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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胧胧之间,仿佛有人在耳边若有若无地唤着:半夏,半夏。
花半夏恍恍惚惚地觉得,是白飞白回来了。是他回来了。鼻尖掠过熟悉的草药的香气,一缕一缕的,她便在茫然中握住了那根记忆的稻草:除了白大夫,还有谁会对你这么好呢?
她张不开眼皮,也张不开嘴,好像做梦似的,心里却很满足。在那个人的怀中,始终有一股熟悉的温暖,令人眷恋。花半夏在那片温暖中,不愿意放手,唇边忽然有一点点温热,若即若离,继而便彻底覆盖上来,那似乎是一口泉眼,源源不绝,将甘甜灌进了她火烧似的喉咙。
唇边是温暖的,湿润的。泉水是甘甜的,清凉的。花半夏从未做过如此柔软香甜的梦,她不由地想要得到更多,腰间似乎有些发紧,她透不过气来,双手下意识地在虚空中摸索,触及处是一片坚实的平坦,再往下摸,却有什么鲜活的东西在她掌心下面跳动:砰、砰、砰……
她终于惊醒。推开他的瞬间,花半夏看见他同样鲜红的双颊,还有沾了水色一般的清亮的眸子。好一张蛊惑人心的脸,她只想在他的双眼上各来一拳。花罗握住她随时要爆发的双拳,语气挺无辜:“我可没想占你便宜,可你又喝不进药。”花半夏气鼓鼓道:“我宁愿不喝!”
花半夏的双拳依然在他掌中不安分地挣扎,他索性将她整个人都压住了,在她耳边道:“别张牙舞爪的,你再这样,我只好点你穴道了。”花半夏的身体一僵,恨恨道:“卑鄙。”他抬起头,与花半夏恰好鼻尖对着鼻尖。花半夏的眉毛清清淡淡的,圆润的两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看着看着,他忽然之间想明白,王八看绿豆,越看越对眼的滋味。
他忽然笑了笑:“你知不知道,你的脸红得像苹果?”花半夏瞪着傻乎乎的眼睛望着他,他在花半夏的眸子中看见了自己的样子,觉得不可思议,他看见了自己的心痒难耐。花半夏没有反应过来,他骤然低头,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花半夏傻了,他在她的眸子里看见自己也烧红了的脸,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有些不妙。光线阴暗,床上的空气越来越暧昧,花罗低声道:“苹果的味道,很香甜。”也不管她有没有听见,便迅速起身,迅速出门。
房门外,寒风拂过,仍无法平息胸中一股燥热。他站在井边,注视着自己的倒影,慢慢俯身下去,恍然间像是看见了另一张笑靥如花的脸,好像春日融融,桃花缤纷。他扶着井口的边沿,摇摇头,良久,打了一桶水,照着自己的脸就是一瓢水。
花半夏病着的几天里,花罗夜夜与之同塌而眠,花半夏不肯,枕头被子打了一番,花罗便半是求饶半是威胁地道:“这是要打死我?打死我你也得病死了,都是大老爷儿们的,何至于此?”花半夏抱着被子昂首挺胸:“哼,我是大老爷们,你是断袖!”
隔壁的石先生与石大娘夜夜听见隔壁那不同寻常的动静,都颇有些胆战心惊。白天里,任凭白大夫那间房里传出怎样的厮打声,石先生都摇头晃脑地走过,自己嘀咕着:我老了,年轻人的事儿,我不懂……
花半夏的风寒折腾着折腾着竟也好了,精神大好的当天,花半夏便抄起扫帚将花罗赶了出去,找了一把大锁,不由分说将家门锁起。花罗犹在门外叫嚣:“半夏,你这可是过河拆桥啊!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好歹、好歹咱们也睡了好多个晚上了,一夜夫妻百日恩呐!”
正在埋头吃饭的石先生突然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石大娘默默伸出手,捂住了石小宝那好奇的耳朵。花半夏不理,任凭花罗在墙外捶胸顿足,大喊大叫,一副被人抛弃的心碎模样。花罗的心却坚定,每天搬着一张凳子坐在墙头下,从鬼哭狼嚎发展到天天唱着不着调的情歌。
花半夏每天晚上都翻来覆去地捂着耳朵,那把清亮的声音在寒风中竟然也没被吹散,隔着墙遥遥地飞了过来。石先生也总睡不好,索性收拾了一个包裹,回书塾去睡了。过了两天,石小宝蹦蹦跳跳地出门,竟也能哼着那调子:“有话慢慢说,有泪慢慢流……”石大娘坐在井边洗碗,手一滑,顿时将盘子摔成了两半。
饭桌上,石大娘犹犹豫豫地开口:“那,花罗……”花半夏的脸蒙上一层阴影,咬牙道:“我不想理他,让他唱!”石大娘没奈何,心情忧郁,做出来的菜也没了往日的滋味。花半夏便自己挎着菜篮子上街,谁知刚一出现,街道上的姑娘们眼睛都红了,手中的白萝卜、大白菜、芹菜、鸡蛋纷纷砸向花半夏的头顶,听闻心上人被折磨的消息让这些姑娘们心痛不已,嚎丧道:“你勾引了花公子,怎能不好好待他!”“可怜的花公子,呜呜呜……”“你还我笑容灿烂的花公子来!”
