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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鸿一顿,抬起头冲他笑笑,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肢,脸贴了上去,长叹一声,闷声道:“你说我是不是太事儿了些。”
苏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佯怒道:“你也知道?下回可不准了。”
苏鸿笑着,手指把玩着他的袖口,承诺道:“没有下次了。”
苏西看了他一会,一把将他推倒在榻上,趴在他身上,亲了下去。卧室的温度陡然升高,摇摇晃晃的流苏在烛火的光晕中显得出奇安详。
直到一室暧昧尽去,苏西亲亲苏鸿的脸,柔声道:“我知道你这次答应方予璧是因为谢家宝藏的事。况且这件事又是陆华亭所托,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使为了陈俞幸你也会来的。”他停了一会,目光灼灼地瞧着他的脸,“我理解你。”
苏鸿和他对视,半晌,突地笑了出来,亲了亲他的脖子,一直流连向下。苏西呼吸急促起来,脸上飞起红晕,笑骂一声“小坏蛋”,翻了个身将他压住。
邹雨师委委屈屈地吸着鼻子,不时地偷瞟闲适地坐在一旁的方大人。方予璧换掉官袍,穿着白色绸缎袍子,黑色牡丹花纹的袖口覆盖下的手指洁白如玉,正捏着茶杯,不时朝茶杯中吹气。他抬眼扫了一眼还在蜷缩在一旁的邹老板,心情突然大好,忍不住笑道:“本官一时没有拉住老板,还请原谅。”
邹雨师面部明显僵直,勉强笑了两声,哑着嗓子道:“大人不要这么说,大人借小人地方沐浴和干净衣服,小人实在感激不尽。”
方大人煞有介事地皱起了眉,提高声音道:“老高,上一碗姜汤。”邹雨师忙站起来,摆手道:“不劳高管家了,草民还有事,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让草民先回去?”
方予璧瞅着他,慢慢放下茶杯,悠悠道:“本官介意。”
邹雨师垮下脸,苦笑道:“大人,草民留下来对案子没有什么帮助呀?”
方予璧转过头,表情高深莫测:“本官高兴。”
邹雨师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忽听得那凉凉的声音传过来,带着几许探究:“邹大人不必恼,本官只是想瞧瞧,叶二小姐的夫婿和赵前侯爷的友情到底深厚到什么地步。”
邹雨师脸色一白,勉强道:“大人说笑了,草民早被二小姐休掉了。”
方予璧嘴角微翘:“哦?那是昏黄岛右护法?”
“大人真爱开玩笑,草民就是个卖包子的。”
“那是秦将军的座上宾?”
“大人弄错了,草民只是去倒买皮草,碰巧得遇秦将军的真颜,还是托得朋友的功劳。”
方予璧眼神一冷:“照邹老板的说法,我大理寺的探子都是些二路货。”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邹雨师忙摆手道,不提防方予璧欺身上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打量了一会,颇为惋惜地说道:“可惜,好好的人,怎么就被废了功夫。”
邹雨师心中一痛,只觉得那双冰凉的手顺着经脉摸了下去,手的主人冷冷地笑道:“可这经脉欲断未断,邹老板运气也不是那么太差。”他抬起头,恰巧看到一张春花昳丽面容,凑近他,吐气如兰:“你既然引我至此,何须又遮遮掩掩?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么?”
第七章
邹雨师生在术法世家,命理缺水,家里老头大手一挥,就取了“雨师”这样的怪名字,期望他可呼风唤雨。可惜邹某人生到八岁,终于暴露出不是个学习家中学问的料子,气的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索性把他丢到一边,置之不理。是以邹老板的个性自小就放荡豪迈。他十五岁的时候偶然瞥到昏黄岛岛主,惊为天人,于是离家出走,跑到岛上卖起了包子。
邹老板虽然法术不行,但做生意很有一手。他的包子味道不错,卖相甚佳,兼之面貌秀美和气,不多久生意就做的风生水起。甚至连不很待见他的昏黄岛厨子,也不时差人去他那儿买两个包子,美其名曰:“业内切磋。”
事实上少年的目的很纯情,每次那岛主眼睛一斜不斜地从他铺子前过去时,他都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心上人岛主没有注意到他,昏黄岛右护法却提起了兴趣,以各种方式坑蒙拐骗地把一身绝学传给了卖包子的小伙子。不幸的是,当时岛中内斗,左护法灭了右护法,顺手也断了他的经脉,迫得他不得不逃出昏黄岛,胸口还揣着右护法的扳指。
那位一直偏袒左护法的岛主,终其一生也不会知道,有一个少年,为了每天早上看他一眼,在岛上卖了三年包子,并且卷入了岛中争斗,差点无法生还。
