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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千岁的胸坎里顿时有种闷闷的感觉。
他就在想,怎么他在金陵城混了这么多年,就从没见过这一号生意上的对手?原来她就是躲在暗地里,操控着其它商府来对抗财大势大的紫冠府,以免紫冠府垄断整座金陵生意的人,他老早就想把这个爱跟他们抢生意的人揪出来较量一番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找到她,而她还是个家道中落的过气千金?
世事难料,也太出人意表了。
「以你所接的生意数量来看,」他自嘴边挤出一抹僵笑,「姑娘,你是个一年便可赚进天价的女富商。」单单她手中就有紫冠府在金陵大半的商号总帐册,而且她一人几乎包搅了大半金陵城的交易动向。
扶苏好笑地挑眉反问:「不然你以为单凭一家入不敷出的妓院,我能维生吗?」若是没有本钱,她要怎么养活她自己和一家子的人?
「既然你本身就够神通广大了,又何必强迫我留在这里帮你整顿这家妓院?」这是他最为光火的一点,也最无法接受的一件事。
她吐吐巧舌,「日子过得太无聊罗。」
「无聊?」他的青筋开始直跳。
她睨他一眼,笑得既邪恶又阴险,完全不再掩藏本色。
「难得见到名声响叮当的步家三少落难至此,不把你留下来,我会很寂寞的,就算是整整你也好,反正打发日子嘛。」每天埋在帐册和算盘里,这种日子过久了也是很索然无味的,有步千岁在多好啊,他实在是很能调剂她的身心。
步千岁听了立即推桌站起,毫不考虑地走出她的房门,疾步地走下楼,直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要走出这道大门,是很需要勇气的喔。」扶苏跟在他的身后,在他一手沾上门把时,凉凉的在他身后提醒。
步千岁没理会她,负气的一把拉开大门门扉。
「谁知道你这一出去,会被什么样的女人给逮着?」扶苏倚在门边,兴味盎然地盯着外头人来人往的街道。
他正要出去的身影停顿了一下,想起了那张悬赏单上写的那一长串的通缉兼征婚的字眼,他要跨出去的脚步,就不禁有些退缩,但再想到自己被她耍着玩那么久了,他的胸口就是有股咽不下的呕气。
她又有模有样地抚着芳颊悄声叹息,「唉,逮着你的女人可走运了,不但可以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而且还可以有个不甘不愿被绑死一生,但却羡煞众女的潇洒新郎官。」
已经朝外踏出一步的步千岁,脚步霎时停止不动,整个人僵硬地维持着止顿的姿势,一滴冷汗,悄悄滑下他的面颊。
扶苏抬起白净的玉手,张开菱似的小嘴朝玉白的指尖呵着气,又状似漫不经心地继续在他身后自言自语。
「听说最爱毒打亲弟弟的步关之,因为你的逃家可是气坏了。」幽幽轻叹又传至他的耳底,「就不知道你一旦被逮回紫冠府,会不会被他剥层皮下来?」
步千岁随即闪回屋内。
「怎么,突然又反悔了?」她眼眉带笑地凝睐着他满头大汗,又脸色铁青的模样。
他气闷地朝她大吼,「你一直在我后头咕咕哝哝的威胁加恐吓,我哪还有勇气走出去?」缺德的女人!明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还一直在他的耳边吹凉风!
「那你还要不要走?」她如沐春风地微笑,一边轻敲着大门问他。
他又恼又气,直瞪着这个看起来那么纯真,却又那么狠的女人,一迳地苦撑着自己怎幺拉也拉不下来的自尊。
「别死撑着脸皮了。」扶苏白他一眼,扬掌用力拍向他的胸膛,「何不爽快一点承认,你没有勇气走,也不想在被我气得满肚火气,却又不能扳回来的时候走。」
步千岁紧咬着牙,「我该谢谢你给我台阶下吗?」
「不用客气。」她落落大方地颔首,顺便帮他把那道大门给关上。
原来,阴沟长的就是这样。
生平首次阴沟里翻船的步千岁,揉揉眼睛重新打量这间他之前一直都很瞧不起的妓院,在心底重新对它改观,更对这个长袖善舞的女主人,彻彻底底的翻新印象。
扶苏是个大善人?没错。
她是个阴险狡侩的奸商?没错。
他是不是碰上了个千面人?一点也没错!
此时此刻,步千岁弄清了先前所有累积在他心头的疑惑,但他却非常后悔为什么要去找出答案来,让自己又呕又气得寿命可能会因此而缩短一半。
扶苏在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时,笑颜如花地走至他的面前。
「你。」她刻意拉长了甜蜜的嗓音,「有没有很后悔那晚爬错树而爬到我这来?」
「非常后悔。」有那么多树他不爬,为什么偏偏要爬那棵树?改天他要砍了它!
