我说的是:不能放过这两个人,这两个人……”
说着,他走到案几前,又俯身在那堆羊皮图卷中找出了两张地形图,埋头看了起来。
接下来几天里,他与青格尔又加紧组织了第二批分赴各地协助练兵的小分队,还安排了三千骑士随骨都侯丘林桑吉进了阴山。
丘林桑吉进山前,冒顿单于在内帐摆酒为他送行,把青格尔、须卜扬当也请了去。这席酒足足喝了两个时辰,奇怪的是边上没一个女奴与侍从侍候,只有侍卫长玛卡在进进出出照料,百骑长吐米欣亲自站在大帐外守卫,任何人都不让进帐。
这席酒喝完,那几位单于庭的重臣都闷着头一言不发地各自回去,只是青格尔嘴角露出一丝矜持的喜色。
四
强劲的白毛风在莽原上恣意呼啸,像是一个发怒的暴君舞动袍袖搅得天地间蒙蒙地混沌一片。漫天的飞雪裹着的、飘落的、旋起的,一片片、一团团、一块块随风翻飞,时而缓,时而急,时而像是勃然大怒地扑向大地。辽阔起伏的草原很快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凛冽的空气仿佛已凝固了,结成了一个寒气逼人的冰疙瘩。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三场大雪,是冒顿单于期待已久的那场大雪。
入冬以来,冒顿单于特别关注起天气的变化,他常常骑马跑上高冈,放眼仰视着苍穹,观察着云层的移动与变幻,又像一条猎犬那样贪婪地嗅着刮来的西风,像在空气中寻找什么。
他召来巫师,让他们日夜观察天象,让他们占卜祈祷,祈求上天赐他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风雪。巫师们对单于陛下的所求很纳闷,冬天里牧民最担心的便是那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一场暴风雪会冻死多少牛羊,会使多少牧民一夜间一贫如洗。现今,单于陛下却祈求这灾祸的到来,叫人难以捉摸。但这位单于行事乖张莫测,他们也不敢多问。
前两场风雪过去了,有一场还下了三天,但冒顿单于似乎对它还不满意,嫌风不够烈,雪不够大,下的时间不够长。
两三天前,天气变了,阴霾得厉害。草原上空彤云密布,望不到边际,没一丝缝隙,西北风也刮得紧,一阵赛过一阵,空气中还有一股阴湿的潮气。巫师们来告,单于陛下祈求的那场大风雪马上到了,愿这场大风雪带来的是吉不是凶,是福不是祸。
冒顿单于在原野里伫立了一刻,也感到像是那么回事,入冬一个多月了,也该到了最严酷的寒天了。他立时兴奋起来,等了一个多月,终于等到了这个时机,不,严格说了,这个时机他已经等了将近半年了,自从东胡人牵走了那匹“闪电”的那一天起,他就等待着这个时机。
马上,一名百骑长接过他的兵符带着三名骑士驰离了单于庭,飞速地往西南而去,去的方向是奔阴山脚下骨都侯丘林桑吉的营地。
左大将青格尔带了十几个随从也连夜赶回自己的部落。
凛冽的西风呼啸了一夜,清晨,风势稍弱,漫天的雪片开始飘落,天色晦暗,除了几声狗吠,单于庭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更宁静了;人们都还在梦乡里,在女人们温热的怀抱里,他们谁也没想到,一桩大事正在他们身边发生。
此刻,冒顿单于的大帐前是另一番景象。百骑长吐米欣已集合起冒顿单于的百名虎贲骑士,那百名骑士都身穿羊皮袄,头戴羊皮帽,足登毡靴,还全部换乘白马,一人双骑,空鞍的马驮着干粮草料,人与马都扎束得利利索索,在雪地里静静地站着,远远看去,像是一垛雪堆。
不一会儿,冒顿单于与侍卫长玛卡出了大帐,后面跟着须卜扬当。今天冒顿单于内穿紧身犀皮软甲,外披白狐皮大氅,头戴白狐皮软帽,背弓挎刀,英气逼人。他抿紧了嘴唇扫视了帐前的队伍,转身与须卜扬当嘀咕了几句,便跨上了吐米欣牵来的一匹叫做“玉蛟龙”的战马,手一挥,吐米欣带队的百名骑士便齐整地排成四路纵队,前后护卫着冒顿单于在飘飘洒洒的飞雪中出发了。
