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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字缘-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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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兰止的战袍上犹沾着血迹,望着花半夏的眼神中终于带着一丝怜悯:“郡主,跟我们回去吧。”花半夏不答话,冷冷地看着他,连一句讽刺的话都懒得说了。
  纳兰止单膝跪地道:“郡主,傅公子为了您,甘愿被穿了琵琶骨。”花半夏的喉咙发出了不明的声响,她慢慢站起来,风吹过,将帐子吹动,她的双眼通红,如地狱恶鬼:“你们,做了什么?又想耍什么手段!”纳兰止的头颅低了下来:“还有,王爷……喝了御赐的毒酒,已经身亡了。”
  一个人影猛然扑了过来,纳兰止出手如电,将花半夏的手猛然扣住,匕首叮当两声掉在地上。她却还在发出刺耳的嚎叫:“我要杀了你们!杀……”
  纳兰止反手打在她脖颈上,怀里剧烈挣扎的人终于停止了动作,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吟上邪

  那一天,了缘在山门前看见一个身穿金色衣裳的少年。他神态自若地背着手,在灰色天空的映衬下浑身闪闪发光,比佛祖还耀眼。方丈从他身后绕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尿壶,见之愕然。少年冷笑道:“小贼。”
  一向不修边幅的方丈居然在那少年的目光下有了压力似的,下意识地将手在袈裟上擦了擦,瞄着他道:“啊,是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看看这地方被你搞成什么样子吗?”少年站着没动,问道:“听说前几天你为了救那个女孩儿,差点被打死?”方丈的表情难得没那么像个流氓:“那女孩儿,是那人的侄女。那天,也是那人的兄弟,跑来找我。”
  少年轻轻卷起自己的一缕头发,似乎是陷入回忆:“那人……你现在连他的名字也不敢提了。那人,那人的坟墓现在又成什么样了?”
  方丈带着那人走了。一红一金两条身影,分明极其显眼,在零星的雪花中却渐渐变得模糊不可辨认。寺庙里的大音又在嚷饿了,了缘摘了菜,回到寺庙中。不一会儿,方丈蹒跚着步伐回来了,“铛”一声将手中的钱袋砸到饭桌上,抓起筷子开始扒饭。大音上前打开那钱袋,闪闪发光的金色,点亮了他的双眼:“哇呜!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
  “有钱个屁!”方正挥舞着筷子,开始喷饭:“是金龙帮那小子给的!一想起他我就来气,当了个帮主了不起?那墓,我每天都去打扫,拾掇得比自己房间还亮堂!那小子,居然嫌我寒碜,要弄些冠冕堂皇的东西装修那墓!他也不想想,那人会喜欢那金条儿银条儿的嘛!他要是喜欢,这些年,金山银山我哪怕去偷去抢我都弄来!可他不喜欢!为了他,我连花都不敢去采了几朵放在他墓前……”说着说着,方丈开始伏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方丈。”了缘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方丈抬头呜呜咽咽道:“了缘,年轻的时候,实在太蠢,太蠢了!”“方丈……”
  “你下山去吧,”方丈抹着眼泪道:“今天就下山。”
  夏公主终于回来了,她回来的时候,也是出嫁的时候,也许,也是她的死期。
  那天,纳兰止一路护送着和亲的车队,终于到达骁国城墙之下,他一路悬着的心似乎能就此放下。皇帝陛下的计谋,他全程参与,却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是其中的棋子。当今皇帝陛下的皇位是当年太子退位,方才落到他头上的,在这之前,众朝臣始终属意于当年的二殿下,如今被追杀得苦不堪言的落魄王爷。那些臣子看三殿下的眼神是何其准确:为人阴沉狠辣,若他即位,来日必定赶尽杀绝。
  据说陛下已经答应临终前的王爷,会放过郡主。然而,一声令下,王爷的尸骨未寒,郡主已经被迫穿上嫁衣,到一个内乱的蛮夷之族,即使活下来,也会成为陛下的傀儡。
  “公主,已经到了。”
  马车上的人没有应答,自从上了马车,里面那个盛装华服的女子就一直盖着头纱,安安静静地端坐于其中,像一个精致的布偶。此时她终于动了一动,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长长的裙裾在身后拖成一道艳影。
  城门开启处,异国的士兵肃杀于风中,不像来迎亲,更像来抓人。公主殿下缓缓揭下自己的头纱,露出一张冷漠而美丽的面孔,仅仅只是一个冰冷的眼神,一直冷到了纳兰止的心底。他握着马缰的手在颤抖:“你,你……”夏公主冷笑着:“当初在明月坊,一个柳飞絮,就骗了你。到现在,你还是认不出我。”
  纳兰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初的一幕幕,他跪在大殿门前求皇帝陛下告知夏公主的下落无果,他在大牢内看着血迹斑斑的父亲,那个雨天在城墙上惊鸿一瞥的冰冷目光……而今,只剩下她渐行渐远的火红色的身影。
  “纳兰止,你就那么在意你父亲的事吗?为了当忠臣,为了光耀门楣,你宁愿亲手送出自己心爱的女人?”
  “纳兰止,你今天打赢了我,我就是你的。”
  “纳兰止,你只问我,你能不能带我走?”