「记得下次在逃难时,最好别乱敲人家的窗子。」她伸手拍拍他气得疾速起伏的胸膛,对他投以一记秋波,「就算要敲,也先打听清楚里头住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已经学到一次非常宝贵的教训。」
扶苏一手轻敲着桌面,不满地看着已经对她生闷气整整三天,被迫请来她房里的步千岁,坐在她对面的椅上喝茶嗑瓜子,脸上挂着一副曳得二五八万的模样,并还故意跷高了脚一抖一抖地抖耸着脚跟。
什么步三爷嘛,这副德行,说他是步流氓还差不多。
打从他们两个互相撕破脸之后,扶苏就不再对他摆出迷糊温柔的千金小姐样,而他也再没有出现过护花英雄的礼让举动,彻彻底底的杠上彼此皆又尖又刺的硬脾气,然而就在冷战三天过后,她好不容易才先拉下面子,想要跟他握手言和,没想到他的姿态摆得比她还高,居然一进她的房门就劈头先赏她一记闭门羹。
「你说。」她眯细了美眸,「你不再帮我开妓院?」给他罢工罢了三天还不够,他还敢跑来跟她说他不干了?
「不帮。」步千岁扬高了下巴,「我不要再被你继续耍着玩。」
扶苏两掌压按在桌面,带有威胁性的美声压得低低的。
「再给你一次考虑的机会。」以为摊了牌她就拿他没办法?
「不——帮。」男人是要讲骨气的。
「好,这是你自找的。」扶苏两手一拍,撩起裙摆走至窗边,打开窗后就准备朝外呐喊。
他动作迅速地关上窗,「想做什么?」
「赶尽杀绝,让你后悔曾拒绝过我。」她要让他再回去过那种又饿又要跑的日子,最后再被逮回紫冠府给步关之痛揍一顿,然后永远再也不能踏出紫冠府一步。
「你。」步千岁努力压下肚内的怒火,「再给你一次考虑的机会。」男人除了要讲骨气之外,也是要讲风度的,好,再容忍她一次。
扶苏根本就不给面子,「哼,不帮我就教他们追死你!」
「别开窗。」他马上拉下脸皮,双手合十地忏悔,「我帮,我帮就是了。」骨气和风度有什么用?那种又要饿又要跑的日子,比什么都还来得可怕。
「还要不要跟我拗脾气?」她得理不饶人地揪着他的衣领问。
步千岁硬绷着一张俊脸,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咕哝不清地在嘴里暗自咒骂。
「骂我?」扶苏扬高了柳眉,将他的衣领揪得更紧,「你是欠跑吗?」皮在痒的男人,敢再偷骂她一句,她就将他踹出去让他跑断两条腿。
「好啦。」他不甘愿地自鼻尖哼口气,「殷老大,我怕了你行不行?」啧,好男不跟恶女斗。
都是这个变脸像翻书的女人,一再地欺骗他纯纯的感情,一下子缺德,一下子柔情四溢,而在他们摊牌她的本性尽露后,她就完全变不回那个让他心动的大美女了,现在的她,比他遇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还要来得阴险和凶悍。
唉,他好怀念以前春夏秋冬口中那个既善良又美丽的老板,而那个会睡在他怀里柔柔撒娇的扶苏,她又是上哪去了?
「我是找你来谈和,可不是要你来这摆张臭脸给我看的。」扶苏将他拖至椅上坐下,两手叉着纤腰,要他搞清楚生气的对象,「再说,你气我有什么用?要气你也去气那个整你的人。」
「整我的人不是你吗?」他今天会在阴沟里划船划那么久,没志气又没节操的待在妓院里,不就全是她害的?
她以洁白的指尖戳着他的眉心,「整你的人是步熙然,我又没请你特地来爬我家的树。」莫名其妙的男人,要发火也不火对人。
他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是步熙然在整我?」
「我听说你上次在步熙然逃婚时,就是你提供步关之主意把步熙然逮回来。」她没好气地睨他一眼,「我是步熙然的话,也会乘此机会好好整你一顿。」
「你似乎很了解我的事。」为什么她会知道那么多关于他的内幕消息?
她拉了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是埃」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头号对手。」她要做生意,他也要做生意,要是不把他这个人摸得清清楚楚,她怎么能从他的手中抢到生意来做?
他有兴趣地撑着下巴问:「你对我这个头号对手的了解有多少?」她该不会是已经在暗中注意他很久了吧?
「嗯。」扶苏扳着纤指细数,「经商天才、手腕灵活、脑袋动得比谁都快,嘴巴像把刀子又刁又贱,加上品行特差,又没什么人性和良心,你可说是总括了身为商人的每一种必要条件。」
他不以为忤地咧嘴而笑,「多谢你的分析和称赞。」这么了解他?她是不是在暗恋他?
「总结一句,」她一手重拍着他的肩,「基本上,你这个人没什么不好,你只是人格不好而已。」
步千岁的反应只是跷高了两眉,伸手轻捉住她的下颌,凑近脸仔细端详她。
「你看什么?」她的眼珠子跟着他的一块滴溜溜地转呀转。
「在看另一个跟我一样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