冒顿单于这次的异常行动,目标是那强悍的綦毋达得,他要出其不意地制服这头凶狠的恶狼。
雪时小时大,风时徐时疾,老天爷挥舞着白色袍袖,在天庭肆意作法,尽情显示他的权威与横蛮。
冒顿单于的这支小队伍在雪地里已艰难地蹒跚了整整三天三夜,开始路还好走,积雪不厚,草地本已冻得十分坚硬。越往西去,朔风割面,冰雪裹腿,行进越来越困难,那些平日里矫健如飞的战马失去了用武之地,它们对着强劲的白毛风嘶叫着、挣扎着、悲鸣着,在这么凛冽的寒天里,一匹匹战马都累得大汗淋漓,嘴角吐着白沫,那汗水那白沫顷刻间又结成冰霜。在那风烈雪大的路段,骑士们纷纷下马,一面挡着风一面护着马在雪地里一步高一步低地跋涉着,平日里他们就十分爱惜战马,这次出行,他们更把战马看做生命,如果没那些战马,他们都将冻死在这场大风雪中。
幸好,冒顿单于对这次行动早做了准备,为那些骑士挑的坐骑都是一流的,还一人双鞍,带足了草料。路虽然赶得苦,但玛卡早就派人探明了一条绕开各部落驻地的路线,并记下了沿途的背风处、牧民放牧时遮风避雨的土围子。冒顿单于这支队伍就在那些背风处、那些土围子里抓紧时间休息一两个时辰,让人与牲口都喘口气填饱肚子,再狠命地赶路。
在这茫茫大雪的掩护下,綦毋达得与勒亦瓦设下的眼线没一个发现单于庭的这个异常举动,没有人向自己的部落发出任何警报。再说,他们即使发现了这支百来人的小队伍,也只会猜度是部落间的往来,是冬猎的猎人进山,决计不会想到这便是单于庭派往他们部落去制服他们首领的队伍,更不会想到这支小队伍里竟有声名显赫的匈奴大单于。
雪夜斩凶(5)
綦毋达得派往狼山隘口的骑士入冬以来陆续撤了回来,只留下了少量的游动哨。那些值勤的游动哨也因为这几天的大雪,都躲到帐篷中烤火、睡觉去了。在这样的大风雪中会有什么事让他们操心。再说,冒顿会来征讨的传言已传了快半年了,有过持续半年的紧张气氛与紧张心理吗?从来没有过,也从来不会有,那些还留在隘口的哨兵在心理上早就松懈了下来。他们想得很实在,单于若要来攻,还不得千军万马,那么大的动静瞒得过谁,到那时再紧张起来也来得及。
谁知,就在这时候,冒顿和骑士们在白雪的映照下趁着夜色,穿越了风势猛烈的狼山隘口。在这穿越隘口的雪夜,十多匹战马在风雪中倒毙、落崖,两名骑士也不慎被风雪卷下了深谷。然而,那些极度疲劳的骑士看到单于陛下就在他们身边,也跟他们一样地跌爬滚打,便平添了几分勇气与力量,一个个咬紧牙关闯过了狼山隘口。
过了隘口,冒顿单于松了一口气,他们又赶了一天路,悄悄地接近了綦毋达得的营地。
风雪似乎小了一点,一阵一阵的,天也不再那么阴沉,比前两天明亮了些。第五天清晨,这支队伍来到了一处三个院落连在一起的土围子。这片土围子很大,每个院落都有二三十丈见方,围墙都是厚厚实实的土坯垒成,有两人高,没顶,院落的栅栏门有的开在东面,有的开在南面,眼下光有框架,没有栅栏。平日里,这处土围子足可圈一个大畜群。
这是预定的最后一个藏身之所,吐米欣指挥队伍都进了这个土围子,冒顿单于与玛卡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关照了吐米欣几句,也进了院子。
吐米欣布置好哨兵,让把积雪的院落打扫一下,腾出一块地方让单于陛下歇息,把马匹全赶到另一个院子里。
冒顿单于看了看他的那些手下,个个疲惫不堪,走道都打晃,眼窝下陷,眼睛布满了血丝,一个个胡子拉碴,不少人嘴角、脸庞都被风雪冻裂了口子,凝结着黑糊糊的血块。他让大家把马喂了,啃些干粮抓紧时间睡觉,自己也裹紧了皮大氅,靠着土墙闭上了眼睛。心里的事很多,上下翻腾着,脑子里乱哄哄的,但那些念头反反复复不知转过多少遍了,又实在太累了,他终于敌不过睡意,在雪片的飘落中呼呼大睡起来。
这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