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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莺
第一次接触死亡,感觉却一点儿也不陌生。当我接到母亲的电话时着实吓了一跳,她说:“你外公不行了,放学后来医院一趟。”那天和欣荣阿思分手之后我就马上赶到医院。到处弥散着消□□水气味的医院总令我内心不安。在走廊看见母亲,她一脸平静。
“抢救过来了,暂时没事。回家吧。”听母亲这么说,心里悬起的石头落下了。可是好景不长,外公又几次差点被死神召去。全家人都绷紧神经。那天下午我和小宣去医院看外公。他的精神特别好,而且还能坐起来和我们聊天,讲了很多他年轻时的经历给我和小宣听,甚至饭量也不错。回家后我向母亲报告了情况。母亲听后没作声,眉目紧锁。当晚外公就去世了。我忽然想起陈忠实的经典著作《白鹿原》,书中的人物死之前都忽然好起来,那叫回光返照。
对于生死,其实人类都别无选择,即使你不想面对。道理每个人都明白,可是当你接触死神的那一刻,还是会慌会惧,会想生存。明知不能,也会垂死挣扎那么一下下。
那晚从医院回家经过桥底时遇到欣容。她一个人站在涂鸦前发呆。她一向很活跃,没见过她发过几次呆。大概遇到不顺心或棘手的事情。和她聊了几句就离开了。夏夜的风驱散白天嚣张的暑气,恰到好处的舒心。可是心里隐隐痛着。难过像潮汐慢慢爬上心岸又缓缓退去,如此重复着。
外公的丧礼办得很简单。亲人不多,陆陆续续来了一些。母亲和舅舅有条不紊地操办着,我帮忙一些轻活和负责照看小宣。
生平第一次踏进殡仪馆,没有想象中的可怕阴森,只是觉得很肃穆,又有点儿悲凉,参杂着说不清楚的感觉和滋味。第一次亲眼看着逝去的亲人被火燃烧成灰烬。小宣躲在我身后,小手紧握着我的手掌。母亲在外公快要烧尽时忽然放声大哭,亲戚们扶着她哭的哭,安慰的安慰。我站在旁边,想哭却没有眼泪。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入殓师》的情节。我老是想些有的没的。
天气预报说台风将登陆乔城及一带的沿海地区,而北京的奥运会依旧如火如荼进行着。无论转到哪一台,都在播这两条大事件。持续高温的天气因为台风而下降了一点儿,不过空气还是十分闷热。
外公头七的那晚上,我正在卫生间帮小宣洗澡时,忽然灯灭了,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小宣怕得浑身湿漉漉的就搂着我。我扯下一条干净的大毛巾先把她裹起来,抱着她出去看个究竟。母亲在厨房洗碗,她告诉我说停电了。
突如其来的停电使很多人都措手不及。家里的蜡烛只剩半截,电筒又没找着,母亲吩咐我去街角的杂货店买几根蜡烛。我踢着人字拖摸黑下楼。楼道里很黑什么也看不清,心里不踏实,于是故意把楼梯踏得啪啪响。快到楼下,遇见邻家小孩买完蜡烛回来,他总是很有礼貌的叫我“小莺姐”。
那次停电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来电之前我趴在房间书桌上听歌,书桌对着窗台。窗外的天空并不漆黑,深蓝与深灰搅拌在一起的那种颜色。街灯暗了,马路上过往车辆的车灯成了唯一的光源。风从外边吹进来,使屋里不至于那么闷热。
跟着曲调轻轻哼着哼着,房间的等“噔”的亮了。两个多小时前眼里的世界从光明毫无征兆陷入黑暗,而今又从黑暗一下子回到光明里。我摘掉眼镜,闭了一下眼镜以适应刺眼的灯光。
停电之后的第二天,乔城新闻报道说关于昨天停电是因为气温多日以来居高不降,政府为了缓解城市用电紧张所采取的措施。忽然觉得很荒谬。
暑假所剩无几,下学期就升上高二了。时间总是趁我不留意的时候溜得那么快。剩下的假期,每天都泡在小说杂志和电影之中。脑子里塞满各种各样的幻想。时常发呆时,脑子里却空空如也。不用照料外公,忽然生出一些有待打发的时光。每天跑图书馆,乐此不彼。
其实我无法说清为何对文字有着狂烈的热爱。可以不买新衣服,不吃美味的食物,不用漂亮昂贵的装饰品,但不能一天不翻书。如果哪天手头上没有未看过的书,我就会很饥渴,那是一种精神上的饥渴。
如今爱书的人已不多了。路东哲也勉强算一个。我在图书馆遇见过他几次,他每次见到我都一副开心的样子。之前借了他的耳塞还过了又再借了一次。我总是丢三落四的。他的白色耳塞被我弄丢了。当我找到了要还他时,他已经买了新的,于是我留着自己用。
我知道他喜欢我。可是不知为何,我对他没有那种因为喜欢而内心悸动的感觉。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很想见他却又害怕见到他,一见到他心跳会加速脸会变红,眼睛不敢直视他等等之类微妙的行为和心情。可是我对路东哲没有上述的哪怕一种迹象。他没有告白,我也就可以大方和他做朋友。班上的传言和同学的揶揄我都可以轻而易举过滤掉,我依然是那个活在自己营造的小世界里的我。