从岛上逃了出来,邹雨师不小心被正在云游的苏二少爷救了。二少爷俊美无双,英姿飒爽,待人热情诚挚,很快虏获了邹小子茫然的心。可怜邹小兄弟正对着苏二少爷的兄弟情发了春心时,苏二少爷已经和自己的亲兄弟陷入了不伦之恋。其间情意缱绻,痛不欲生,搞得分不清自己是旁观者还是局内人的邹雨师也是形销骨立。恰逢叶三小姐和苏大公子婚期日近,那边妾有情郎无意闹得不可开交,这边邹老板搭上叶家另一位小姐勾搭成奸,竟成了上门女婿。二人横扫商界,妄图用商场上的尔虞我诈麻痹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可惜娘子太过突出,竟然招惹上个了不得的人物。邹雨师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宗旨,抽身而出。
彼时苏二公子迷茫远走天涯,邹老板得到消息。恰逢他和叶欺霜谈判失败,被奸诈的前妻骗走大宗财物,心下一时不忿,跑到草原上倒卖起皮草,不慎遇上劫匪,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军队风驰电掣驶来,有如天降,一瞬间灭了那群劫匪。
当时他看到领头的将军,银甲白袍,长眉妙目,冷冷地骑着骏马,在阵外瞧着。他微微抬手,铁甲兵迅速列好阵列,一动不动站在他身前。他驱着马缓缓走近,江南仕子一般的好眉目,月下皮肤苍白,整个人一股凛冽的气场全开。
邹老板一颗心刷刷地向下沉。
之后他找到苏鸿,少年的眉宇间已经没有在江南时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过历练的沉静。他瞧着他黄色的风袍,依旧是精密的针脚。
邹雨师跟着苏鸿越过茫茫沙漠,在友人去刺杀敌军主帅时,躲在城外做接应,阴差阳错进了秦川秦大将军的帐子。秦川单手支着头,手腕上的白色中衣的袖口若隐若现。他一扫那晚的凛冽之气,语气中带着一股倦倦的味道,慢慢道:“如此,就有劳邹老板了。”
邹老板怀揣着一颗波纹荡漾的心,历经千惊万险,终于联合苏鸿取了对方脑袋,并救秦将军于险状之中,最终得来匈奴一纸求和之书。秦川斜坐在案前,面色带着伤重未愈的苍白,笑容较初见时和缓了一些,竟是“春风欲度”的风骨。
邹雨师渐渐沉沦之时,忽遇噩耗,偶然得知秦将军镇守边疆的原因。秦将军望月而坐,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腰畔的古剑,面色清冷,方圆一里之内静寂无声。邹雨师也仰头望着一轮巨盘,心中无限苍凉寂寥。
不满二十五岁的邹老板,年轻俊秀,气质温和,一颗心却已经疲惫异常。三段未曾透露的暗恋,对方皆不曾了解他的心意。事后邹老板曾仔细分析了一下,归结为自己有一颗敏感羞涩的心。
这羞涩的,实在是无能了些。
之后邹雨师回到中原,隐身于京城,终日流连于市井纨绔之间,偶尔听到昏黄岛主和左护法的虐恋情深,苏大公子和苏二公子的纠缠不休,以及秦将军不能被触摸的那一段唏嘘往事,除了缅怀一下自己无疾而终的暗恋之外,也没什么表示。他的胸口揣着当年右护法给他的扳指,一身经脉也被治的好了一些。其他功夫虽不行,好在还有一身轻功。就这样岁月静静而逝,直到出了赵允常的案子。
暗处的黑手,明处的大理寺卿,莫名其妙而来的苏氏兄弟,死因不明的好友。他身处其中,不知何去何从。
眼前的人,连明哲保身也的机会也不愿给他。
他挤出一个笑容,对着方予璧道:“大人明鉴,小人可没有这些心思。小人不幸丧友,其中蹊跷,怕是普通人不能解,唯大人明察秋毫,定能破解之,还赵允常一个公道。”
方予璧放开手,眯起眼睛,笑道:“你这态度,叫本官着实不舒服。若在平时,本官一定刑具伺候。不过,”他摸着邹雨师的脸,“本官突然有些舍不得。”说罢,冲他一笑,芙蓉玉面熠熠生辉。
邹雨师愣愣地看着他,伸手覆住他的手,喃喃道:“大人可是说真的?”
方予璧附在他耳边,低笑道:“怎么会呢?”
邹雨师抬起头,冲他羞涩一笑。
方予璧也笑了起来,仿佛一朵倾城牡丹,绚烂开放。
第八章
邙山上的猎户郑猛最近有那么点倒霉。
他有天晚上打猎晚了,披着满天星辰向山腰的小茅屋走去。树林蓊郁之间,隐隐约约看得见大富人家的飞檐叠角。一阵风吹起檐铃,叮当作响。郑猛心里一高兴,止不住就想哼两句。
结果还没哼出口,他就看见飞檐四周的草木开始怪异地生长起来,似乎有巨大的藤蔓缠向屋角。他心下生疑,欲要往前去看个究竟,猛然忆起小时候听到的山间精怪的故事,一股寒意就从脚底升了起来,既不敢向前,也不敢退后。
好在毕竟做了多年猎人,他定了定神,转身疾走离去。
夜里,他睡在被子里,脑海中还是那番景象。他依稀记得那是个没落王爷的住宅,只怕是贵气太重又无力自保,沾染上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吧?
他狠狠闭上眼睛,耳边隐隐传来纤细的似低泣的声音,伴有沙沙的声响。他抬手捂住耳朵,翻了个身,身子在被子里冰凉僵硬。
第二天,果真有官兵前来搜查,并且在他屋子前不远处,挖出一具身首分离的