  “你以为那些卑劣事情,我对自己的父亲一无所知?纳兰止,你是不是太小看我?”
  ……
  那天夜里,骁国城墙之上张灯结彩,万千灯笼高高挂起。有一匹马,有一个人,在城墙之下徘徊不去。不知何时,本该在新房内的夏公主,穿着火红的嫁衣站在墙头,如夜空中国陡然升起的一把火。纳兰止看见她艳丽唇角边那一抹冷笑,一如当年:“纳兰止,你还是这样胆小。”一滴泪,在她的面颊上缓缓滑落。
  她忽然出手,将身侧两个士兵扫在地上,绣鞋往前走了一步,巨大的衣袂在天际飞舞。此时没有雨,但见她泪如雨下。
  城墙下的将军却忽然笑了起来,策马往前疾驰而去。城墙上士兵见状,纷纷开始开弓射箭。箭矢在暗夜中呼啸,她展颜一笑,向那城墙下方,急坠而去,宛如烈火中燃烧的蝴蝶。
  血在纳兰止的身上绽放,他看见了雨,看见了那目光。昔年的刻骨铭心在此刻重叠,而今,他伸出手,终于能接住那终于属于他的绝世的美丽。
  昔年他曾亲手写下的那首《上邪》,终于成就绝唱: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今生缘

  当今的皇上,手段着实狠辣,为了一段莫须有的猜忌,逼死了自己的亲兄弟。当夏公主以身殉国的消息传来时,皇帝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皇后在后宫不吃不喝了三天,皇帝也不曾过问一句,照例每日批完了奏折就去后花园赏花。不久,新一任的国师东渡归来,为国祈福上达天听,天意云:皇帝切莫再造杀孽。
  皇帝说:朕不信天。了缘恭恭敬敬地答:皇上本就是天子,明了天意,当也明了百姓心声。
  皇帝最终放了那位流落民间的郡主一马,顺便也将那些乱写的书生斩杀了大半。后来,有人说,那位郡主被软禁在一个山清水秀之地,每日与花鸟鱼虫作伴,倒也悠闲。
  方轻盈不再追着皇家的车队不放了。她在大漠里流浪了三个月,被番邦来的商人骗走了身上的银两,换来一张会褪色的鹿皮。她顺道截了路上的马匪,抢了银两,解放了奴隶。奴隶当中有一个蓬头垢面且贼眉鼠眼的人对她咧嘴一笑:大姐,好巧!
  可怜的小贼,老窝被朝廷端了,逃跑后被仇家绑了,好不容易又遇到了方轻盈,却被她一路追追打打,变成了她手底下打杂的。
  有一天,风和日丽,小贼在前头赶马车,方轻盈躺在后面的草垛上读着一封信。信上潦草地说了那人大概的一生,终于提到了方轻盈的父亲方遥。小贼见她好半天捏着那封信不作声,便用力抽了抽那头牛,牛发出难听的叫声,他听见方轻盈闷闷的声音:“去四方村。”声音带着鼻音。
  四方村一如当年,书声琅琅,应是石先生正在书院里教书。方轻盈穿过重重的麦浪,看到了那一栋茅草屋。草屋里有点昏暗,梅老汉正躺在那张破旧的炕上,打着呼噜。方轻盈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将一袋金子放在他脑袋旁边。想要离开,想了一会儿,还是转身,又将一封信压在了那下面。
  走了许久,方轻盈怪自己的耳朵太好,依然还是听到了那苍老的哭声。
  她躺在草垛上问那小贼:“我不会写字,那个写字的写的像那么回事吧?”小贼扬起鞭子抽那牛:“人家写得好着呢,字又好,情又真,我看着我也想哭。”方轻盈的思绪开始飘荡:其实,我也不过就是把那封信里关于他家里的意思念了一遍而已。
  那封信是木公公写给她的,方轻盈收到信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死在了那寂寞的皇宫中,手里捏着那盏酒杯,可惜无人与之共饮。
  “方家女儿,未遇你父之前,我不过是四方中一梅老汉之子而已,乳名梅小文。家父盼我供耕于田野,当时我未能领会,不辞而别后方知世事险恶,一朝入了皇宫,终生未敢思乡,未敢思人。宫中宦官亦难当,嘲讽打骂实为正常。忽一日宫中来一囚徒,看似为皇家所迫,然似乎也有一段心酸故事,折磨自己罢了。以后日日夜夜,饮酒高歌,皇宫十年,不过一日尔。滴水之恩,雪夜畅怀,今生难忘。故友走在我前,近来咳疾多发,大约重逢之日已到,我心甚喜。唯有老父一人,此生未敢见,思来想去,唯有托付你一人。盼方家小女纵情江湖,完那人夙愿。”
  小贼回过头,笑得贱兮兮的:“看不出来,大姐还多愁善感!”
  方轻盈脸红起来,像个红色的大南瓜:“去!好好赶你的牛车!”
  “大姐原来不会写字,要不要赶明儿我教你?”
  “当心我扣你工资!”
  牛晃晃脑袋,慢悠悠地踩在田间小道上,车上嬉笑与怒骂,像人世间多少天伦,再平常不过。
  过了几年,骁国内乱已平。那个庶出的大殿下终是病死在了皇宫中,谁也救不了他,白飞白也不能。二殿下迦南罗顺利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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