真希望日子能平静安稳地流淌过去。生活对于我而言没有太多重要的东西或者没有什么大到过不去的事情。比方说前阵子新闻报道的台风,最后也只是从乔城擦肩而过,下了一场倾盆大雨,第二天起来阳光依然洒满城市的每个角落。比方说之前传言北京奥运会会出现不可收拾的状况和灾难,可是八月二十四号晚上的闭幕式顺利完满的结束,场面甚为壮观,让人们欢呼和感动。比方说几个月前的汶川大地震,使全国甚至全球人们震惊和恐慌,如今电视上天天跟踪报道灾区重建家园的工程如何顺利地开展了。严重的状况和灾难尚且度过了,生活中的磕磕碰碰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临开学前几天,我又遇到头疼的事情。卫臻三番五次打电话来,拜托我告诉他关于阿思的全部情况,不论我拒绝他多少次说了多少句“不知道”,他依然不死心。
后来,他告诉了我原因,我又被迫咽下一个惊人的秘密。
“我发现,高思是我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
卫臻的声音透过电磁波从电话那头钻进我的耳膜和大脑神经的那一刻,我差点儿从椅子上翻了下来。我盯着电脑屏幕上暂停了的韩剧。现实中竟然有这么狗血的情节。难怪编剧们都说灵感来源于生活。
我略微消化了一下卫臻的那句话,才问:“卫老师,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消除一个极大的误会。”卫臻说。
“误会?”我不解。
卫臻沉默了几秒,开始讲一个有点儿冗长的故事。
卫臻的母亲年轻时是一位不太红的歌手,在一次出席一个慈善捐款晚会上认识了高思的父亲,高远杨。两人开始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卫臻的母亲未婚先孕生下了他,而高远杨被迫和他父亲的生意伙伴的女儿林静结婚。后来林静生下了阿思。卫臻的母亲开始堕落,感情生活一塌糊涂,后来嫁给了一个酒吧的调酒师,生下了云梓天。
阿思十岁那年,连同母亲被绑架了。绑匪们不但要钱,连人命也不放过。林静为了保护女儿,被几个绑匪轮流侵犯。在一旁的阿思目睹了整个过程。根据口供,绑匪逃离时林静还活着,警察赶到现场时林静却咽了气。警察无法查明她是自杀还是他杀。只有阿思知道她母亲是怎么死的,但她因惊吓过度自闭了好几年。那几个绑匪是卫臻的母亲要好的朋友,他们合伙供出了是卫臻母亲在背后指使,还还曝光了当年的一些绯闻。高远杨因此对卫臻母亲恨之入骨。
听完卫臻的故事,我觉得这简直可以搬到香港电视剧《法证先锋》里了。我半信半疑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自己母亲坐了冤狱我怎么能袖手不管呢。”
“冤狱?”我听得一头雾水的。
卫臻解释说:“当年并不是母亲指使那几个混蛋去杀人的。”
“那你怎么知道不是你母亲?”
“他们杀人的时候母亲在家睡觉呢。”
“好了,”我打断他,“我们没必要讨论这些吧,你想我怎么帮你?”
卫臻说他想见见阿思,当面和她谈谈。于是第二天我约了阿思在咖啡店见面。
阿思见到卫臻有点儿吃惊,看了看我,一脸狐疑。卫臻没有直接奔入重点,扯了一大堆学习上的问题。我实在憋不住,起身去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看见阿思缩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浑身发抖,眼泪在婴儿肥的脸上肆意流淌,一脸惊恐。卫臻递纸巾给她,她不停地说:“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和上一次在购书中心的状况无异。
“阿思!我是小莺,别怕。”我边安抚她边从她的包包里拿出手机打给钟叔。
卫臻不知所措尴尬地坐在位置上。店内的客人都好奇地看着我们。他们也许会把我们想象成三角恋的爱情闹剧,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观望一幕免费电影,当作喝咖啡的余兴节目。并发挥着他们的小宇宙猜想那些狗血的情节。
钟叔抱歉地跟我告别,踩着油门“嗖”一下子消失在马路上。我也告别卫臻,准备回家。过了马路,沿着一排商铺走了没几步,隐约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还以为是幻听,直到欣容从后面扯住我把我扳向她。她的力气很大,每次都把我弄疼。
“你耳聋啊,喊你这么多遍也没听见。”
“你在这里干吗?”我揉揉肩膀。
“我在前边的饰品店打工。你刚才为什么和阿思还有卫臻在咖啡店啊?聊什么啊?发生什么事了?”欣容一个劲儿问。
“没什么啊。”本想糊弄过去。
“朋友不是应该坦诚相待么,我发现什么秘密就马上告诉你,而你却对我隐瞒,算什么啊!”欣容有点愠火。
我不想和她争辩,阿思和卫臻的事绝对不能外泄的。于是我说了谎:“阿思成绩又差了,卫臻想帮她私下补课,阿思不愿意,卫臻就把她训哭了。就这样。”
欣容若有所思的,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