花半夏顶着一头菜叶子和空空的菜篮子回来,夕阳下那凳子上却没人,她有些发愣,看了许久,回过神来便在心中自问自答:他不来了不是更好吗?你应该高兴才对呀。再说了,你弄成这副狼狈的样子,不都是他害的?
那么,有什么好失落的呢?花半夏想来想去,觉得只是习惯使然。但心中那股难平的郁郁,却挥之不去。她推开门走了进去,今日的风景都显得有些不同,有些安静,有些孤寂。
半夜忽然刮起大风,继而一场雨由远及近,洋洋洒洒。花半夏坐在窗前,听着雨声,发呆。桌上一盏残破的油灯,烛火晃晃悠悠,映着她茫然的脸颊。远远地,有一阵歌声,在雨中遥遥传来,说不尽的缠绵:“女儿淡淡的哀愁,消失在你的阁楼,挂满清风的两袖,挥不去世俗的手……”
花半夏几乎是冲了出去,顶着庭院中满头的大雨。推开门,寒风扬起她的衣袖,她在夜雨中看见那人倚靠着墙壁的身影。风雨敲打着他,瓢泼在空空的酒坛子中,歌声停止了,他的目光透过雨幕,明亮澄澈,他笑道:“终于肯开门了?”
花半夏不说话。他佯装起来,好似有些醉意:“半夏,我好冷。”
石大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半夏后头收了伞,花半夏才明白花罗此刻的轻狂,石大娘又是担忧又是心疼地看着雨中的“醉汉”道:“让他进来吧,这大半夜,这么大雨,要是淋坏了……”
花半夏看了他一会儿,转头就走。走了没两步,后头又传来懒洋洋的声音,清清凉凉,就像这漫天的雨:“半夏,我真的好冷。”花半夏回头,冷冷地盯着他。雨丝,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流淌,一缕缕的黑发贴在潮红的脸颊上,渐渐显示出一些冻伤的征兆。
目光相交处的对决,谁又败给了谁。
雨不停。她跺跺脚,风似的跑出门外,毫不客气地一把拽起他的衣领,将他半拉半拽地扯进了门。
☆、裹胸布
花罗看起来清瘦,扶着倒也不轻。
石大娘早就烧好了洗澡水,浴桶中冒着腾腾的热气。花半夏将他的外衣一股脑儿地扯了,将他往房门内使劲推,喊道:“好好洗洗,一股酒味儿!”
关上房门,她抱着双臂站在走廊,毫无睡意,房门内渐渐传来泼水的声音,混杂着天井潺潺的夜雨,一时之间,花半夏也不知今夕何夕。这是一个嘈杂混乱的夜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这样的生活,本该属于自己,仿佛这一切在久远的从前,也发生过。
方才扶着花罗,花半夏身上也是半湿的。石大娘不由分说将她也推进了房门,花半夏才发现屏风后头还防着一个浑圆的浴桶,石大娘道:“换洗的衣物都放在屏风上,好好洗洗,可别又感了风寒。”吱呀一声响动,再次将花半夏与最不想共处一室的人困在了一起。身后,时不时传来拍打水花的声音,花半夏僵着脖子,颇有些不自在。眼角余光处,雾气蒸腾,除了白还是白。花半夏尽力无视房中的另一个人,逃也似的冲到屏风后头,对着屏风上那几件衣物,皱着眉头。
没事的,花半夏安慰自己:那个花萝卜醉了,能有什么?来了这里这么久,谁又发现我的真身了?花半夏开始解开自己的腰带,心想:在这里站久了不洗反而可疑,赶紧洗完了就好。
大冷天,洗个热水澡确实舒服,花半夏却没领会到多少,一面搓着手臂一面总要回头看看动静。屏风后头,只有若隐若现的挥手泼水的声音,别无其他。花半夏不敢久留,再泼了几把水,便要起身,这一回头,目光搜索了一会儿,却大吃一惊:
我的裹胸布怎么不见了!
明明刚才还在的东西,忽然就消失了,花半夏目瞪口呆。屏风后头的花罗一面搓着后背一面又开始洒脱地唱歌:“还是那个小巷口,相约最后的厮守,我却酩酊伴着酒……”花半夏在他的歌声中,心被吊得七上八下。她想出了浴桶,到屏风那儿好好找找,刚要起身,却也感觉屏风后头那个灾星也要起身,吓得她赶紧又缩了回去。她又很着急那裹胸布的去处,目光在房间四处溜达,快要在地板上戳出两个火辣辣的洞来。
这么干等着不是办法。花罗提脚跨出了浴桶,似乎正在擦拭着身体。花半夏的脸顿时红得要滴血,收回放在屏风上的目光,继续洗也不是,起身也不是,整个人僵在那儿,好不尴尬。
热气缭绕了许久,慢慢消散,就像是扯开了罩在花半夏肩膀上的一层薄纱,花半夏愈发不自在起来,偏偏隔壁的花萝卜还在慢条斯理、一件一件地穿着衣服。等得脖子都酸,热水,也渐渐冷却下去。花半夏的心都凉了半截,只盼着灾星早点走,早点滚。但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花萝卜就在她身后,万一、万一他突然酒醒了,一时兴起,走了几步……
“你怎么还泡着呢?”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水都冷了。”
花半夏吓得一哆嗦,抬眼只见不虚此名的灾星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似笑非笑,不怀好意。花半夏将身体往下沉,水几乎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